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姜枝阖着沉重的眼皮,累瘫在哥哥怀里。
  不知过多久,她被放到柔软的坐垫里,傅嘉荣带了温水,站在副驾驶车外,倒了半杯,喂到妹妹嘴边。
  “阿枝,喝点水。”
  傅嘉荣给她端着,姜枝干涸的嘴唇一碰到水,就像沙漠里遇到绿洲,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搭着哥哥的手腕,想索要更多。
  “慢点喝,小心呛到。”他空出左手顺了顺妹妹的后背。
  半杯很快喝光,傅嘉荣又给她倒了些,姜枝喝得急,水从嘴角流出,不小心打湿胸前的衣服,氤氲出细碎的深色痕迹。
  傅嘉荣抽出纸巾擦掉,过程尽量小心,避免手指触及妹妹的隐私部位。
  见她喝水的欲望消减,傅嘉荣这才拧好盖子,把水杯放在卡槽,他给姜枝系好安全带,关了车门,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驱车离开。
  回家的途中,他时常用余光看一看旁边的妹妹。
  姜枝的身体素质其实还可以,只是跑步这项运动确实是她的短板。
  中学时期,每次跑完八百米,妹妹回家总能跟他哭上半天,委委屈屈说腰疼、屁股疼、腿酸,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要是没有八百就好了。
  八百米都要死不活,更别说三千米。
  傅嘉荣也算一个很溺爱的家长,妹妹稍微哪里有点不舒服,他就心疼,觉得她吃苦受累了。
  就像这学期开学第一周,姜枝在宿舍认床睡不着,深更半夜给他发消息倾诉,他也很心疼,大晚上哄了好久,甚至想派人跟负责管理这块的校方领导沟通,破例批准提前走读,反正这些都是小事。
  但他要是真这么做,姜枝反倒不适应。
  妹妹有时候是典型的乖孩子,守规矩。
  车子停进车库,傅嘉荣解了安全带,绕到姜枝那边,解开她的,将人抱出来。
  姜枝还闭着眼休息,苍白的脸色显然没缓过来,男人抱着她走进电梯,反光的镜面照出他们此刻的模样。
  妹妹眷恋在他怀里,脑袋也乖乖靠着他的胸膛。
  家里的陈设早就恢复如初,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空,穿过宽阔的落地窗,在客厅投下温馨的橘红。
  “哥哥,腿酸……”
  姜枝的声音很轻很细,还带着沙哑。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总之很不舒服。傅嘉荣往上抱了抱,离自己更近,妹妹的脸颊已经贴上他的颈部,呼吸的热流轻柔得像一片片羽毛,来回剐蹭,落在心口。
  男人低头,用脸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没事,哥哥给阿枝按一按就好了。”
  姜枝以前经常这样,傅嘉荣心疼妹妹,跟着中医学过几手怎么缓解腿部的酸涩胀痛。
  他抱着妹妹往沙发走,准备把人放下,给她按摩腿部,姜枝反倒黏他了,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
  到底还是一个将要满十九岁的小姑娘,黏他很正常。
  傅嘉荣坐下,把人圈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坐在大腿上。男人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按过妹妹的双腿,顺着肉里的经络疏通。
  人的小腿部位,尤其是腿肚子那一块,绝大多数人按过都承受不住。
  他刚碰到,稍微用了一点点手劲,姜枝就在他怀里疼得扭动,夹着他的手掌,不许他碰了。
  “不疼不疼,哥哥再轻一点好不好?”
  傅嘉荣单手抱住一通哄,掌心轻轻拍着妹妹,又是用脸蹭了蹭她的额头,又是贴了贴她的脸,嗓音是温声细语的柔和。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姜枝读幼儿园的时候,那会他都初中。
  妹妹很怕打针,每次给她打针前,家里人都要绞尽脑汁把人哄住。有一次他随爸妈登门拜访,正好遇到姜枝穿着漂亮的蓬松公主裙在花园里钻来钻去,居家医护人员和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更是追着跑。
  一问才知道,要抓姜枝打针,但她不肯。
  姜阿姨让他逮住姜枝,傅嘉荣只好把跑过来的妹妹抓住。那次是他抱着姜枝打的针,小小一个稚童趴在他怀里,撅着嘴眼泪大颗往下掉,一个劲哭着问哥哥不疼我了吗?为什么要欺负我?
  抓她打针就是欺负。
  傅嘉荣能怎么办?只能抱着哄,各种温声细语哄。
  所以,关于小时候怎么带孩子,长大怎么带妹妹,傅嘉荣只能说他颇有心得。
  哄好姜枝,被夹住的手掌得到解脱,男人尽可能轻柔,一点点按揉,垂眸盯着怀里的姑娘,温声问她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疼?有没有舒服点?
  姜枝不说话不反抗就是一切ok。
  傅嘉荣望着闭起眼睛的妹妹,卷翘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还长,像一把小小的扇子,视线划过脸颊和鼻尖,唇瓣是淡淡的樱粉色,很柔软。
  他鬼使神差低下头,在鼻梁快触碰到妹妹的鼻尖时,唇与唇的距离不过是咫尺间,离得近,傅嘉荣能闻到那缕馥郁的馨香。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拉开彼此的距离,专心给妹妹按摩酸胀的双腿。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身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闹僵。
  按摩完,傅嘉荣摸了摸姜枝的喉部,轻轻按压,女孩觉得不舒服,吞咽两下,去推他的手腕,男人把她放下,拿毯子盖住,“喉咙还有异物感对不对?等着,哥哥去给你熬点润喉的汤。”
  姜枝躺在沙发上休息,急促跳动的心脏已经在慢慢归于平和,脑子里的晕眩感也得到缓解,最重要的是腿没有那么酸疼。
  傅嘉荣在厨房熬了百合雪梨炖冰糖。
  姜枝喝完,又缓了半小时,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一有精神,就像以前那样,一头栽进哥哥怀里,抱着他的腰委屈巴巴哭诉:“为什么大学体测还有三千米?简直是灭绝人性,天理难容!”
  傅嘉荣扶住她,忍俊不禁,慢悠悠拍着妹妹的肩背,“都过去了没事的,下次咱们不跑了。”
  锻炼身体有很多种办法,这种就算了吧。
  姜枝还在他怀里呜呜咽咽。
  傅嘉荣担心她的嗓子刚好点又加重,不让她嚎,姜枝跪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盯着他。男人这一看还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
  “为你好,还生哥哥的气了?这不是想你的喉咙舒服点么?小没良心的。”
  说起最后一茬,他突然想到还没跟妹妹秋后算账,体测接人这件事,有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够了,居然还约了李见山。
  一想到那人将双手搭在妹妹的腰上,傅嘉荣就皱起眉头。
  他轻轻戳了戳妹妹的腮帮,“要了哥哥,还要男朋友,阿枝就没想过谁优先照顾你?”
  傅嘉荣的好,姜枝都知道。她膝行向前,抱住男人的脖子,轻轻晃了晃,喊哥哥,“对不起嘛。”
  他不会真跟妹妹计较这些,拍了拍女孩的手臂,问她今晚想吃什么?他去做。
  姜枝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焉啾啾摇了摇头,说只想休息。
  “那就早点洗漱睡觉,明天就是咱们阿枝的十九岁生日了。”
  *
  姜枝的生日每年都是大操大办,但她什么样的宴会都见过、经历过,已经没有新鲜感。今年不想再铺张,提议就在家里,简单点,然后邀请一些经常交往的亲朋好友。
  她想怎么样,姜家和傅嘉荣都赞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卧室外就开始忙碌,管家指挥佣人布置现场,让大家都小声点不要吵醒正在睡觉的姜枝。
  傅嘉荣从健身房出来,回屋冲澡,换上熨好的衬衣西裤,然后去看外面布置得怎么样。
  虽然不大操大办,但基本的还是得有。
  姜枝昨晚休息得早,今天七点就醒了,她起床洗漱,在衣帽间搭了好久的衣服,都不满意,最后挑了身一字肩的连衣裙,收腰款,整体色调偏淡。
  她自己盘了头发,又化了精致的妆容,从一堆珠宝首饰里取出一串贴脖的珍珠项链。
  “大枝大懒虫!”
  秦钟毓就跟入室抢劫的强盗,欻地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进来,起初往床的方向,看见没人,脚步一转,看到坐在梳妆台前回头的姜枝。
  “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我今天起得可早了,没有睡懒觉。”
  两人一碰面,话就密集,先狠狠吐槽昨天的体测,又指着自己的身体部位,说这里酸那里疼。
  秦钟毓说:“你不知道,秦行简那个混账昨天还把我摔了一跤,疼死我了。”
  “啊?你摔哪了,有没有事?”
  “屁股,我太可怜了,早知道就不让他来接我。”
  背后吐槽亲哥的事,抱歉,秦钟毓得心应手。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才出去,外面已经布置好了,满室漂亮饱满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彩色气球有些飘在天花板,有些坠在地上,空旷的角落堆满送的礼物,包装一个赛一个精美,在灯光下折出泠泠光泽。
  看见姜枝出来,跟傅嘉荣交好的那些朋友更是笑着夸她,一口一个阿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