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南西笑出来,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侧脸:“我也很羡慕你总是元气满满啊,永远都不知道累,像个小太阳一样。”
  “那当然,毕竟我可是优秀共青团员!再说了——”
  当当瞬间挺直腰杆,自信又自豪地一捋头发:“我大名可是叫党满意!!!”
  拔智齿的日子终究是来了,姜南西心情忐忑着独自去了医院。
  她没告诉何星屿和陈笛,两人一个忙着赶项目,一个忙着筹备婚礼,姜南西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同样是大雨滂沱,姜南西这次打车响应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有司机接单,看她一个人撑着伞,司机还特意下车过来给她开门。
  姜南西连声跟她道谢,司机大姐笑声爽朗:“得我谢谢您这一单,拉完我正好顺道回家睡觉了。”
  她又看向姜南西身上的外套:“今儿个这天是冷哈。”
  姜南西随口搭话:“是呢,大夏天的突然降温。”
  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再次坐到治疗时的门口,姜南西仍是控制不住地手脚发凉。
  走廊里,消毒水刺鼻的气息肆意弥漫,配合着身前屋内牙钻机尖锐的轰鸣,如同一把钝刀,在无形中凌迟着姜南西的神经。
  听着牙齿就无故发酸。
  护士拿着病历本站子门口,按顺序喊人:“姜南西。”
  “到!”姜南西站起来,边走边握下身侧的手给自己打气。
  躺到治疗椅上,还是上次那个医生,他拉过无影灯往姜南西脸上一照,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细细的针筒:“姑娘看着可比上次气色好多了啊,还是得多休息。”
  他嘴上这么说,下针推麻药一点没留情,中途还补了句:“不用紧张,紧张也没用。”
  随着麻药注入肉里,姜南西感到半边侧脸失去知觉,大脑开始放空,闭上眼无意识听从医生的指挥:“往这边偏一点,嘴巴张大一点,欸姑娘你这牙好拔马上就完事儿了啊。”
  还有那句:“轻轻划开你的牙龈,慢慢露出你的智齿。”
  护士止不住地在旁边笑:“元医生别把人患者逗笑了。”
  姜南西连忙举起右手摆了摆,意思是不会,没举左手,感到疼才需要举左手。
  元医生动作熟练也专业,不到二十分钟成功拔掉两颗智齿,他将智齿扔进托盘,发出“铛”的一声:“只要智齿拔得快,没有悲伤没有爱。”
  整个过程因为医生不停活跃气氛,注意力被转移,除了被治疗室里空调冻得手发僵,姜南西全程没太大感觉。
  但还是紧张到眼底泛起一片水汽,拿完注意事项单走出治疗室时,姜南西看路还是雾蒙蒙的。
  接下来拿药,护士交代如果来前没吃止疼药,最好赶在拔完牙十分钟内吃一颗,再晚就要禁食禁水了。
  自动贩卖机正对着窗户风口,温度很低,让姜南西本就有些僵的手变得麻木,她甩了甩胳膊,摁下矿泉水的按钮。
  付钱时手机面容怎么都识别不上,好不容易用不怎么灵活的手一下一下输完密码,时间太久贩卖机跳回初始界面。
  姜南西无奈轻吸一口气,再抬手时,身后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了出来,长指轻轻摁下贩卖机的矿泉水按钮,随后,这只手的主人默不作声掏出三枚硬币,依次投进投币口。
  硬币连续滚落,在金属甬道里发出丁零哐当的撞击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水掉下来,姜南西没急着去拿,也不看身后的人,就好像不能用眼睛直视太阳。
  可也是因为像太阳,她不看也能知道他在那里。
  宁朝弯腰拿起水,拧开瓶盖递到她手边,姜南西依然站着没动,水波在瓶中微微晃动,切割周围的光影。
  宁朝眼神变了变,索性直接一手扶住姜南西的肩膀,轻轻用力把人转过来跟自己对视,今天的宁朝戴着口罩,碎发半掩眉梢,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倒映着姜南西的身影。
  他看着姜南西的眼睛温声说:“听话,喝口水。”
  没看见还好,一看见人姜南西就忍不住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迅速从心底泛起,握着止疼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归咎于刚拔完牙导致情绪太敏感。
  看到她手里的药,宁朝大概猜到什么意思,他神色平静抽走药盒,打开掰下一粒放进她手中,一手稳稳拿着水,另一只手安抚似地覆在她后脑勺,俯下身跟她道歉:“是我错了,你把药吃了再生气好不好?”
  姜南西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他把两人的矛盾全部定义成他的过错。
  姜南西不能说话,她无声吃完药,然后抬眸看向他的口罩,眼里明晃晃疑惑。
  宁朝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在鼻梁位置捏了下,遮得更加严实,没说为什么戴口罩:“回家吧。”
  两人不声不响往停车场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风裹挟潮气吹到人身上,即使在夏季也能感到阵阵寒意,一路上,宁朝偶尔会咳嗽几声,每次咳完,他都会再提一提脸上的口罩。
  到停车场找到车,宁朝先一步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姜南西坐进去,但姜南西站在边上没动,而是转头看向他的脸,视线从眼睛下落到口罩,再缓缓上移回到眼睛。
  被她这么一看,宁朝有点不明就里,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说完又咳嗽一声。
  一秒钟的决定,姜南西果断出手,一把抽走宁朝手里的药和车钥匙,紧接着,她眼睛紧盯着宁朝,用下巴示意了下副驾驶,意思是:上车。
  宁朝不过不够迟疑了下,被姜南西近乎强硬地塞进去,头还在车顶磕了下。
  然后她自己拿着车钥匙走进主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转头再次看向上车后就没动过的人,又是一记凶狠眼神:系安全带。
  宁朝收回一直放在姜南西身上的目光,侧身拽安全带,脑袋朝向车窗时,他口罩下的嘴角偷偷往上扬了扬,笑意拉弯眼尾,重新坐正时又恢复如常。
  开回去的路上预料之中的沉默,一个不能说,一个......不敢说。
  眼下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姜南西更不觉得,所以一停好车,她就拿过放在车门储物格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从头到尾没再给宁朝一个眼神。
  宁朝坐在副驾驶,手肘随意地撑着车窗,手背抵在脸侧,目光专注追着姜南西逃似的背影。
  刚才故作声势凶巴巴,现在又胆小地落荒而逃,想着姜南西的样子,宁朝感觉阴郁几天的心情突然好起来,跟雨后的天空一样放出光彩。
  ——越想越觉得,怎么能这么可爱。
  实在情不自禁,宁朝低低地笑了出来,一个没收住引起一顿咳嗽,他摘下口罩,拿起手边的矿泉水。
  刚拧开瓶盖,余光蓦地瞥见姜南西去而复返的身影。
  宁朝赶紧重新戴好口罩,一口水都没喝上。
  姜南西脚步匆匆,她走到离车一米远的地方,冷着脸将车钥匙精准无误地抛进车窗,抛到宁朝身上,而后再次转身离开,还是不看宁朝。
  宁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一秒后,终是没能忍住,放肆大笑了出来。
  他靠在座椅上,边笑边看向放晴的天空,太阳慢慢从云层里露出来,天光大亮。
  谁说这太阳长得像破灯笼,这太阳亮亮堂堂的,多可爱。
  第28章 白粥
  ◎小姜老师你摸摸看,是不是很烫。◎
  身体不舒服到不知第几天,宁朝开始发烧,窝在东湖湾的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爬起来处理工作,阅川在电话里劝他不要那么拼命,万一病死了家大业大无人继承。
  宁朝说现在还有力气去给他办个收养手续。
  阅川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没歇几分钟,下一个电话又进来,宁衡远的。
  他命令式的口吻:“今儿晚上我养的那昙花要开了,你回来给我录个视频。”
  手机放茶几上开着免提,宁朝端杯水坐到沙发上,弯腰翻腾药箱找退烧药:“没时间。”
  宁衡远大着嗓门嚷嚷:“就那么一下,跟放个屁似的,耽搁不了你多少西班牙时间。”
  这声音噪得宁朝脑仁儿疼:“您干嘛去?”
  宁衡远说:“我要睡觉。”
  “......”半天没找到药,宁朝坐起来,因为生病,冷着声儿没什么好脾气:“让我一生病的人去拍昙花,您自个儿去睡觉去,有您这么使唤人的吗?”
  “每个岁数都有每个岁数该干的事儿!”宁衡远言辞正色,大声嚷道:“少judge我!”
  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宁朝拿起手机迅速点一份药品外卖,而后拿起桌上杯子,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转头继续加班,压根没把宁衡远的话放心上。
  大半夜的看昙花,谁烧糊涂了谁去。
  这一系列行动和心理全在宁衡远的掌握之中,他不慌不忙给姜南西打电话,语气凄凄惨惨戚戚:“二弟啊!你那不孝侄孙儿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