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是陈淮现在一心只想快点将耳钉戴上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快要贴上别人的耳朵。
  终于,在几次尝试过后,陈淮终于找到了精准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将耳钉戴上去时,始终沉默的男人却蓦地开了口。
  “陈淮,”两人之间的姿势让江停时此刻说话时就紧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弄得我很痒。”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轻,话音刚落,陈淮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瞬间麻了半边。
  他手一抖,刚找准的位置又再一次宣告失败。
  陈淮急匆匆地垂下眼,当然不敢抱怨男人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分神,只能开始道歉:“抱歉,我有些不太会。”
  江停时没有回答,应该是在对他的笨拙行为表示无语。
  可下一秒,陈淮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宽大的掌心虚拢着他的手指,有些粗糙的皮肤纹理擦过他的手背,然后按住了他攥着耳钉的指尖。
  江停时熟练地引领他找到位置,然后不急不缓地按着他的手,将那枚耳钉为自己戴好。
  似乎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没等陈淮缓过神来,温热的指腹很快抽离,他的手却还呆呆地落在对面人的耳垂上。
  耳钉的设计很简单,却也很衬他,淡蓝色的光似乎同样映照在他的眼里。
  陈淮怔然地盯了他几秒,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语言就已经先一步背叛了他。
  “好漂亮。”
  “……”
  直到发觉男人脸上出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陈淮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腾地一下将手收回了。
  一见到江停时脑子就会短路这个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见人不说话,陈淮深觉不妥,开始努力为刚才的话找补:“我的意思是,耳钉很漂亮,很适合你……”
  但这话又会像是在解释陈淮不是在夸江停时,他懊恼地低下头,又语无伦次地补充:“当然,大哥也很——”
  尽管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可江停时似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导致后面的词他有些说不出来。
  可偏偏对面的人不说话,像是真的在等待他把这句话解释清楚。
  进退两难之际,陈淮听到了一阵从容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管家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他在不远处站定,朝两人的方向弯了下腰:“大少爷,江总在找您。”
  话说罢,管家似有若无的眼神从陈淮身上扫过,又很快移开,迅速垂下了眼。
  “嗯。”
  江停时没什么感情地应下,陈淮反倒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再为刚才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做苍白的辩解。
  江停时跟着管家朝室内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头看了眼还傻站在原地的陈淮,怀里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猫,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整个人有些白得过分。
  他有些不理解陈淮为什么总爱在他面前罚站,明明他已经表现得很平易近人,陈淮却还是怕他。
  真够让人不爽的。
  管家为他打开了面前的门,江停时阴沉着脸,看起来心情有些差:“先给那只猫洗个澡。”
  他自然注意到了,之前有一次不小心让它溜进了花园里,原本专门吩咐了安保注意,可后面这只猫却成了常客,管家眼睁睁看着它从原来瘦瘦小小的样子变成了现在健康圆润的模样。
  监控这么严格的江宅怎么可能会有猫能三番五次的跑进来,管家却只能假装并没注意到每晚花园里的动静,以及那个穿着睡衣从楼上偷跑下来的男生。
  在这个家里,管家最擅长的就是装傻,他低着头,很平静地应道:“是。”
  “还有花园里那个爱罚站的,”江停时的语气冷淡,让人有些参不透他此刻的情绪,“把他送回去,省得又生病。”
  “……”
  管家不太明白,陈淮虽然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总归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为什么到了江停时眼里,就变成了一个在外面吹点风都能生病的人。
  但在江停时身边待了这么久,管家早明白了管住自己的嘴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江停时说什么,他就去做,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上次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对陈淮说出的那句忠告,让他现在都还在后悔。
  知道是江停时的意思,陈淮很顺从地将猫交给了他,管家看着陈淮身上单薄的外衫,轻声道:“您穿得太少了,站在风口容易生病,快进去吧。”
  陈淮冲他礼貌地笑了笑,道了谢便很快离开了。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
  那时父母都不怎么管他,所以陈淮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子也远不及和他同龄的孩子,身体薄得像一张纸,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但是每次跟着爸爸来时,总会伸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怯生生地喊他安叔叔。
  确实是个足够乖巧和懂事的孩子,让人无法不对他产生喜爱。
  老人沉沉叹了口气,他想,如果当时劝阻了江恒将人带回来,或许那孩子就不用再次掉入这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安叔,在想什么呢?”
  一道女声将他飞远的思绪拉回,管家顿了下,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是白娩的助理。
  尽管他们服务的主人水火不容,可毕竟对外还是夫妻,安叔平时免不了要和她交流对接江恒和白娩的事情。
  而此时白娩就站在不远处,和江停时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处带着探究意味,直直地看向他的位置。
  但他很清楚白娩并不是在注意他,而是刚才站在这里的陈淮。
  他之前并不在场,也没有注意到花园出口处的阴影角落,所以他不敢确定白娩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但他很清楚白娩因为自己对江停时唯命是从的作风不满很久了,就算真的看见了什么,也不会来问他。
  而白娩看着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只是不冷不淡地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就立刻像没看见她似地离开了。
  跟在江停时身边的人,果然无论何时都惹人厌恶。
  白娩冷哼一声,也不打算在这里过多的停留,助理跟在她身后,倒是主动提起了刚才的事:“我以为凭大少爷的性子,很快就会把那母子俩赶出去呢。”
  “现在看来,他们似乎相处得还不错。”
  白娩和江恒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星禾带着陈淮离开没多久,她也就跟着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停时。
  她的位置有浓密的树丛遮挡,因此无法看清那边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得出两人离得很近,江停时微微地低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上次给江停时打电话就几乎被气个半死的白娩自然不想在此刻看见他,刚想要走开,就发现他面前的男生忽然抬起了手,似乎摸上了江停时的耳垂。
  白娩听见身边的助理吸了口凉气,她也下意识皱起眉来。
  那个女人的儿子她刚见过,不可否认,确实有一张足够优秀的皮囊。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陈淮仗着出色的外貌,想要主动勾引江停时。
  可江停时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传统和压抑早已浸入他的骨子里,他不会允许这样身份的人接近自己。
  白娩不以为意地转开眼,一边在心里嘲讽陈淮的不自量力,一边盘算着如何捏住他今天的错处,好让他和他那个惹人厌的母亲赶快滚出去。
  只是在婆娑的树影中,白娩听着耳边树叶摩擦发出的轻响,却始终没有看见江停时如她所料地将陈淮推开。
  直到安叔的身影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氛围,白娩脸上的轻蔑终于缓缓地消失。
  助理在江停时还没有出生时就跟在她身边,自然能轻易地看出她此刻凝重的心情,所以才会主动提及,刻意将两人刚才的举动变化成普通的友好关系。
  白娩捏了捏眉心,司机将车门打开,她低着头坐了进去。
  “找人帮我盯着那个陈淮,”白娩冷声吩咐,“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助理很快点了点头:“好,我会托人特别注意他和大少爷的关系。”
  车子缓慢启动,白娩看着逐渐变小的江家大门,深吸了一口气。
  “江停时很聪明,别被他发现。”
  身边人很快应下,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娩瞥她一眼:“还有什么话快点说。”
  “可能是我想多了,”助理犹豫片刻,有些不确定到底该不该说,“我们要不要早一些告诉江总,万一到时候大少爷真喜欢上了那位,事情就难办了。”
  白娩冷笑一声:“告诉他?”
  “你当那父子俩是傻子吗?”
  “再说,”白娩侧过头,似乎想起什么,嫌恶地拧起眉,“江停时就是个神经病,他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