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萧持钧拧眉,正要说什么,又有黑衣人持刀上前,祝余提剑与斗笠客缠斗在一起,萧持钧肩头的伤口裂开,血迹洇透了衣物,落下暗红色。
  持剑杀死一名宵衣卫,血迹溅在他的侧脸,萧持钧上前与祝余合力攻向斗笠客,拒霜剑出剑极快,变幻游走,斗笠客不停地飞身躲避,落地后承影剑的剑锋又至,被他二人夹击,祝余趁机一剑砍中他的左肩,他挺身而起,厚重的刀锋刮在拒霜剑剑身上,祝余紧握着剑柄,手心的伤口崩裂,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斗笠客忽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了拒霜剑的剑身,就这样生生地握住剑刃,抬脚踹向祝余,祝余想要收回拒霜剑,奈何这斗笠客跟没有痛觉一般,紧紧握住不放,萧持钧被其他黑衣人缠住,回援不及,祝余看着斗笠客凶狠的模样,停下了躲避的动作,那一脚便似万钧之力,落在了她腰间。
  祝余闷哼一声,吃痛但并未松开握住剑柄的手,而是借着被踹动的力道,腾身而起,在半空中旋身,拒霜剑在她手中跟着转了*一圈,削着斗笠客的手心。
  斗笠客痛极了,蓦地松开手,祝余趁机飞出一脚,用力踢翻了他,随后自己也力竭,腹间传来剧烈的痛感,她脱力往后踉跄,萧持钧踹开一名黑衣人,飞身过来接住她。
  两人后撤至断崖边,斗笠客那只手被削砍得不成样子,再也握不住刀,眼下不再是她与萧持钧的对手,她缓过腹间的疼意,黑衣人又围上来,萧持钧提剑上前,与斗笠客缠斗在一起。
  承影剑出剑狠辣,一招一式都奔着斗笠客的命门,祝余挥剑击退黑衣人,将他们斩落剑下,余下的黑衣人有些忌惮她,不敢上前,祝余飞身过去,与萧持钧一起,借着萧持钧的掩护,她持着拒霜剑往斗笠客受了伤的手砍去,对方无力抵抗,只好闪身躲避,然而下一瞬萧持钧的剑招迎面而来。
  见首领落了下风,黑衣人又围上来,祝余与萧持钧往后退,可身后便是断崖,退无可退,眼见斗笠客力竭,祝余心下稍安,换手持剑,侧过头要与萧持钧说什么,结果却倏地一顿,用力朝萧持钧扑过去。
  一粒石块正中祝余心口,灌了内力,祝余来不及抬剑抵挡,顿时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萧持钧回身搂住她,两人被这力道一击,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空,往身后的断崖坠去,不远处的白风瞳孔紧缩,弹出石块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祝余怒极,在坠崖的最后一刻抬手一挥,袖中的飞镖破空而去,白风躲闪不及,被她钉在右肩,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鲜血顿时涌出来,沾染他的衣袍,顾不上肩头剧烈的痛意,他朝祝余猛扑去,却连她的衣角都没能攥住。
  “祝余——”
  雪地湿滑,白风跪在原地,雪水浸透他的衣裳,膝盖处传来冰冷的凉意,断崖下狂风习习,祝余和萧持钧跌落下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天地寂静,日光照在断崖边的雪地里,斗笠客犹豫片刻,恭敬上前,问道:“少阁主,现下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即将开启二人转剧情
  我正在砍白风,你也来砍一刀吧!
  第45章 缘悭一面
  ◎他看不见任何人,除了祝余。◎
  白风脸色难看地朝下望去,重重云雾缭绕,断崖下模糊成一片虚空,祝余和萧持钧从跌倒到坠落不过瞬息之间,他的身后是弯腰低头的斗笠客,山崖之上强风吹拂,耳边是附近的山溪陆续化冻的声响,他抬起手按在肩头,右肩传来撕扯般的痛感,祝余留下的那枚飞镖还嵌在他的皮肉之中,血流无声,滞缓地往外渗。
  他曲起两指,捏住镖尾,扯了扯嘴角,手指用力,皮肉撕拉激起更为尖锐的痛感,伤口太深,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脑海中浮现出祝余最后那饱含恨意的一眼,他心想,还真是一点力气也不留。
  又想到那枚本该打在萧持钧身上的石块,白风垂眼盯着肩头的伤口,牙关紧咬,眼神变得阴沉起来,手指缓缓向下收紧,去抠那枚飞镖,动作间脖颈间青筋尽显,蔓延出狰狞的纹路。
  斗笠客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将头低得更低了些,敛声收息,不敢动弹。
  半晌,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斗笠客弯着的身子一僵,双眼低垂,看着白风脚下不停滴落的血滴,他抖了抖,而后便见眼前的一双黑靴动了动,旋即白风便转身过来。
  斗笠客谨慎地抬起头,白风手中拿着那枚沾血的飞镖,正在用干净的袍角擦拭着。
  见他抬起头,白风瞥了他一眼,耐心地将飞镖上上下下都擦干净,而后妥帖地收进怀里放好,这才淡声道:“这断崖下是什么地方?”
  斗笠客闻言并不急着答话,而是小心地观察了下他的神色,见他此刻面无表情,语气平稳,方才的狠戾与阴沉像是一场幻觉。
  如果忽视依旧在淌血的伤口的话。
  斗笠客弯了弯腰,恭敬答道:“是山阳城。”
  山阳城是丹朔北边的一座小城,此时已至冬末,午后的日光铺洒在冰封已久的湖面上,映照出粼粼的白光,春日渐近,冰面慢慢化开,紫云村的村民们近日常往玉带湖来,往日凿不开的湖面,只需几只大石块便能砸开,冰面碎裂后将手编的网子撒下去,收网之时便是加餐之日。
  张家兄妹三人今日便是来收前些日子放在湖里的网子的,湖心砸开的大洞里,沿着湖边缘错落着放了好几张网子,小妹张玉娘走得最快,趴在大洞边边就朝下望,沉寂的湖水冒着寒气,她的两个哥哥跟上来,两人合力收网。
  网子渐渐被拉起,张家兄弟两人借力往外走,张玉娘眼巴巴地盯着逐渐露出水面的网子,心里盘算着今日能得几条鱼。
  湖水被搅得翻涌起来,溅起水花,张玉娘稍稍退开些,怕湖水打湿她娘给她新做的棉鞋,一抹白色从湖水中露出来,像极了鱼儿肥美的白肚,张玉娘高兴起来。
  “大哥!我看到鱼了,你们加把劲——”她回过身,朝两位兄长激动地挥挥手。
  张家兄弟一听,更卖力了,两人正忙得满头大汗,忽然听见小妹尖叫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
  大哥张长吉顿时急了:“怎么了玉娘?”说话间就要丢开手里的网子,张玉娘回身望见又是一声尖叫:“大哥,你别松手!”她年纪小,被吓得不轻,说话间还带着哭腔,“网子里有两个人……”
  方才她看见的哪里是什么鱼肚,分明是人身上的袍角。
  正说着,张玉娘害怕地朝两个哥哥走去,伸出手,也攥住了网子,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我跟你们一起拉。”
  使出吃奶的劲,兄妹三个终于将网子拉了上来,里边乱糟糟的,有鱼,也有人。
  张长吉胆子大,蹑手蹑脚走过去,只见粗糙的网子里兜着抱成团的一男一女,男人蜷缩着,一手扶在那女子的后脑上,一手拢在她腰间,是个很小心的保护姿势。
  他伸出手,放在男人鼻尖处感受了下,毫无呼吸。
  张长吉大骇,心下顿时咚咚跳个不停,正要收回手,忽然又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他像是难以置信,又凑近,仔细感受了一下,确认是活人气,旋即又试了试那女子的鼻息,他屏住呼吸,静静停了半晌。
  太微弱了,张长吉皱起眉头,跟没有似的。
  他将网子扯开,朝不远处的弟弟没灭招招手,让人过来帮忙。张玉娘这才敢拉着二哥过来,三人将网子收拾干净,张长生摆弄着男人的胳膊,想要将这二人分开。
  半晌,他瘫坐在地,冲张长吉摆摆手,“大哥,你来吧,这人实在是抱得太紧了,我弄不动他。”
  张长吉丢下手中的网子,扯弄了好一会儿,那男子像是没了力气,终于松了劲,兄弟俩不敢耽搁,一人背一个,张玉娘拖着网子走在前面,三人加快脚步,将这两个不知哪来的陌生人带回了家。
  -
  萧持钧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载着走,一路颠簸。他下意识睁开眼,只看见了阴沉沉的天幕。
  我这是在哪儿。
  他想要抬起头来看,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疼,微微垂下眼,便看见了自己胸前插着的羽箭,他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掉下山崖了吗?
  可这浑身的痛感不像假的,他抬了抬手,浑身无力,根本抬不起来,艰难地偏过头,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在被人抬着走,是谁?
  可他只能看到人影,看不见身边人的脸,连声音都是模糊的。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萧持钧胡乱地想着,痛感穿透他的神经,让他头脑昏沉起来。
  这情形,与他此前的病症很像,萧持钧微微皱起眉头。
  原来是又犯病了。
  他索性闭上了眼,静静等着这次病症即将带来的幻象。
  然而过了很久,四周都没有任何动静,萧持钧睁开眼,他依旧在被人抬着走,一晃一晃的,唯一与方才不同的是,他好像动不了了,整个人像是虚空被什么缚住,说不出话,也做不了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