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而陈淮似乎变得温顺了许多,他不再对江停时的要求表现出极端的抗拒和排斥,甚至在半夜时,会主动地缩进江停时的怀里。
  对此江停时感到十分满意,他还记着许行之的劝告,没有再给陈淮用药,打算着过了这周就将人放出来。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淮开始喜欢发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陷入了失眠,有时一整晚都无法入睡,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似乎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陈淮又想起了小的时候犯错被罚时,那个窄小阴暗的地下室。
  青春期的时候,陈淮就有了耳鸣的毛病,时常会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耳边刺耳的动静几乎要让他心神崩溃。
  但那时他学业繁忙,认为或许是长期住在飞机场附近的后遗症,没有在意。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犯病的次数逐渐减少,但偶尔遇到一些剧烈的情绪波动时,陈淮还是会听见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愈演愈烈,每当夜幕降临,陈淮就会感觉一阵嗡鸣,有时他看着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凭借他的表情判断。
  所以他这些天几乎日夜颠倒,只有蜷缩在江停时的怀里,让胸腔里的心跳声超过那些刺耳的动静时,才能难得地睡个好觉。
  这天江停时回来的有些晚,陈淮依然坐在床边发呆,他下午才起,此时还毫无困意。
  听见动静时,陈淮顿了顿,才站起身,回过头去看来人。
  江停时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半靠在一旁的门框上,一双眼静静地盯着他。
  男人向来都是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陈淮没办法猜测他的心思,只简单思考了下,凭借直觉判断他现在应该是心情不太好。
  可惜陈淮现在已经满身疲倦,他没有那个精力再去找什么方法讨好江停时,幸而男人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很平静地出声:“今天你的好朋友打了电话来。”
  陈淮愣了几秒,死水一般的脸上终于起了点波澜,休息了几天,他的嗓子也恢复了:“……是陆鸣延吗?”
  江停时假装没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试探,面无表情地回他:“是。”
  陈淮的身子明显绷紧了,看得出来他很想问些什么,但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是很艰难地问了句:“他说了什么?”
  江停时的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他问你为什么要休学。”
  男人的眼神紧紧地锁定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顿了片刻,又轻声补充道:“还问你是不是病又严重了。”
  陈淮的表情慌乱了一瞬,被江停时精准地捕捉到,他眯起眼,向陈淮所在的位置缓慢靠近了几步,高大的阴影覆盖在他的头顶,陈淮已经不敢再去看他。
  “陈淮,”男人的声音堪称温和,像真的只是在关心他的身体,“你生什么病了?”
  陈淮忍不住后退几步,慌张道:“只是休学编的借口,他可能误会了——”
  “又骗人。”
  男人冷声打断他的话,陈淮看见他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陈淮,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我讨厌你骗我。”
  陈淮死死抿着唇,背已经贴在了后面冰冷的墙壁上,模样却依旧倔强:“医生不是来检查过吗,我确实没什么问题。”
  周身气压低得骇人,连带着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男人没有回答他,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陈淮的指尖攥得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江停时再次平静地开了口:“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去问他。”
  江停时从不否认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他说这句话时,确实真的只是表面意思。
  听到这件事时,虽然生气陈淮宁愿和远在海外的陆鸣延讲都不愿意和他讲,但江停时其实更关心陈淮到底生了什么病。
  他明里暗里派医生给陈淮的健康状况做了不少检测,都没什么问题,可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陈淮这些天被他关起来,有情绪也是件正常的事,江停时认为自己可以大度地原谅他这一次不愿意和自己讲他的病。
  可显然这话落到陈淮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瞪圆了眼,明显是气急了又不敢说,江停时被他莫名其妙地瞪了几眼,也有些不高兴:“你又闹什么脾气?”
  陈淮死死盯了他两眼,看起来咬牙切齿的样子,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过了会儿,陈淮还是没忍住,他抬起眼,皱着眉叹了口气,才没什么力气地开口:“江停时,你永远都是这样。”
  面前的人显然没想到陈淮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淮:“你说什么?”
  陈淮只觉得筋疲力尽,他疲倦地闭上眼,停了几秒才轻声回答:“随你便吧,我真的累了。”
  自从被抓回来关进这里,陈淮就没再敢对他说过从前那样激烈的话语。
  可此时江停时却觉得,似乎比起什么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男生脸上流露出的厌烦更让他无法忍受。
  明明自己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却遭受了这样对待的江停时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只恨不得在人身上盯出两个大洞来。
  可准备发脾气时,江停时看见陈淮拖着单薄的身子,像是累极了似的,当着他的面躺回了床上,将身子蜷缩进被子里。
  “……”
  憋在心口的一团火就这样灭了,江停时心底烦躁得要命,可最终还是没再找人麻烦,伸出手替人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将灯关上,合上门出去了。
  这些天江停时总喊不来,今晚不知为何突然来了,沈迟看见他时还有些意外,可视线转到男人不甚好的脸色后,很快明白过来。
  ——这是被人家赶出来了。
  难得见江停时吃瘪,沈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一会儿,看人真生气了,才堪堪止住笑意:“我就说吧,那种法子没用的,你得用怀柔政策,懂不懂?”
  江停时冷笑一声:“你这么有经验,怎么人家还要跑到国外去躲你?”
  伤心事被提起,沈迟一时语塞,沉默间,有人见缝插针进来:“江总,怎么样,上次给您的东西还好用吗?”
  江停时扫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地回:“不怎么样。”
  被人毫不留情地堵回去,他也不恼,继续笑盈盈地凑上去:“不应该呀,那些东西您都用了?”
  当时除了最难弄到的药,他还给了江停时许多不堪入目的道具,江停时没那种癖好,更何况大多都可能会弄伤陈淮的身体,他看都没看就让人扔了。
  “怪不得,”听见江停时不耐烦的回答,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只用一次当然没什么效果了,我给您担保,那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您可以放心用。”
  江停时顿了下:“……但他不太喜欢。”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第一次嘛,不适应很正常,下次还是要温柔点,照顾下对面的情绪,现在很多感情都是做出来的,让他的身体离不开你,这不就成功了一大半吗?”
  江停时没有理他,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浮现那晚陈淮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的样子,眼尾红得要命,偶尔受不了出声几句,完全像是小猫在撒娇。
  下一刻,他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走了。”
  ———
  陈淮的病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了,之前只有晚上出现的耳鸣声,现在白天也时常会响起,让人不得安宁。
  饱受折磨的陈淮有好几次都想向江停时求助,可又生生地忍住了。
  他不想再被江停时抓住把柄,那只会让他更无法脱身。
  而似乎是因为上次惹恼了江停时,他又开始了对自己的新一轮惩罚。
  每次喝下男人递来的水后,陈淮很快就会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再之后,他就会无意识地环上江停时的腰,引诱似地将脸贴上去蹭。
  频率也很有规律,每隔三天,会给陈淮喘息的时间,让他不至于那么累。
  第一次他痛了好几天,所以陈淮一开始是极其排斥的,可随着次数的增加,江停时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些,在偶尔几次发出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声音时,陈淮发现了一件事。
  ——明明知道面前是有毒的罂粟,可他依旧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快意。
  这样的发现只能让他更加痛苦,陈淮不停地告诫自己要保持理智,可下一次仍旧会毫无尊严地献祭。
  他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一片凌乱的思绪里,眼前似乎只停下了男人的身影。
  于是陈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想这样也并非毫无益处。
  至少这样高强度的运动中,他很少再听见令人心绪不宁的声音,疲倦让他能够很快地睡过去,并且很难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