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云祈哪里有功夫管他,出来瞧见谢时依果然在,所有心思都扑了上去。
  他快速绕去她前面,弓腰去看她:“什么时候来的?”
  谢时依不安地摇了摇头,把脑袋埋得更低。
  被发现的短短几秒钟里,她哪怕竭力在擦眼睛,还是有泪花止不住打转。
  此刻听到他饱含惊慌与忧心的询问,她情绪愈发稳不住,眼圈肯定又洇红几分。
  云祈挺起腰杆,双手去捧她脸蛋,强迫她抬起。
  瞅见她红意明显的一双眼,云祈神情微变,眉头蹙起:“你……”
  清楚他会提到刚刚,谢时依慌乱岔开话题:“你要过生日了吧?”
  他生日在七月九号,不到半个月了。
  似是猜出她不想多聊此刻,云祈没再过问。
  他指腹轻柔擦过她眼角的泪痕,颔首应道:“嗯。”
  谢时依尽可能调整磅礴起伏的情绪,牵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我陪你过啊。”
  “不然呢?”云祈揉揉她脑袋,清浅弯唇,双瞳涌动的千万情绪全部压为了若无其事。
  吃过晚饭,谢时依被云祈送至寝室楼下。
  她背着装有u盘的书包,快速跑回寝室,直奔阳台,望见他还在原处。
  似乎猜出她会很快出现在这里一般,云祈仰起脑袋,冲她招了一下手。
  谢时依眸色柔和,同样挥挥手,他才转身离开。
  望见那一抹修长身影愈发的远,彻底融入夜色,谢时依准备收回目光。
  却不经意瞥见另一个眼熟影子。
  谢时依心脏重重一跳,本能想要当作无事发生,错开视线跑回自己床位,冷不防撞见他递来目光,诡谲阴暗,将她牢固锁定。
  他扯起嘴角,张动唇瓣,谢时依听不见,但肯定他在说:“下来。”
  谢时依感觉被阴冷毒蛇缠上了脚踝,惊惶地往后面退。
  正好撞上一个要去卫生间的室友:“十一你怎么了?被什么吓到了?”
  “没。”谢时依摇头否认。
  她站去书桌,放下书包猛灌了几口凉水,眼珠转了又转,还是出了寝室下了楼。
  宋一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杵在一团暗影下,像是完全不担心她不会下来,远远瞅见她没有任何意外,唇边扯出的笑意浓烈到瘆人。
  时间不早不晚,寝室楼下人来人往,谢时依担心被喜好八卦的人瞧到,拍照发去论坛,传进云祈耳朵。
  她径直绕过他身侧,要往不起眼的角落走。
  宋一倒是跟了上去,不过约莫不乐意被动追赶她脚步,三两步越去前面带路。
  谢时依落在后面,慢慢发觉他去向的位置愈发不对,眼看着就接近了这附近情侣幽会的圣地。
  她和云祈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误闯过。
  谢时依摸上手腕处的百合花细链,停在花丛入口不肯再走。
  宋一约莫清楚旁边的林深茂密流传着怎样的名号,回过头笑:“不敢和我进去?”
  谢时依知道他是故意的,见这里较为隐蔽,低声询问:“找我做什么?”
  宋一也不再走,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问:“看你怎么还不行动啊?”
  谢时依心神一晃,定向他的眸中盈上震颤。
  宋一声线压得轻,鬼声在飘一般:“你不要告诉我,赵小涵找你只是为了喝咖啡。”
  他竟然清楚小猫约过她。
  肯定也清楚小猫给了她东西。
  谢时依和宋一一块儿捆绑生活了那样多年,她对云海山,对爱之家的那股浓稠怨憎,很难瞒得过他。
  包括她和刘艳、阿华的那些如意算盘,他心里八成也有数。
  宋一至今没有加以阻拦,无非是想作壁上观,看她们几个无权无势的弱小之辈,能走到何种程度。
  他希望她计划成功吧。
  毕竟他万分期待一无所知的云祈撕碎幕布,走去血淋淋的真实台前,彻底看清云海山的那一天。
  期待她借此毁掉云祈。
  “你不会是真像王佳芝那只蠢货一样,对他心软了,下不去手了吧?”宋一微弯的眉眼满是笑意,却森寒刺骨,阴沉地逼视她。
  谢时依胸腔剧烈震动,不动声色地转走话题:“你生日要到了。”
  说来真是讽刺,他和云祈同一天过生。
  其实不该是同一天,宋一早产了两个多月。
  每年云祈生日,云海山总会亲自操办,大肆宴请众多宾客,将派对办得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满城皆晓。
  相比之下,宋一的生日冷清至极,无人问津。
  这么多年,生日当天会出现在他身边的,只有谢时依。
  闻此,宋一的面色微微在变。
  见这招有效,谢时依抓紧时机说:“那天我会去找你。”
  宋一盯她两秒,轻轻笑起来:“你不陪云祈过啊?”
  谢时依无所谓道:“我不去找你也行。”
  宋一阴鸷骇人的断眉动了下,快速说:“老子等你。”
  ——
  数场期末考试紧锣密鼓地敲响,考完便进入了七月中旬。
  不比往年,云祈断然打消了家里又要为他举办生日宴的计划,理由是哪怕他们费心费力地举办,他也不会到场。
  他约了女朋友。
  然而谢时依只能下午再去找他,上午还需要应付宋一。
  她给的原因当然不会真实,而是说有事,必须要去找一趟阿华。
  云祈不太痛快,但勉勉强强答应了,前提是前一天晚上她要全程在,要一块回盛世豪苑。
  上个月,谢时依和刘艳因为小猫一事起争执,她就去他房间,和他同床共枕过。
  他再怎么过分,也没有闹到最后。
  因此谢时依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她第二天不能陪他一整天,总得给些补偿。
  如何知晓这回云祈更加过分,天色不过方才被染黑,谢时依还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就被堵上红唇,按了下去。
  这套房子不大,客厅和卧室走不了几步,谢时依却始终悬在沙发上,摇摇欲坠。
  慌乱间,她双手抓过他后背,期期艾艾地说:“别……”
  云祈缓缓蹭起身,潮湿热汗从额头滴落,淌过喉结,洇得那颗小痣更添邪肆妖冶。
  他呼吸燥热地说:“我看了《色戒》。”
  谢时依迷离的意识轰然清醒一半,上回宋一推荐他看的这部片子。
  云祈一只手掐过软滑腰肢,另一只为非作歹,勾起尾音,兴味盎然地评价:“拍得挺好。”
  没来由地,谢时依眼前闪过那些限制级的露骨镜头。
  “想不想试试?”云祈狠狠挺了下腰肢,低磁的音色像是在放蛊。
  烙铁似的滚烫触及,谢时依脑子轰然炸开,吓得赶忙掀开他,跌跌撞撞往卧室跑。
  可是跑至墙角,一个不经意的偏头,瞟见他在用手,她迟疑片刻,又折返回去。
  后果是不仅手酸,身上又多了好些印子。
  隔天,谢时依醒得很早。
  她小心翼翼从云祈怀中挣脱开,蹑手蹑脚下床洗漱。
  她身上印子密密麻麻,使劲儿往脖子盖了几层遮瑕,勉强遮过了七七八八。
  奈何左边锁骨上的红痕又深又广,底妆不要钱地扑,还是一眼能够看出来。
  谢时依只得换了一件领口更高,刚好能够盖过那些糜艳的衣服。
  再回卧室看了一眼熟睡的云祈,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谢时依走出房子,打车去了一家烘焙店。
  她提前向店家预约了,会跟着师傅学做奶油蛋糕。
  一推开烘焙店的大门便会
  闻见一股馥郁奶香的甜腻,谢时依受不了这个味道,会反胃想吐,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进过这类店铺了。
  今天同样不能幸免。
  饶是学做的全程她心情不错,思绪集中在眼前的面粉奶油,依然会在每一口甜闷呼吸间,源源不断地滋生难受。
  仿佛极度晕车的人,被丢进各种气味混杂的车厢好几个小时。
  一款四寸大的蛋糕做完,她像是丢了半条命,跑出去缓和了半晌才稍稍舒坦。
  谢时依将蛋糕寄存在店里,下午来取。
  她立即提走的是一个涂抹裱花有明显瑕疵,其他学徒做的。
  宋一是典型的夜猫子,昼伏夜出,上午几乎都会睡过去,但谢时依今日赶到,他破天荒地爬了起来,看样子尤为精神。
  套房也让人打扫过,扫视一圈都是整洁,非但闻不见刺鼻烟味,空气中还飘飘荡荡一股浅淡花香。
  和谢时依房间常用的香氛如出一辙。
  宋一提前预定了一桌菜,刚刚被服务员精细摆盘到餐桌。
  谢时依若无其事地走近,将蛋糕放去桌上。
  宋一不喜欢穿拖鞋,赤脚跟过去,通过蛋糕外面的透明塑料包装,仔细瞅了两眼里面,不确定地问:“你做的?”
  谢时依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