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笼 第25节
  秀兰举起自己那裹着棉布的手,“快点,你不说我如何帮你想法子?”
  柳惜瑶用力咬了下唇,终是轻轻开了口,“我怕是……要怀了二公子的子嗣……”
  “啊?”秀兰下意识扬了语调,随后又赶忙噤声,又是四下里一番打量后,压下声道,“有子嗣好啊,这太好了,就该有子嗣,你若怀了他子嗣,便是于他当妾,那日后也是贵妾,只是这子嗣之事,万不可声张……等等。”
  秀兰再次眯眼,眉心不由紧蹙,“这不对啊,这才短短半月时日,你怎知你怀子了?”
  柳惜瑶垂着头道:“我也没说一定能有,只是怕是要有……毕竟……我今日吃了他……他不少口水……”
  她越说声越下,最后那口水二字,几乎只是动了口型。
  秀兰愣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晓,没想到竟是到了这个地步,那嘴对嘴根本生不出孩子的,你要是想生,你得……”
  秀兰凑到柳惜瑶耳旁,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终是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愤恨道:“他们都瞧不起咱们,咱们便偏要做给他们看,你放心,这不只是你一人之事,日后有我助你,咱们三人必当会过上好日子!”
  柳惜瑶直到此刻才知,那书上到底为何会画成那般模样,她那双眼已是从惊讶瞪大,到最后羞怯的不愿睁开。
  “嗯……好。”
  黑暗中,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微苦的味道咽入喉中。
  第27章 铸惹人生怜
  秀兰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晚上便拉着柳惜瑶促膝长谈,柳惜瑶一开始还羞于言语,到了后来,也被秀兰的专注劲儿所感染,说起那些事来,竟也不在含糊其辞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秀兰便早早起身,又将里间两个唤醒。
  “男人喜欢看着柔弱惹人怜的女子,不是当真喜欢病秧子,若你三天两头生病,他们便又该嫌你麻烦,到时吃亏的是你自己。”秀兰说着,又凑到柳惜瑶耳旁,压低声道,“你要知道,身子骨养好最是要紧,至于柔弱,那二公子喜欢你就装给他看,不妨事。”
  柳惜瑶点点头,穿好衣裳便跟着秀兰来到院中。
  今晨格外的冷,那口中呼出的白雾似都要结成冰霜一样。
  三人才刚练了片刻,便迎来了华州的第一场雪。
  起初还只是零星的几片雪花,到了半个时辰后,愈发强烈的寒风将那雪花吹得漫天飞舞,很快那入眼之处,皆已成了茫茫白色。
  安安想要玩雪,又怕染了寒气,便想等那寒风稍微缓下一些,再去外间玩耍,她老老实实趴在窗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窗外,片刻后忽然想起一事,问柳惜瑶,“娘子,今日还要去慈恩堂吗?”
  屋中没有那上好的炭火,只用铜盆烧着干柴,秀兰和柳惜瑶围在火边取暖,那燃起的烟味将二人鼻尖呛得微微发酸,喉中也生出些许痒意。
  柳惜瑶轻咳着道:“去,再歇会儿便会过去。”
  说罢,她又有些不放心地朝安安看去,“我们若是不在,你可莫要贪玩。”
  安安连忙回过身来朝她保证,说只要觉得冷,便会立刻回屋。
  柳惜瑶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想到眼看快至正午,那外间风雪一点也未曾减少,若再不出去,今日许是难以再与宋濯碰面了。
  最终,柳惜瑶还是咬了牙根,迎着那风雪朝慈恩堂走去。
  原以为下了这般大的雪,塔楼的台阶上定会特别湿滑,然当柳惜瑶来到塔楼下,才知有仆役早已将台阶清扫了干净,连屋檐垂落的冰锥也都一一被敲去了。
  柳惜瑶刚一踏上台阶,便听身侧传来秀兰一声低呼,“怪不得未曾积雪,这上面是洒了一层粗盐的。”
  柳惜瑶闻声低头去看,果然看到脚下铺着一层薄薄的碎盐粒。
  她一时有些不敢落脚。
  在柳惜瑶的认知里,成都府很少落雪,即便是冬日落雪,很快便也能自行消融,就算偶有积雪,也只是会命人去洒扫,她还从未听过或是见过有哪个人家会舍得拿盐来融雪的。
  见她不动,秀兰问道:“可是累了,再坚持一下,待会儿进了屋再好生休息。”
  柳惜瑶收回思绪,长出一口气,到底还是落了脚。
  她今日怀中抱着汤婆子,再加上出来时裹得极厚,动作便显得有些笨重,用了比平日多出两倍的时间才到了顶楼。
  门被推开,一股暖流直朝面前扑来。
  柳惜瑶脚下不由快了两分,在往屋中迈步时,脚跟少抬了半寸,被那门槛当即便绊了个趔趄,眼看就要直直朝那地板倒去,身后的仆役眼疾手快,正要抬手去拉,可一想到柳惜瑶的身份,以及与屋中之人的关系,便迟疑着未曾抬手。
  而另一边的秀兰,那小臂已是抬了起来,眼珠子却是一转,又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柳惜瑶惊呼了一声,原也不算绊得太过厉害,顺手扒住那敞开的门就能站住不叫自己倒下,可在这一刻,她似也犹豫了一瞬。
  最终,柳惜瑶还是摔在了地上。
  “呀,娘子没事吧?”
  秀兰这才一副忧心模样,想要进屋去扶,却让那仆役抬手拦了去路。
  柳惜瑶强撑着扶起身,朝门外秀兰摆了摆手,“没、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不打紧的。”
  说罢,她抬手将散乱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致耳后,趁那手臂挡在面前之时,飞速地朝秀兰眨了眨眼。
  秀兰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那仆役将门重新关上,那萧瑟的寒风被隔绝在外,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屏风那边的人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他已是站起身,朝柳惜瑶走来。
  “表兄……”柳惜瑶还坐在地上,抬眼看着宋濯,带着几分委屈与难堪,“我身上寒气重,表兄莫要上前来,待我缓缓,便能起身的。”
  “可伤到了?”宋濯并未被她言语劝阻到,而是缓步来到她身前,眸光朝她用手轻轻压住的脚踝看去。
  “我今日穿得厚,应当是无碍的,只是……”她勉强笑了一下,动作却不敢放松,“上次摔倒时就扭了右脚,方才好像又扭了一下……”
  力道虽也不算重,但两次崴脚的时日相隔太短,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
  宋濯闻言,那微蹙的眉心又紧了两分,他神色看似依旧淡然和煦,那眸光却是莫名看得人心里发慌。
  “下次莫要再如此了。”
  他说罢,弯身将柳惜瑶从地上直接抱起。
  柳惜瑶又是一声惊呼,下意识便抬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周遭空气似静了一瞬,只这一瞬的工夫,便将柳惜瑶脸颊染得火红,心跳似也要从那喉间跳出一般,她根本不必故作羞赧,一开口便自觉结巴起来,“表、表兄……我身上沾了雪的,莫将你衣衫染湿了……”
  宋濯横抱着她,慢慢绕过屏风朝里面走去,他没有说话,面色也依旧透着一丝隐隐的寒意。
  柳惜瑶悄悄看去一眼,想到他平日里最好整洁,好到已是到了执拗的地步,此刻这般抱着她,自然会心生不悦。
  “表兄……对不起,我下次会小心些的,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另一只脚无事,可以自己走的……”
  柳惜瑶言语间,宋濯已是抱着她来到了矮几旁。
  他没有说话,而是小心俯身,慢慢将她放在平日里他跪坐的那张软垫上。
  柳惜瑶垂着头,忽然有些摸不准宋濯到底因何而不悦了,若当真是嫌她惹了麻烦,便不该让她坐这软垫才是,她连袄子都尚未脱,这般岂不是更加让他难受。
  宋濯将她放下后,转身便朝北侧床榻那边走去。
  柳惜瑶也不再耽搁,赶忙先将袄子脱了下来,简单叠好推至一旁,回头朝那珠帘后看去时,宋濯已是拿着一瓶药膏掀帘而出。
  柳惜瑶下意识想要谢过后去接那药膏,可恍然间想起昨晚与秀兰的话,便立即敛眸,不去看也不去接,只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然一想到自己心里生出的这个念头,那脸颊上的红云刚才散去,又倏然飘了回来。
  宋濯似是未曾觉出她的异样,坐下后便将那药膏推到了柳惜瑶身前,语气不冷不淡道:“涂在你伤痛之处。”
  见他终于肯是与她说话,柳惜瑶那紧张了许久的心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可一想到即将说出口的那番话,她那白皙的指尖瞬间蜷紧。
  “表……表兄……”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那声音轻的宛如小猫那毛茸茸的爪子,在人心口处轻轻挠了一下。
  宋濯暗叹了一声,照理说是她自己选择跌倒的,这苦合该她自己咽下便是,他又何至于生出那两分气性来。
  “嗯?”宋濯眉宇间神色似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温润。
  柳惜瑶掐了掐自己掌心,豁出去一般终是开了口,“我害怕……”
  “怕何?”宋濯疑惑。
  柳惜瑶缓缓抬眼,用那沾着水汽的眸子幽幽朝宋濯看去,“怕疼……上次扭了脚回去上药时,便觉得好疼啊……”
  那极为轻柔的声音入了耳中,宋濯唇角弧度不由向上提了几分,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拿起面前青瓷盏,呷了一口茶汤。
  柳惜瑶咬着唇瓣,垂眼去脱鞋靴,她动作极为小心,却还是不慎碰到了那扭伤之处。
  她顿时细眉紧拧,而后从那唇齿间轻轻溢出了一声“啊”。
  这一声极为轻柔,却带着一丝强忍疼痛的压抑,宛如那外间飘雪,落在人心尖上,柔缓中带了一丝刺人的微凉。
  宋濯合眼再次呷了口茶,唇角弧度似又在不知不觉中提了一分,“我叫人将你那婢女唤来帮你?”
  柳惜瑶愣了一下,似没想到宋濯愿意要旁人进屋,她怔懵了一瞬,索性又让脸皮更厚一些。
  “不要。”她唇瓣微张,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白玉般的赤足,轻轻踩住了他垂落在侧的素白衣袖上,“我要表兄帮我……表兄这般温润,定不会叫我再疼了去……”
  到底还是忧心此举会惹了宋濯不悦,柳惜瑶说完,便又缓声提醒他,“昨日表兄说过的,日后会轻一些待我的……可是忘了?”
  她声音轻软,低垂的眉眼间透着几分试探与不安,语气也更加小心翼翼,“我信表兄,定然不会让我疼的……我只信表兄……”
  他昨日的确说过日后会轻一些,可那是指与她唇齿相接一事,她倒是好,将那话安排在了此处。
  宋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略微垂眸,那幽幽的眸光落在了那微微蜷起,尚还带着一丝轻颤的玉足上。
  她的脚虽是纤瘦,线条却是十分柔婉,许是终日不曾外露的缘故,整只脚白得堪比那外间的落雪,而那五只似是因不安而轻颤微蜷的脚趾,却是透着淡淡的粉红,如那初春枝头即将绽放的花苞一般,柔嫩又惹人生怜。
  青瓷盏缓缓落回原处,宋濯似无奈地叹了一声。
  “没有忘。”
  他薄唇轻动,垂手缓缓握住了那还在轻颤的小花苞。
  第28章 铸温热掌腹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回应,柳惜瑶还是忍不住瑟缩地想要抽离,却见那温热的掌腹瞬间收了力道,那五朵小花苞全部被卷入了掌中。
  宋濯未曾看她,那淡然的目光全部落在手中,待这花苞不再颤抖,也从紧绷逐渐松弛之时,他才慢慢松开了几分力道。
  指腹从淡粉的指甲处轻抚而过,柳惜瑶顿觉头皮发麻,彻底别过头去,不让自己再看,而那
  身侧的软垫,亦是被她紧紧攒在了掌中,随着那指腹不断的游走,而愈发收紧。
  从五指,到脚面,再到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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