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种旖旎温情的气息一下子被冲刷干净,薛瑛傻了,“程子猗?”
  她含笑的眼睛里现在满是惊诧,面对齐韫时那种乖顺娇柔的神情也消失。
  怎么,一看到他就是这副模样吗?刚刚对着另一个男人不是笑得还很开心吗?
  一吻落空,就连怀中的温度都被强行剥离,齐韫看向程明簌按在薛瑛肩膀上的手,皱了皱眉,“你弄疼她了。”
  程明簌的手有些用力,手背绷紧,指节发白,他指尖动了动,松开些许,但是并未挪动分毫,薛瑛下意识挣扎,程明簌牢牢不放,她只能站在他身侧。
  “你来干什么?”
  薛瑛还生着他的气,程明簌这几日好奇怪,薛瑛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都看到了多少。
  程明簌冷笑,“觉得我打搅你们好事了?”
  薛瑛嘴巴动了动,对于齐韫要亲她这件事,薛瑛并没有很抵触,她本来也是要嫁给他的,要做状元夫人,而且,齐韫长得那么好看,嘴巴亲起来一定也很舒服。
  都怪程明簌,薛瑛看过那么多的话本,自然也羡慕别人时而风花雪月,时而羞羞答答的日子。
  偏偏就她倒霉,嫁了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程明簌,冷心冷情,不知道疼爱她,不仅没有风花雪月,羞羞答答的日子更是遥不可及。
  薛瑛嘀咕说道:“知道打搅了你还来。”
  程明簌脸色铁青,“和我回去。”
  薛瑛不太情愿,她回头看了一眼齐韫。
  程明簌却将她拉到身后,他的身影将薛瑛遮得严严实实。
  齐韫连一截衣角都看不到,不由蹙紧眉头,看向程明簌。
  薛瑛的夫君,浑身上下充满敌意,齐韫知道,程明簌对他动了杀心,只是碍于薛瑛在场才无法动手,二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只有薛瑛还弄不清楚状况。
  采薇哆哆嗦嗦地站在不远处,头都不敢抬。
  姑爷到底什么时候来的,那脸色阴沉得吓人,她心里懊恼极了,自己不应该一时大意,应当仔细留意姑娘四周,早点发现姑爷的踪迹,才不至于让姑娘暴露。
  眼下该怎么办,旁人不知情,可采薇却是知道的,程明簌与薛瑛之间的纠葛,他若是蓄意报复,将姑娘与外男私会的事情抖出去,姑娘就要被毁了。
  一艘一艘的乌篷船靠岸,将近人定,除了繁华的酒楼外,大部分的商铺都已经熄灯,不如刚来时候热闹,行人只剩三三两两,灯光不再璀璨后,映不见面上神色,程明簌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冷戾得厉害。
  齐含章,不知廉耻,堂堂状元郎,难道不知道,薛瑛是他的妻子吗?勾引有夫之妇,这样的事情,就不怕闹到人前,丢了寒窗苦读十几年换来的功名吗?
  还是说,他们都有恃无恐,因为知道他与薛瑛就要和离?
  三个人太过瞩目,单独放在人群里都是很扎眼的存在,更何况一同出现在汴河旁,路过的行人脚下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频频往他们方向看去。
  僵持许久,程明簌才收敛了一身戾气,侧目对身后的薛瑛道:“我不会一直帮你善后,下次你爹娘再问起你的去处,*你自己去与他们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尚未和离,便频繁见别的男人,她也是运气好,才没有被人察觉到身份,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看到,侯府颜面尽失,她自己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薛瑛心大,总觉得戴着兜帽,没人能认出她,可是只要有心人想查,她又能掩盖住什么,这般窈窕淑影,旁人又不是瞎子。
  “我……”
  薛瑛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好吧,她确实理亏,总不能当着现在还没和离的真夫君的面,和情郎亲亲我我,还理直气壮。
  她抽回手,想要自己走,程明簌却拉着她,她越抽动,他越发用力,攥得极紧。
  薛瑛只好道:“烦死了……阿韫,我先回去了,不然我爹娘会担心。”
  “好。”
  齐韫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未从程明簌拉着她的手上移开过。
  男人最是看得懂同类的眼神,薛瑛的夫君,根本不是个善茬。
  护食,像是领域被侵犯的毒蛇,阴森森地吐着信子盯着敌人,虽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但背后的尾巴却缓缓地游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时,双腿早就被蛇尾缠住,尖锐的獠牙也已经刺穿脖子了。
  齐韫不甘示弱,也回视回去,目光冷淡。
  齐韫少时家中遭遇变故,他常年受人冷眼,心思敏感,他知道,薛瑛并不是真心喜欢他,可是她愿意与他在一起就够了,虽然,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对程明簌的感情,与他在一起时,话里话外也总会无意间提到那个男人的存在。
  可是没关系,不被偏爱的那个人才可怜。
  程明簌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他看出齐韫眼底浅浅的讽刺,浓烈的杀意霎时在心头泛起。
  狗东西。
  程明簌脸色阴郁,他真想杀了齐韫,将尸体丢得远一些,做了鬼都没法来找薛瑛。
  薛瑛站在一旁,见他们两个像两根棒槌一样杵着,她心里被程明簌的话弄得心慌,担忧不已,怕爹娘知道她跑出来与人私会,也怕继续在汴河旁站着叫人认出来。
  她扯了扯程明簌的衣袖,说道:“走不走啊,我都困了,旁边的人都在看我们,好丢人。”
  她将帷帽的纱帘拉得紧紧的。
  许久,程明簌才冷哼一声,转身,不由分说牵住她,“走,现在就走。”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我背你回去。”……
  华灯已逝,耳畔只传来清淙的流水声,汴河旁行人寥寥,摊贩都没有几个,只剩几间酒楼还亮着灯。
  程明簌牵着薛瑛走在岸边,采薇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往前走。
  薛瑛想要将手抽回来,“我自己能走,你别拉着我。”
  程明簌没有松开,“黑灯瞎火的,你若是落入汴河中,我不会再救你。”
  虽说岸上还有未尽的灯火,但眼前还是昏昏沉沉的,不如白日明亮,衙门的人隔一段时间就能从汴河里捞出泡发的尸体,都是夜里失足落水的人。
  薛瑛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让他牵着。
  他的手指很长,将她紧紧包裹住。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薛瑛小声问道:“是我太晚没回去,你出来找我的吗?”
  她有些心虚,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过分,可是她又很想和齐韫一起划船。
  “嗯。”
  薛瑛“噢”一声,“那爹娘问起我去哪儿了吗?你怎么说的。”
  “说你同闺中好友出去玩了。”
  武宁侯与侯夫人觉得程明簌稳重,处事严谨,他说出口的话,两人并不会怀疑,他说薛瑛是和好友出去看胭脂水粉,那便是真的。而薛瑛就不一样了,她从小撒谎惯了,父母深知她的脾性。
  见自己没有暴露,薛瑛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走了几步脚底便疼,嘟嘟囔囔地娇气道:“我走不动了。”
  程明簌低头看她一眼,“才只是几步。”
  “我就是走不动。”
  薛瑛白天出来寻齐韫时,怕马车大张旗鼓,惹人猜测,于是是自己走过去的,之后又和齐韫一起走到汴河旁乘船,她平日娇生惯养,出门很少屈尊降贵使用自己的双腿,今日走的路,已经比她半个月加起来都多了。
  “你为什么不叫马车。”薛瑛不满地道:“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程明簌忍不住嗤笑一声。
  说她什么好呢。
  哪有与情郎私会后,还让自己的夫君来接的,说话理直气壮,挑三拣四,没有马车恭候还不满。
  他声音冷淡,开口道:“没有马车,自己走。”
  薛瑛脚下穿的是上好的丝鞋,料子是今年夏江南织造局刚上供的,皇后赏给侯夫人,侯夫人又叫人给薛瑛做了双鞋子。
  这样的鞋子,都是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穿的,与平民百姓的藤鞋竹鞋不一样,不耐磨,走不了路,薛瑛穿了一日,鞋底都有些烂了。
  “走不动……”
  “你该的。”
  谁叫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薛瑛一听程明簌冷冰冰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他的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她一步路也不想走,扭头在街边蹲下。
  程明簌走过去,说:“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怕你出事过来接你我就是讨厌,旁人忽悠你出去走一天路就是好了?你的脚是因为和谁在一起才痛的?你的好齐郎难道没有给你租马车吗?”
  薛瑛梗着脖子,“我……”
  他怎么那么能强词夺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弱弱地道:“我们想一起划船,一起游汴河,别的有情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根本就不懂,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