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然后?”
  “你拒了。”
  江缚煞有介事地靠住椅背,修长的指尖懒洋洋地把玩着手机,“你没再加?”
  方茧很克制地白他一眼,装都装不下去了,“我又不是你追求者,你不加就不加呗。”
  盯着她紧绷的脸蛋瞧了两秒,江缚轻轻一笑,拿起笔在中介递来的合同上签了两个龙飞凤舞字,推给她。
  他的确想起来,他这两年交作业都用企鹅号。
  一般都是方茧在企鹅上敲他好多次,他才懒懒散散地发过去一个作业。
  有次好像还把方茧惹急了,方茧连发他二十几个拿刀捅人的表情,有一个表情包上面还写着“我要鲨了自己让你没有爸爸!!!”
  还真是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的程度。
  趁着方茧签字的功夫。
  江缚从班级群里找到方茧的微信,发送申请。
  手机响了一声,方茧拿起来看,江缚懒洋洋道,“抱歉啊,那会儿被人追得紧,就一律都拒了。”
  ……你还挺自豪是吧。
  方茧无语地通过申请。
  没两秒就收到了江缚的转账。
  指尖悬空两秒,她给江缚的微信改了怨气很重的备注——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
  房子交接完毕,一行人前前后后地离开。
  方茧本想回宿舍的,奈何她溜走这事儿被她外婆发现了,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让她快回来见她新爸。
  外婆大声嚷嚷,“你要是不想把我气成脑溢血,就赶紧回来!你亲妈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大喜的日子别让大家不高兴!”
  “……”
  又成她不包容了。
  当初不知道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林雅芬再婚的。
  方茧挣扎无望,老实答应,“行,我马上回去,您可千万别脑溢——”
  话没说完,外婆啪一声掐断了。
  雷厉风行。
  方茧默默无语,邱露佳问她,“你外婆让咱回去?”
  方茧点了下头。
  说着拿起手机,打算叫个网约车回去。
  邱露佳叹了口气,“我还想让你请我去吃必胜客呢。”
  结果就是这么巧,刚说完,江缚和楼嘉豪从后头过来,楼嘉豪喊了邱露佳一嗓子,说,“你俩还没走呢。”
  邱露佳顶着午后毒辣的太阳,扭头对他说,“是啊,打车呢,你俩呢,回学校?”
  楼嘉*豪搂了把江缚的肩膀,乐哈哈地说,“回什么学校啊,你看我俩像在学校待着的人吗?”
  江缚皱着眉听电话,顺手就把他的胳膊扔了下去。
  嫌弃得明明白白。
  刚巧小区门口停了辆出租,江缚擦过方茧拉开车门坐上去。
  楼嘉豪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坐上副驾驶。
  车门一关上,邱露佳一张脸被晒得抽抽巴巴地看他,方茧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江缚的衬衫。
  就是这会儿,楼嘉豪欸一声,说,“你们俩去哪儿啊,不然上来,大中午的捎你们一程!”
  邱露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去中山路那边的一个酒店!”
  这姑娘是真不客气,完全不管他们是真顺路还是假寒暄,拉着方茧的手腕就上车。
  34°的高温,摸着出租车的门都觉得烫。
  邱露佳耐心全无,直接把方茧当个充气娃娃塞进去,方茧身子单薄,一下就被她推撞在江缚身上。
  要不是关键时刻,江缚伸出手撑了她肩膀一下,她左手差一点就顺着江缚的大腿滑到更深处的地方。
  意识到这点,方茧火速收回手,双颊腾地红了。
  偏偏两人视线对上,她无处可逃地望着距离极近的江缚,脚趾扣地到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还是江缚挂断电话,挑了下眉,玩世不恭地看着她,“怎么,没摸到,很可惜?”
  “……”
  双颊刚烧起的温度瞬间就被冰水浇灭。
  方茧脑中登时蹦出一句古人言。
  所谓“你不仁,我不义”。
  她抿唇,面色不改地指了指江缚的眼睛,“……那个,你眼屎挂睫毛上了。”
  第3章 三章
  ◎总在梦里对人家做奇奇怪怪的事◎
  03
  在这话出口的瞬间。
  方茧已经为自己设想过被江缚暗杀的一百种死法。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好女人吃苦不声张,为了尊严,她只能嘴巴涂点儿鹤顶红。
  但别说,这招还挺好用,江缚这养尊处优的bking应该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点”过,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锐利骄傲的眼神都虚化几分,朝她威胁般地眯了眯眼。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方茧正襟危坐,语速很快地找补,“不过你一眨眼就弄掉了。”
  刚好邱露佳关上车门,扭过头来问她,“咱妈婚宴酒店具体地址是什么来着。”
  方茧拿出手机,一副忙到没空理江缚的样子,念出林雅芬好久之前给她发的地址。
  楼嘉豪丝毫不管后头兄弟的“死活”,很热心地说,“司机师傅,先去这地儿吧。”
  邱露佳甜甜地笑,“谢啦,回头我们把打车钱a你。”
  楼嘉豪最经不住姑娘夸,扯着嘴角嗨了声,“这点儿钱,不用。”
  “……”
  没出息的狗东西。
  江缚面无表情地撂他一眼,眸色几分不耐地望向车窗外。
  隔着衬衫布料方茧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她一路都绷着肩胛骨,没敢看他。
  不多时,到了酒店。
  方茧打算把衬衫还给江缚,但一想,她穿着火辣性感的吊带进去,她姥估计真会被她气出脑溢血,就还是算了。
  但衬衫总要给江缚一个交代。
  这牌子不便宜,方茧穿的时候瞄到的,起码三千起。
  下车前,她硬着头皮跟江缚搭话,“衬衫你不急的话,我洗了再还你。”
  江缚塞着耳机闭眼休憩,慵懒的倦容在听到她话时没有任何反应,唯有浓长的眼睫很轻地颤了下,算是对她的搭理。
  他眼皮都没睁,“嗯。”
  “……”
  方茧收起主动,跟在邱露佳身后下了车。
  卷着潮气的热风顺着关门涌进来,逼仄的车内,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掠过鼻尖。
  江缚眼皮微动,掀眼就看到车外俩姑娘手挽着手等绿灯的背影。
  风吹过,拂动垂在方茧腰际几乎已经干了的头发。
  是柔顺的,黑亮的,像缎面一样光滑,又极富生命力的长直发。
  江缚喉尖微动。
  忽然就想起大学开学第一天,最后进班级的方茧。
  当时的她好像也是这样,披着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戴着银边眼镜,素面朝天地站在讲台前,人清瘦,皮肤很白,很正经地给大家做自我介绍。
  虽然跑步而带来的急促呼吸没有完全平复,但她的语气和声调,却是平稳的,利落的,干脆的。
  她说,“我叫方茧,方向的方,作茧自缚的茧,很高兴认识大家。”
  话音刚落下,台下就响起一阵暧昧而喧闹的笑声。
  有的男生还吹起了口哨,“天生一对啊~!”
  方茧不明所以,有些错愕,还是一个好心的同学告诉她,说咱班江缚也是这么介绍的——
  “我叫江缚,江河的江,作茧自缚的缚。”
  那个同学刚学完这句话,班上又响起一阵哄笑,方茧脸颊倏地红了,再然后,她就在一众同学中,精准找到了坐在小教室最后一排的江缚。
  作为当事人,江缚早已忘了当初自己在干什么。
  他只记得,视线穿过层层后脑勺,云淡风轻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回忆到此戛然,出租车过了红绿灯。
  楼嘉豪扭过头冲江缚开口,“诶,你觉不觉今天方茧跟往常特不一样。”
  这话憋了好久,楼嘉豪都有点儿眉飞色舞了。
  江缚不着痕迹地收回心思,闭上眼,懒洋洋地嗯了声,明知故问,“哪儿不一样。”
  “我靠,你瞎吗?她今天都穿吊带热裤了!”
  “……”
  继被说眼屎挂睫毛后,他又被骂瞎了。
  江缚额角抽了抽,很好。
  楼嘉豪非常没有眼色,“不是我就不理解,她身材这么好,平时干嘛那么打扮!”
  “都白瞎她这颜值了。”
  “还有那头发,你没发现吗,她居然是直发??她拉直了?还有眼镜,她今天都没戴眼镜你没发现吗?她能看清吗。”
  是啊,她能看清么。
  江缚缓缓睁开眼,又想到刚刚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朵。
  活像只被抓现行,却又滴溜溜转着眼睛琢磨怎么从案发现场逃跑的小狐狸。
  哪儿还有从前死板乖乖女的模样。
  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江缚拖腔拿调,“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