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埃里克的声音在这时候轻轻传来,“别害怕,安安。他们不是来找您的,而是去找德比恩和波里尼的商量今晚预演事宜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芷汀激动的喊出他的名字:“埃里克!您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您不打算要我这个学生了。”
  “怎么会呢,安安。”埃里克用他那优美如同咏叹调的声音说道:“我的乖孩子,您是我用心栽培的花朵,您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果实,您是我播下的第一粒火种,也是我用晨露喂养的幼芽——您是我的天使,我怎么会不要您?”
  攥住卡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血液涌向耳尖,她的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埃里克,我……”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想拥抱您,您可以出来见见您的学生吗?”
  埃里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轻轻的说:“我怕我会吓到您,想必您也猜到我一直不敢示人的原因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声音中带些苦涩:“既然您还没有见到真正见到我,那么就让我在您心中暂且保持着天使的形象吧。”
  安芷汀痛苦的摇头,她走到墙边说道,“不,埃里克,别这样。您之前说过的,在我成功登台表演后,您就会和我见面,我们会面对面约会。虽然我还没有登台,但我……”
  她轻声说着:“……我其实有些话想当面对您说,这些话已经埋在我心底好久了。”
  埃里克的声音有些颤抖:“啊……安安。”他的心也在颤抖着:“对不起,安安……我想我依然没有胆量与您见面。”
  “见到真正的我之后,您也许会沉默,也许会尖叫,您不会想对我说任何话的。”
  “就让我做您背后的天使吧,我会守护您、指引您,我不会离开您,我会时时刻刻注视着您。”
  没人知道安芷汀此刻有多么难受……她也在这一刻真正确定了她的猜想——埃里克的脸异于常人,他没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他对于自己容貌显得很自卑,所以才戴着面具示人。
  想到这里,安芷汀找出一块黑色的方巾,并用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轻轻说,“我的世界变得黑暗了,比黑夜还要漆黑。埃里克,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您可以现身了。”
  埃里克声线沙哑:“安安……您确定吗?”
  安芷汀乖巧的坐在床边,“确定!我在等您,我马上就要去进行最后一次排练了,晚上我就会登台演出,在此之前,我想和您多相处一会儿。”
  她的五指紧攥着床单,“埃里克,我向您保证,我不会摘您的面具,我不会触碰它,我只亲吻您的唇。”
  话音落下,室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安芷汀顺着声音就扑了过去,果然撞入埃里克的怀抱。
  他满足的喟叹一声,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后颈,顺势来到她的下颌,他俯身在她唇上留下一吻。
  安芷汀从衣袋里掏出一枚糖果,问道:“埃里克,您吃糖吗?”
  埃里克怔了片刻,“什么?”
  “来吃糖吧,您会喜欢的。”
  安芷汀说完,撕开糖果的包装,她先把那颗拇指盖大的糖果含到自己的口中,然后她微微抬头,两条手臂搂住埃里克的脖颈,她的身体往前一倾,吻住了他的唇。
  埃里克蓦地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所谓的吃糖是什么意思。
  最外层的糖壳碎裂的瞬间,糖霜结晶在唇齿之间融化开,又在口腔的湿润中迅速浸润成蜜泉,甜美的蜜泉就这样渗入味蕾的沟壑,也流入彼此的喉间。
  蜜糖持续弥漫在口腔,半融的糖浆在唾液里游曳,他们不分彼此,密切的亲吻,谁都不舍得先离开对方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糖被吃完,他们就吃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直到安芷汀衣兜里所有的糖都被吃完了,她才慢慢离开埃里克的唇。
  安芷汀一边喘着气,一边缩在埃里克怀里,任由他抱着她。
  她问,“您喜欢这种吃法吗?”
  “喜欢。”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也喜欢。”安芷汀看不见,但依然仰头冲他微微笑道:“埃里克,您感觉到我对您的感情很不一样了吗?我不仅仅拿您当老师,我还希望您能当我的……”
  恋人,安芷汀想。
  只有恋人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不信埃里克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刚刚这个亲吻,他明明喜欢得不得了,手甚至向下抚摸起她来,滑过她的肩头、前胸、腰腹,最终没有再进一步,但吻的力道却加重了许多,像是在拼命宣泄着某种无法释放的情绪。
  如果她是他的恋人……噢,不……是妻子,那该多好啊,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埃里克想。
  昨天夜里,又有两个不长眼睛的跑进了地下湖,竟然还误打误撞闯进了他的酷刑室,他愤怒极了,当即就想用旁遮普套索把他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可是一想到安安的脸,他的动作又滞涩住了……安安那么美丽善良,她不会希望她的另一半是个满手血腥的人……从前,他在波斯王宫为国王效力,他或主动或被动的杀过许多人,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但现在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
  他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把那两个人打晕了,扔出了他的领地,一同被他扔出去的,还有被折磨成精神病的弗德里克和法里奥——处理这几个人花费了他一些时间,令他没有及时赴约安安。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安安已经不在卧室了,他瞬间就慌了,开始满剧院寻找她,他怕她去和菲利普约会了——想到她很可能和菲利普站在一块,他们看上去那么般配,他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还好,他最终在五号包厢里发现了蜷缩在沙发里的她,她看上累极了,于是他就把她抱回了房间。
  埃里克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他抚摸她的黑色头发,发丝垂落间似乎还缠着蜜糖的气息,而她本人比蜜糖还要香甜。
  他说:“安安……我……迷恋着您。”
  “如果您喜欢,我们可以每天都这样,埃里克。”安芷汀轻轻的说,“您今晚会来看我的演出吧?”
  埃里克“嗯”了一声,然后把她从他的怀抱中解放出来。
  “我走了,安安。我晚上来找您,为您庆祝。”他温柔的说:“预祝您表演成功,我会在台下看着您。”
  他在她眼睛上的黑色方巾落了一个绵柔细腻的吻,一个吻似乎不够,他又俯下身嘴唇凑到她耳边,在她的耳骨上轻轻一吻。
  安芷汀全身都泛起热意,耳朵是她的敏感部位,被埃里克这么一吻,她的头皮再一次发麻,脖颈后的细小绒毛都立起来了。
  埃里克向后退了几步,屋内传来齿轮响动的声音,伴随一阵风掠过她的皮肤,埃里克消失在她的房间,而安芷汀也在许久之后摘下黑色眼布。
  她快速换上服装,前去准备今天的最后一场彩排。
  【作者有话说】
  /:.
  旁遮普套索:一种从远处把绳索扔过来套在被害者的脖子上,然后收紧绳索把被害者勒死的技法。
  酷刑室:主要用于折磨和惩罚犯人。埃里克曾为波斯国王效力,在波斯王宫建造过酷刑室,内有各种残酷的刑具和机关,用于对犯人进行折磨和惩罚。地下湖的酷刑室建造目的是防止有人靠近他的居所。
  第15章 开演时刻
  ◎人群纷纷起立致敬,掌声经久不散。◎
  夕阳将歌剧院镀上了融化的蜂蜜色,镀金的穹顶像是被铺了液态的湖泊,正门前的台阶像是被盖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香根草、鸢尾花、晚香玉的香气,与女士们裙摆间的不同的香水味道混合在一起,男士们的黑色绅士帽则像和天鹅群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
  穿着红色制服的侍者们正迎接着前来观看演出的贵族们,带领他们或是落座台下,或是落座包厢,每一个座位上都放了一本《圣女贞德与绣春刀》的法语台本。
  法国人不懂中文,不懂戏曲,想让他们坐两个小时去看这样一场演出,那可太难了,换做是她,早就昏昏欲睡了——她看《歌剧魅影》时,就是这样的。
  好在有德比恩和波里尼两位先生,他们建议安芷汀将台本发给观众,这样大家也好知道东方歌剧团在唱些什么,不至于一脸懵的进来,一脸懵的回去。
  这个建议好是好,但翻译却成了一个大难题,两位经理帮她找了十几位法语翻译,才在开幕前一周把所有台本“信达雅”的翻译完毕,又用了一周时间把这些台本印刷出来。
  她真的太感谢这两位经理了,从她来到剧院开始,德比恩和波里尼就一直给予她关照,眼下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们了!
  台下观影人群陆续就坐,枝形大吊灯将光晕泼向池座,二三楼的部分包厢里接连亮起了观剧镜的反光。
  演员们纷纷就位,贞德的道具旗枪重重点地,后台的木地板都在震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