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笼 第34节
  指尖上的缠绕与包裹被骤然松开,宋濯也缓缓睁开了眼,垂首朝她看来。
  她想着,他该是出声唤她起身了,兴许还要用那看似温润有礼,却又隐含警告的请她离开。
  然就在柳惜瑶情绪已是跌落谷底,打算起身之时,宋濯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那炙热的掌心将她手背紧紧包裹其中,他未给她反应的机会,就这般握着她的手背,直接寻去了那处。
  那股灼热在掌心跳动的刹那,他身子微躬,而她则彻底僵住,一动都不敢再动。
  他双眼微张,那带着几分涣散的眸光落在她写满震惊与慌乱的面容上。
  她为何会生得这般美,美到只远远看去一眼,便能让人将她印入脑中,美到一颦一笑,都能叫人过目不忘……
  说到笑,他似乎更喜欢她落泪时的模样,那带着一丝咸涩的泪珠中,充斥着独属于她的那股甜香……
  宋濯朝着眼前这幅绝美的画卷慢慢靠近,最后将薄唇落在了她的眼尾处,将那泪珠一点点卷入喉中。
  “不愿么?”
  沉哑的嗓音在她耳旁低低传来,掌心似又传来了一下极为明显的跳动。
  她嗫嚅着唇瓣,用那极低又极轻的声音,只道出了一个字,“想……”
  宋濯低笑一声,彻底合了眼,将那原本只是虚扶在前的那只手,彻底朝前按去,他裹着她的手背慢慢收力,一点点收紧掌心,待那带着几分微颤的小手,将其全然握入掌中之时,似有一声极轻的喟叹从喉中哼出。
  “别怕……”
  他轻含耳珠,沉缓的嗓音再次缓缓响起的同时,宽大的掌腹开始带着她轻轻抚动,她从一开始僵硬,到后来微颤,再到最后彻底柔软下来,任由他来掌控,而那轻薄布料下,所有的一切都难以掩盖,不论是温度,还是状态,又或是不经意地跳动与那微颤。
  她也终是明白过来,为何书册中那一处从开始到结尾,会画得不一样,原那不是画风问题,而是真的会有变化。
  想到那书中最后的画面,柳惜瑶脸颊更加滚烫,她用力合上眼,也紧紧抿住了唇,不让自己再去想他俯在耳畔的那些声音。
  也不知过去多久,那愈发粗重急促的声音,骤然停下,而后便是一声低沉冗长地喟叹。
  被吮到红肿的耳珠终是被缓缓松开,然他却没有将她松开,而是将她揽得更紧,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一般,过了良久,才慢慢平复呼吸,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柔柔地吻。
  “不是问我嗓音为何忽然生疾么?”他端坐起身,将她从怀中慢慢扶起,嗓音已是恢复了往常的几分温润,“这便是缘由。”
  说罢,他朝她温笑,“可学会了?”
  柳惜瑶垂首不让自己去看分明已是晕湿的那一处,只涨着脸结巴道:“嗯……学、学会了……”
  “那……表兄是不是要……要沐浴了?”柳惜瑶低低问道。
  宋濯“嗯”了一声,随后轻轻唤她,“瑶儿。”
  这一声轻唤,不论是眉宇还是语气间,皆是极尽的温柔,就好似他含着一汪温泉,随时都能掐出水来。
  柳惜瑶也不知是何故,心尖跟着颤晃了两下,也轻飘飘回了他一句,“表兄……”
  宋濯深吸一口气,朝案几上的书册看去,“原是想教你继续认那穴位的,看来今日是学不成了。”
  柳惜瑶缓缓抬眼,壮着胆子小声道:“那便帮表兄洗漱完再学。”
  宋濯拿起身侧薄毯搭在身前,掩住了那片晕湿,不由失笑,“瑶儿,如此还不够么?”
  柳惜瑶没有说话,抬手又拿小指去勾他。
  “是为你好,回去吧。”宋濯望着勾来的小手,那方才消散的情绪似又随着这
  轻轻触碰而蔓延开来,“瑶儿,是为了你好,回去吧。”
  他嗓音比方才微沉几分,柳惜瑶知道这便是打定主意要她走了,她缓缓将手松开,带着几分不舍道:“可……可我舍不得表兄,我就想同表兄在一起……”
  “明日再来,可好?”
  宋濯温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软哄,与上次略带警告的语气既然不同。
  似是怕她还会不安,他说罢,又将声音缓缓压低,补了一句,“待明日,我拿女子图鉴来教你。”
  “穴位还分男女吗?”柳惜瑶觉得奇怪。
  宋濯点了点头,帮她将额前一缕青丝轻轻别致耳后,在收手时,似刻意抚了一下她那微肿的耳珠,“不论男女,便是人与人之间也还会皆有不同,此图只是教至大致,具体还要上手才知。”
  “这样啊,可我男子的还未学完,便要开始学女子的吗?”柳惜瑶还是觉得何处不对。
  “无妨的。”宋濯敛眸不再看她,似怕再看下去,便又要做些什么,“你这两日受了惊,明日学时可让你也……舒适放松一些……”
  说罢,他朝她摆了摆手,再次让她先行回去。
  柳惜瑶知道话已至此,已是没法再赖下去,只得乖巧应是,起身要穿衣时,却倏然在他颊边轻啄了一下,这才作罢。
  待柳惜瑶彻底走远,宋濯才将那薄毯拿开,看着面前狼藉,他无奈地失笑摇头。
  他原本只是观云,不插手,不沉陷,可这云儿不肯安分,偏要朝他落雨,又是这般的疾风骤雨……
  宋濯长出一口气,唤人备水沐浴。
  待换衣而出,已是过去许久,阿福就在屏风外候着。
  “如何看得人,被那毒蛇缠了都不知?”宋濯语气淡淡,但明显是在问责。
  阿福忙道:“昨日那帐外皆是大公子带去的老手,公子吩咐莫要被识出,我实在难以靠近,且……那柳娘子是女子,又在帐中小憩……”
  若是旁人,阿福倒也无妨,可这柳娘子明显与公子之间已是不一般,他如何敢盯得那般细致。
  宋濯也听出他并非狡辩,默了片刻,又道:“昨日可看到那蛇为何人所投?”
  阿福如实回道:“是大公子。”
  宋濯冷冷扫了眼屏风外的身影,“缘何未与我说?”
  阿福低道:“公子……之前不是说过,若不过问,不必提这些……”
  “日后若与性命相关,可直接与我禀报。”宋濯说完,也未再怪责,又问:“为何要杀她?”
  阿福不敢妄加揣测,只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一一道出:“大公子差人暗中去查了贺维的事,应是之前三娘子与他提过此事。”
  宋濯缓缓颔首,心中已是猜出了缘由,依照宋澜那般杀伐果决的性子,自是不会留了话柄于人。
  宋濯略忖片刻,道:“放消息给他,让他查出是我做的。”
  另一边,柳惜瑶从慈恩堂回幽竹院这一路上,袖中的手被攥得极紧,似稍一放松,她便觉得掌中似还有那烫手的东西在隐隐跳动。
  而今日她与宋濯在塔楼上发生的事,也与秀兰简单道了一遍。虽未言明细节,但秀兰也能大致明白,两人是有了亲昵举动,但还是未曾破身。
  “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他还能忍住呢?”秀兰嘀咕着将脚下石头用力一踢,直朝那半敞的院门滚去。
  柳惜瑶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便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孩童的闷哼。
  两人皆是一怔,随后立即快步朝院里走去。
  果不其然,又是那两个孩子。
  安安用帕子蒙在眼睛上,正弯身在四周摩挲,而那两个小的,一个躲在院门后,一个缩在灶台旁,齐刷刷噤声朝院口看来。
  那闷哼便是宋瑶发出的,她躲在地上揉着脚,没好气瞪向秀兰,“是你扔的石头吗,都将我脚后跟打疼了!”
  院里的安安闻言,一把摘下帕巾,赶忙跑上前解释道:“是他们自己跑来的,我让他们玩一会儿便回去,可、可他们不听我的,还说……我要不陪着玩,就要喊他们嬷嬷来……”
  “对,别说安安姐姐,有什么事冲我来!”宋瑶翘着一只脚,蹦跶到安安身前,挺着小胸膛,扬着那下巴对柳惜瑶道。
  秀兰已是知道这二人身份,当即便软了声调哄她,“哎呦,小娘子可别冤枉了我,是那石子挡在院门前,我怕万一有谁出门不慎被搬倒,这才朝一边踢去的,都怪这破石头,害我们小娘子碰了脚跟!”
  秀兰一边冲那石头咒骂,一边狠狠朝那石头踩了几脚,逗得灶台那边的宋璟咯咯直笑。
  柳惜瑶看了眼安安,并未责怪,而是先来井边打水洗手,温声劝道:“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们不饿么,快些回去用膳吧?”
  前几日大雪,两孩子不方便外出,好不容易等到天晴雪停,这才叫他俩寻了机会偷溜而出,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哄走的。
  宋瑶又一蹦一跳来到她身前,“不饿,我们吃饱了才出门的,你可别想赶我们走,只要我们一回去,那嬷嬷便逼着我们背书,我脑子都背疼了,我才不要回去!”
  宋璟也一溜烟跑了过来,仰起头便哇哇哭,“我不要背书呜呜呜呜……我要骑大马呜呜呜……我要藏猫猫……”
  眼看宋璟越哭声音越大,秀兰赶忙将那院门合上,柳惜瑶也三两下擦净了手,蹲在他面前温声道:“不是不愿陪你玩,是……是怕你父亲寻不到你们,会担忧的。”
  宋瑶上前一步,低嗤一声,“我父亲才顾不上我们,他这几日应酬多,忙着给我们选后娘呢。”
  宋瑶被宋澜养在身侧时,已至四岁,到了记事的年纪,她知道父母已死,也知道宋澜并非是她生父,起初她也哭过闹过,可后来慢慢便也明白过来,不论如何哭闹,爹娘也回不来了。
  她与弟弟只有宋澜这一位父亲了,谁也别想夺走她们姐弟二人最后的这份爱。
  想到那些花枝招展,不住朝父亲身前凑的女子,宋瑶那张稚嫩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阴郁。
  第38章 铸乖乖听话
  很多事不必有人告诉宋瑶,作为一个自幼失去双亲的幼子,她自己也能敏锐的觉察出,那些人不喜欢她,更不会真心待她,他们只是畏惧宋澜而已。
  可若宋澜日后一旦娶妻生子,比起自己亲出的子嗣,她与弟弟便会被遗忘,会被丢弃。
  这些话宋瑶在安南时就听到过不止一次,起初她还只是默默垂泪,可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她便开始学会如何哭,比如听到这些话时,她不再抱着弟弟落泪,而是扑到宋澜怀中,哭着问他,那些下人说的可是真的,父亲可会娶妻生子后,便不要她与弟弟了?
  宋澜听后尤为震怒,命人拔了那人舌根,还信誓旦旦向她保证,定会将她视如己出,待回了华州便会将她们纳入族谱。
  可纳入族谱又能如何,他还是要娶妻生子不是?
  尤其依照宋家门第,日后能做那主母之人,身份只高不低,到时她与弟弟又能有何好日子?
  一想到这些,宋瑶便觉心口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眼看面前这两个孩子,一个张嘴哇哇哭,一个板着脸面色沉沉不管不顾的模样,柳惜瑶到底还是没了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身侧的小木杌,坐在宋璟面前,帮他轻轻拭泪。
  “为何非要来幽竹院呢,前院便没人能陪你们玩吗?”柳惜瑶动作很轻,语气也很轻,宋璟也不知怎地,顺势就朝她怀中一靠,小屁股一撅,就坐在了她腿上。
  “我不喜欢和他们玩。”宋璟哽咽着,抬手去指一旁的安安,“我喜欢和安安姐姐玩。”
  能陪这姐弟俩玩的人的确不缺,可那些人忌惮两人身份,要么怕磕了碰了,不让他们跑跳打闹,要么就处处迁就,总让他们二人赢,这样的玩耍太过无趣。
  而幽竹院却截然相反,这小院里
  的人,不仅不会让着她们,还会同她们一起打闹,这如何能不叫姐弟俩喜爱。
  柳惜瑶听了宋璟的话,便也明白了当中缘由,便又温声哄道:“可安安是我的婢女,她还有自己的活要做,不能总陪着你们玩乐,且这是侯府,若叫人知道你们总寻过来,便会给我们添很多麻烦,你们若当真喜欢安安,也不希望她惹上麻烦受罚,对不对?”
  宋璟咬着唇,一副又要哭的模样。
  宋瑶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将小院扫了一遍,“你这小院子能有什么活?再说了,上次我弟弟在这儿磕了脑袋,不也让我解决了吗,哪里就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愿陪我们玩!”
  这宋瑶年岁不大,倒是伶牙俐齿,竟一时间将柳惜瑶都说得哑口无言。
  宋璟闻言,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柳惜瑶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赶忙又哄道:“我知道,你想骑马打仗,想像你父亲一样威风,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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