第83章
  顾砚辞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暗沉难听,其间更是包含着种种恐怖的情绪,他想他此时的面容一定被布满的情/欲与愉悦扭曲得面目全非了,原本就丑陋的脸颊更是犹如野兽一样。
  他说:“好。”
  第76章
  窗外钻进的一缕阳光透过帷帘, 直直地落在温绪言脸上,照得她面上发烫, 她伸出胳膊,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翻了个身继续睡,外面的枝干上却传来不依不挠的聒噪的鸟叫声。
  温绪言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她抓了抓头发。
  由于宿醉,她现在头疼得厉害,感觉整个头颅都要炸掉了,随意地敲了两下。
  她下了床榻,睡眼朦胧得正欲出去,直直地与一人目光相撞。
  她看见顾砚辞眼神像被烫着了一样闪躲着,又立马移了过来,他俯视着她,唇边含笑:“你醒了?头还疼吗?我给你煮了姜汤,要尝尝吗?”
  奇怪……怎么这会儿态度这么好了。
  温绪言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他几眼,眼神清明:“好呀,那还得谢谢你。”
  顾砚辞面上含笑, 却在转过身的瞬间, 脸色沉了下来。
  她忘了?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他讽刺地勾起唇,昨夜的温情、昨夜的暧昧、昨夜的心乱……原来只有他一人在意吗?
  到底是真的记不得了, 还是…不想记得。
  顾砚辞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手边的衣角。
  青年端着姜汤,步步逼近,姜汤上方还在冒着滚烫的水汽。他晦暗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温绪言身上,轻启唇道:“趁热喝。”
  温绪言拿着勺子,一口又一口给自己灌着姜汤,面上是明晃晃的抗拒,一口下去,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难喝。”
  顾砚辞陡然失笑:“怎么会有女子这样娇气呢。”
  拥有无上权力的女子总是怀着满满的傲气,总想着将自己最英武的一面展露给旁人,哪里会有女子像温绪言一样,说话软绵绵的,做事温吞吞的,甚至还会嫌弃姜汤苦。
  温绪言一点都不生恼,她将最后一口姜汤咽下去,口中还是满满的苦味:“女子又如何,女子也是人啊。”
  似乎是这个道理。
  顾砚辞垂眸看她,似乎不经意间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昨夜的事吗?”
  “昨夜?昨夜我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回了府,然后…我一抬眼就看到你了。”
  闻言,顾砚辞眉头微挑:“这样啊,那你还记得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绪言蹙着眉头努力思考,越想脑袋越疼,脑海里仍然只有一片黑暗。良久,她喘了口气,摆摆手道:“你饶了我吧,我真想不起来了。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我酒品还挺好的,应该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
  她一脸理所当然,口吻也颇为自信。顾砚辞竟是想笑一声,却实在笑不出来。他闷闷地想着,或许这也是在诱导着他,既然她都忘记了,他也不该这样耿耿于怀。就当昨夜是一场美好又易散的梦境吧,梦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这样在心里劝解着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地在心头升起一团气愤的火苗来。
  他的面色愈冷,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望着顾砚辞隐隐透着几分孤寂、落寞的身影,温绪言不解地眨眨眼,他怎么又生气了。
  一向不在意的温绪言这次竟然开了窍,她站在顾砚辞面前,青年正慢悠悠地煮茶,氤氲的水汽朦胧了他的面容,衬得他眉眼如画、气质如兰。
  他熟练地做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故作平静,眼神却止不住地往那穿着烟青色襦裙的女子飘去。
  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梳了新的发髻、唇瓣上抹了红润的脂粉。
  她好美。
  顾砚辞不自觉咬唇,垂眸,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打扮得这样好看。
  是要去见谁吗……
  蓦地,他手下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紧接着,他安然自若地继续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乱了,方才,他竟是弄错了一个步骤。
  即使他及时挽救过来了,但茶的味道终究是发生了偏移……
  却听见温绪言诚恳道:“你想去街市上逛逛吗?”
  话落,顾砚辞眨了一瞬有些艰涩的眸子,他抿唇思索着,她是要邀请他去游玩吗?
  “是你和我一起吗?”
  “对呀。”
  便见那原先冷着面容的青年顿时神情缓和,犹如枯木逢春般富有勃勃生机,他勾起唇,手下的动作放了下来,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她:“好。”
  两人并排行走,顾砚辞比起温绪言要高一个半头,一高一低,极为突兀。偏偏那高大的人还戴着面纱,他竟是个男子;那瘦弱娇小的竟是个女子。
  好生古怪的搭配。
  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那些人的视线落在顾砚辞身上,犹如芒刺在背,烫得顾砚辞几乎想要立马凿地钻进去,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未曾出过门了,以往每次出门都还招来狐疑、古怪、嘲笑的目光,久而久之,顾砚辞就不愿出门了。
  如果不是温绪言好不容易邀请他出来一趟……
  顾砚辞屈辱地红了眸,他是不会出来的。
  他不自觉想要弯腰驼背,将自己畸形的一面缩起来,脊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像是被烫了似的,他身子一颤,立马挺直脊背。
  “不要驼背!”身旁的温绪言厉声道。
  她心中惋惜,长这么高多威风啊,竟然还驼背,天知道她有多想再长高一些。
  顾砚辞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忽然松了口气。他最怕的还是,连累温绪言一同惹人非议,他不想看到她窘迫的模样,也不想让她因此对自己更加厌恶。
  幸好,比起他不堪受辱、扭扭捏捏的姿态,温绪言要大方得多。她高高地扬起下颚,像只得意的“公鸡”一样,面对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甚至更自然地看了回去,直把那人看得尴尬不已,骂骂咧咧地收回了视线。
  “…他们一直在看我。”
  顾砚辞小声道,他失落地垂眸,一脸灰败,他怎么这么不成器,好不容易温绪言同他出一次门,就惹来这样烦人的事情,她心里定是觉得后悔极了吧。
  他越想越失落,越想越绝望,眼眶竟是陡然红了。
  顾砚辞抿唇,正欲说自己先回去了,便见温绪言扬唇道:“当然了,你生得好看,任谁都会多看两眼的,这种注视很正常。”
  话落,她丝毫不顾傻眼了的顾砚辞,拉起他的袖口直直往前面走:“走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可是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
  顾砚辞不禁扬唇,目光直直地盯着小小的她,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她方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的心神都被那句“她的秘密”夺去了。
  她愿意带自己看她的秘密,这就足够了。
  顾砚辞心里已经是止不住的甜蜜了。他完全忘却了方才耿耿于怀的恶意注视,满心满眼都是牵着自己袖口一直向前走的女子。
  待来到那间名为“青梅煮”的小酒馆门前,顾砚辞瞥了一眼身旁女子骄傲的神情,忽然心念电转:“你先前忙乱的一阵子,就是为了这个吗?”
  温绪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点头,果然是聪明人,都不用她开口解释,自己都猜出来了。
  顾砚辞看着眼前被打理得有模有样的小酒馆,心突然变得很软,他的眼神自然而然也变得很柔软。
  前段时间温绪言总是很忙,她忙得见不到人影,他只能一人孤独地守在屋子里,平蒲看不下去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小声凑他耳边道:“公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府上都传,说温女郎又去重操旧业了。”
  这话说得已经够委婉了。
  先前的温绪言能做什么好事,所谓的重操旧业不过就是继续赌博、逛窑子。
  看着顾砚辞面色微动,平蒲闷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说人怎么会改得这样快,不过就是暂时伪装一下罢了,现在时间久了,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顾砚辞抿唇,冷着脸打断道:“好了。”
  “公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对温女郎有了改观。对吗?平蒲。”顾砚辞柔声道。
  他细细数着:“你被其他仆从为难,还是温女郎替你解围,回来后,你朝我夸了她好久。”“她回来后,常会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有不少分给了你。”
  每说一句,平蒲的神情就会惭愧几分。
  说到最后,他垂头道:“好了,公子您可千万别说了,奴才是真的知道错了,不管是谁说温女郎的不好,都不该是奴才说她,温女郎……的确这段时间对公子和我都很好。”
  “对啊,所以啊,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我们主仆二人都不该随意判断。”
  顾砚辞喃喃道。
  袖口忽然被人扯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女子亮亮的眼睛,她扬唇道:“要进去看看吗?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