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两位,请。”
  ***
  夜凉如水,热闹一日的侯府归于沉寂。
  丫鬟们把汤婆子放在锦被里,碧荷拔下颜雪蕊头上的珠钗步摇,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如绸缎般散下,忽然“咣当”一声,房门开了。
  “都下去。”
  顾衍步履平稳,丫鬟们即刻放下手中的差事,躬身悄声退下,并且贴心地关上房门。
  他走到妆奁前,颜雪蕊已经换上了薄绫寝衣,春日衣衫薄,领口微敞,露出雪白的脖颈和曼妙的身姿。他进来时妆面没有完全卸完,乌发散落,她耳边还坠着东珠耳铛,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衬得颜雪蕊整个人如玉人一般。
  “甚美。”
  顾衍不吝夸赞,他的掌心放肆地托住她的后颈,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
  “今日身子如何,还痛不痛?”
  说着,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往小腹探去。
  在镜中看,这个姿态亲密,颜雪蕊颤着睫毛要躲,可这个姿势牢牢把她禁锢在男人怀中,反被顾衍扣住腰肢压在妆奁上。
  “夫君看看,有什么好羞的。”
  顾衍的声音有些不满,他全然不把昨日的争吵当回事。他是个实干派,说要方知许的命,今日早朝,在他的授意下,礼部和刑部尚书联合其余几个官员发力,说宫中道士装神弄鬼,蒙蔽圣上,该杀。
  第39章 第39章药引
  岂料皇帝此时犯了糊涂,从前那么多沽名钓誉的“仙长”死在皇帝手上,这会儿他老人家倒对那许道长维护得紧,说他有些神通,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
  早朝事务繁忙,不可能为一个道士争执不休,顾衍做事要么如雷霆之势,一击必中,彻底斩草除根。要么便暂缓不发,谋局于暗处,叫人难窥他的心意。
  探过皇帝的口风,顾衍心中权衡,轻描淡写掠了过去。诸人只道是贤王党和太子党的寻常交锋,不知道其实顾太傅心里恨毒了方知许,明的不行,他有上百种方法弄死他。
  他从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且看吧。
  ……
  带着薄茧的掌心带来一阵颤栗,乌发散落在雪白的胸口,颜雪蕊连忙拉起凌乱的衣襟。
  “别,我不疼。”
  她的身躯纤细伶仃,当然抵挡不了他的力气。顾衍轻而易举按住她,摸了摸小腹,接着强硬地掰开双腿,沿着腿.根儿往里探。
  “顾衍!”
  颜雪蕊语气惊惶,她现下身上来着月事,不怕他胡来,但这样像粘板上的鱼一样,任由他摆弄赏玩,即使知道他是为她好,她也十分难堪。
  顾衍没有在意她的拒绝,在他眼里,两人都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她若还对他有所保留,那才是不应该。
  顾衍不是大夫,但他自幼习武,懂一些粗浅医理,颜雪蕊多年的老毛病,他摸摸她的小腹,又搭了一下她的脉搏,估计个八九不离十。
  他一本正经道:“今日径水缓和归顺,比昨日好些。”
  “想来那安神汤有些作用,接着喝。”
  颜雪蕊气得浑身发抖,又对他无可奈何,只得偏过头不看他。顾衍笑了笑,把她的双腿架在臂弯上,抱着滚入榻里。
  “好了,你的月事带我都给你换过,看一眼罢了,如今这么娇贵,看都看不得了?”
  不触及他的底线,顾衍把所有的耐心给了颜雪蕊,颜雪蕊负气不说话,他也不恼,想她今日身子不适,温声抱着人轻哄。
  颜雪蕊本来不想理他,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她不知道早朝上的事,心里怕他发起疯来伤害知许表哥,还有……
  她难耐地扭了扭腰,低声道:“顾衍,我今日月事来了。”
  没法伺候他。
  顾衍低声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道:“那就别招我。”
  顾太傅正值壮年,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日子被迫清粥小菜,饿得他眼冒绿光。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的追查下,今日又叫来颜父、颜母逼问。多方供词,当年的蛛丝马迹,小徐后的话……顾衍把自己关在书房良久,现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他那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蕊儿身世不一般,竟是龙子凤孙!
  他从前的追查的方向是对的,大户人家,姿容绝世的宠姬……统统没错,他错在地方。
  扬州和京城相去千里,他的蕊儿全身光洁无暇,更没什么红痣。他稍有怀疑,也很快打消念头。
  他却忘记了,颜家人是商人。商人,走南闯北,再正常不过。
  颜母说,当年她久而无孕,去京城进香料的同时,一同求医问药。在京城呆了数月,肚子依然没动静,心灰意冷时,碰上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身上穿的绫罗缎子,脸上却有些脏污,似刚从火海里跑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孩的哭声震天响。
  那女人年纪不小,却着实不会哄孩子,急得团团转。颜母听不得这个,驱车上前,温声问是否需要帮忙。
  颜母当时想要孩子想疯了,动作轻柔妥帖,在她的怀抱中,婴儿慢慢止住哭声。她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关切道:“这位夫人,孩子是饿了,我观你行色匆匆,可是遇到了难处?”
  “夫君,包袱里还有些羊奶,先凑合给孩子喝些。哎呦,小可怜,别哭、别哭。”
  她对孩子的温柔喜爱装不出来,女人慢慢放下戒心。交谈中,颜母才知原来这女人不是孩子的生*母,只是家中的一个佣人,现下家中走水,一时住不了人,才叫她抱着孩子先出来。
  颜母当时觉得奇怪,但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问。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那女人忽然跪下,恳求颜母照料小主子片刻,她心忧夫人,想回去看一眼。
  颜母一口应下,她和颜父等啊等,从太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足足三天,日日在原处等候,再没有等到那女人。
  她那日到底是托孤,还是真的有事,路上遭遇了不测,他们无从考究,但那孩子长得真漂亮啊,长长的睫毛,乌黑的眼眸,浑身白的似一捧雪。
  颜母想,偏偏那么巧,她久久不孕,她偏偏到了她怀里,这是上苍赐给她的孩子。
  又过了两天,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恰好遇上封城,全城搜索脚心有红痣的女婴,闹得沸沸扬扬。颜母心中微惊,但那个孩子……她生得好极了,全身光洁无暇,什么胎记、痣,统统没有。
  一个月后,他们顺顺利利出了城门,来回的路程,加上京城耽误好几个月,等她回去时,说路上查出有身孕,诞下一个女婴,街坊四邻没怀疑什么,只说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一去便怀上了。
  从此,颜家多了一个女儿。她生得似雪一般白皙,像花骨朵儿一样好看,颜母念书不多,给她取了一个通俗好听的名字——雪蕊。
  ……
  至于颜母眸光含泪,诉说多年来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的精心呵护,顾衍没工夫听,他确定了一件事,颜母得到颜雪蕊的时辰、地点,和长乐公主丢失的时辰恰好吻合。
  至于脚心的红痣……
  长乐公主的脚心真的有红痣吗?这个消息,是宸妃告诉皇帝,皇帝派人追查,才被人所熟知。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宸妃会对皇帝撒谎。
  顾衍原本也没想到,可其中的巧合太多了,只差一个红痣,就完全对上了。尽管对那些陈年恩怨不感兴趣,为了颜雪蕊,他一点点抽丝剥茧。
  他问过小徐后宸妃之死,小徐后冷笑,“我姐姐是中宫皇后,她算什么?一个野丫头,也配脏了她的手。”
  “倘若真是我姐姐,害死了他的宠妃,依圣上的性子,怎会再迎徐家女为后?我姐姐冤枉!”
  小徐后至今依然为徐皇后鸣不平,最开始,顾衍其实只把她的话听了五分,毕竟人有远近亲疏,就算不是徐皇后,也和后宫那些女人脱不开关系。
  当年宸妃死后,皇帝大肆清理后宫,不正是因为此么?
  顾衍理所当然这么想,他想也许是宸妃经历了宫廷斗争之后,心灰意冷,不愿女儿埋没在宫里,才拼死将人送出去。可仔细推敲,又站不住脚。
  一朝宠妃,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女儿,好好的公主不当,冒着欺君的风险,送出去当平民?
  太滑稽了。
  当初和宸妃相关的记载被销毁得七七八八,年数也十分久远,顾衍全力追查,只得到宸妃只言片语的消息,他百思不得其解间,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肃王府。
  当初他叫人查扬州的权贵,首当其冲便是肃王府。当然,查错了,一无所获,反而因为肃王风流,府内莺莺燕燕争斗,耽误他不少时间。
  那些女人间的手段,密密麻麻,看得顾衍头疼。但无一例外,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免不了一个“妒”字。
  为此,陷害,流产,毁容层出不穷。就有女子因太过貌美,被后院女人嫉妒,划花了脸,从此恩宠不再,日日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