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73节
  奚玉生从方才发现沉云欢两人不见之后,就一直伸着头张望寻找,奈何周围实在太过吵闹,锣鼓又震天响,实在难以搜寻,正打算派遣护卫动身时,余光却瞥见一个正啃着糖葫芦的人。
  转脸一瞧,正是沉云欢,他惊喜道:“云欢姑娘!我还当你们走散了呢。”
  沉云欢快被这密集的人群挤晕了,毫不夸张地说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定睛一看发现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奚玉生头上的白玉兰簪花还掉了一个,衣襟整理过后还显得有些松散。虞暄貌似是被人踩了后脚跟,直接踩掉了鞋子,正嚷嚷着谁拔了他的鞋。只有霍灼音仍旧体面,身上的衣物整齐而干净,没有半点被拥挤过的样子。
  沉云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能立足之地,迷迷糊糊地问:“这台上的是什么?为何会这么多人?”
  虞暄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鞋子,大约在嘴里骂了两句不好听的话,起身拂了拂衣袖,答道:“这是京城常见的街边戏台,将流传于民间的故事改编为戏剧,在市井最为热闹的地方搭台,换取打赏。”
  说着,他极为熟练地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像其他人一样往台上挥洒。虞暄自小跟着师父下山混,对这些市井活动习以为常,怕是也见过不少这样的街边戏台。
  沉云欢盯着台上被竖起的旗子,“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广为流传的老剧目了,不仅在京地出名,咱们苏州也常见——月凤公主慷慨赴死,成就爱人忠义两全。”说话间,虞暄又往台上扔了几把铜板,似乎对这出戏很喜欢。
  沉云欢还没细想,就忽而觉得握着她手掌的力道稍微收紧了些许,她立即转头朝师岚野看,见他目光盯着自己,想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周围人声鼎沸,吵闹声充斥着双耳,她便朝师岚野的身边靠近,抵着他的肩头,问:“什么事?”
  师岚野启唇,再是如何喧嚣的锣鼓都压不住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这故事我们听过。”
  “是吗?”沉云欢惊讶地将眼睛睁大些许,“何时听过?”
  “下山之后,我们曾在换马时进入一家酒馆,你在酒馆下了春猎会胜者赌注的那日。”师岚野的唇融化了一层糖色,将唇瓣染得晶莹,说话时一张一合,微微露出里面洁白的牙尖,极为好看。
  沉云欢盯着看时,有一些走神,后知后觉他已经说完,迷茫地接道:“什么?”
  师岚野看着她,没再重复。但是很快沉云欢自己也想起来了,当初在酒馆里时,她满心都想着春猎会的事,因此只随意听了一耳朵,不过也大致记得。
  讲的是一国公主与将军家的幺子暗生情愫,相互倾心,最后却在国亡之际,公主自尽于国门前,约定与少将军来世再为夫妻。只不过当时说书人重点讲大夏皇帝如何带兵攻打反叛之国,并未在这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上多费口舌。
  让沉云欢在意的也并非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只是她想到先前那假冒观音的妖邪也来自月凤,他在死前曾说大夏在当今皇帝登基后气运骤减,到如今已是大难将近。后来从晏少知的口中得知,四十年前万象仪仍星芒璀璨,而永嘉帝登基也正满四十年。
  这就说明那妖邪所言并非作假,他确实是知道一些极为机密的国运之事,再加上他脊背上出现的天枷,沉云欢认为这其中另有玄机。
  随着锣鼓声落下,二胡响起,戏已开场。沉云欢站在人群之中,仰着头,竟是认真投入地开始看戏。
  她从前没有听过戏剧,那抑扬顿挫的唱腔令她很不适应,所以整场戏下来看得一知半解,脸上尽是迷茫之色。好在奚玉生站在她的身侧,贴心地为她讲解。
  比之上次,这次她所听到的故事更为具体,全面。说的便是月凤国的小公主,生来体弱多病,三岁时患了一场病险些早夭,治好之后便受皇帝千娇万宠,当眼珠子似的保护着。待到小公主长至十六岁,便趁着年节热闹,在除夕夜跑出了皇宫,贪玩过头与护卫走失,从未出过皇宫的她也迷路,在人海中乱走。
  小公主失魂落魄,不慎被拥挤的人潮撞在路边,撞倒了路边的花灯摊,被商贩拽住了不让走,喊她赔偿。小公主从不曾有过这样的麻烦,多番解释自己身上没有银子仍无用,最后吓得大哭。
  便是在此时,她遇上了年少有为的少将军,展开了命运的邂逅。少将军为她赔偿了花灯,还带着她一同游庙会,陪着小公主玩了个尽兴之后送她回了皇宫。
  两人一见倾心,此后小公主数次偷溜出宫,与少将军在城中游玩,两心相许,私定终身。
  只是好景不长,月凤国的国君昏庸无能,听信小人谗言向大夏边境出兵,屡次烧杀抢掠逼得大夏不得不出兵平叛,这场仗一打,就打到了月凤国的皇城外。
  国君见大夏铁骑势如破竹,料想败局已定,便趁夜弃宫而逃,同时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小公主出城,向相反的方向离去。最终小公主的队伍被大夏铁骑半道截住,架上了战车推至国门前,要守国门的少将军开城门认降,如此才可留公主一命。
  一方是刻骨铭心的爱人,一方是摇摇欲坠的皇城,在这忠义两难的境地,小公主与少将军约定了下辈子再做夫妻,而后咬舌自尽,到底是让少将军保全了颜面。
  这便是月凤国小公主与少将军的故事,戏剧演到最后,扮演公主的花旦凄声高喊时,台下看众纷纷洒泪,铜板哗啦啦地往高台上抛,其中最为慷慨的便是奚玉生了。
  他哭得双眼通红,身上的金银甩了个干干净净,连声叹道:“生不逢时,生不逢时!”
  霍灼音虽然是早已习惯他这般软心肠,但还是对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觉得稀奇,看了好几眼,又说着风凉话,“我看不是生不逢时,应当是生错了地吧?若是她们生在强盛之国,自然就没有这些国破家亡,生离死别了。”
  “与强盛无关,人界仍有大大小小数百国度并不强盛,不也是同在盛世之下与大夏共存?要怪,就怪那月凤国的皇帝昏聩无能,妄想以卵击石,屡犯大夏边境,实在愚昧。”虞暄摇头叹息。
  霍灼音抬手,阳光从指尖漏下来,照得她手指近乎透明的白。金芒落在懒洋洋的眉眼上,她微微舒展笑容,“说的也是呢,说不定那月凤国的皇帝若是懂得审时度势,也不至于让整个国度都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奚玉生越听越伤心,哀声叹了好几下,用锦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道:“战事平息,四海安宁,邪祟不侵,才是大夏的盛世,人界的盛世。如今还有不少地方正经战乱,百姓何其无辜……”
  沉云欢没参与他们的讨论,思来想去,也没从方才的故事里听出半点与天枷相关联的地方,顿觉无趣,拿着已经吃完的糖葫芦签子在手里折得稀碎,沾了一手的黏腻。
  师岚野见了,从锦囊里掏出锦帕和水壶,打湿了之后拉过她的手,安静地为她擦拭黏稠的指头。
  台上的角儿开始谢幕,走到台子边上来行礼,看众又陷入一阵疯狂,高举着手里的打赏纷纷往前挤,人潮瞬间汹涌起来,吵闹声刺耳无比。
  沉云欢的身边是奚玉生,他有随从护在身边,因此拥挤的暴乱没有波及她,只是师岚野那边不知怎么卷来了人潮,被这股力道狠狠撞了一下,竟让他一时没站稳,往前踉跄两步,撞在了沉云欢的身上。他双臂下意识展开,恰似一个将她拥抱进怀的姿势。
  沉云欢完全没防备,被师岚野高挑的身量一压,两人险些一同摔下去,好在她及时催动灵力,这才稳住了身形。
  刚站稳,却见一人摔在师岚野的脚边。
  她发上编着辫子,系了三色发带,衣着则是无袖纱衣,腰身紧束,宽大的裤子在脚踝处收束,看这穿着打扮,像是大夏边境来的人。
  沉云欢只粗略看了一眼,却见那姑娘忽而抬头望来,露出一张高眉峰深眼窝的脸,眼眸不是纯粹的黑,掺杂了蓝色在其中,显得灰蓝。
  她先是看了沉云欢一眼,随后转头,目光落在师岚野面上,猛地顿住。那一刹那的情绪波动落在沉云欢的眼里,立即让她笃定,此人认识师岚野。
  第111章 祭神节(六)
  那女子肤色较深, 面颊的皮肤有些粗糙,应生于气候恶劣的风沙之地,加之她看师岚野的神色有些不一般, 沉云欢猜测她可能来自西北地带。
  沉云欢发现这极为微妙的异常之后, 立即转头去观察师岚野, 却见他神色如常,视线也未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在纷乱的人群里与沉云欢对视, 哪怕是被人撞了, 也并不关心是谁。
  摔倒的那女子腿脚利索地爬起来之后, 瞬间就涌入人群中不见踪影。台下拥挤得厉害,沉云欢等人根本站不住, 奚玉生的护卫守在两侧开路, 几人干脆顺着人流从戏台处离开,逐步行入街道之中。
  奚玉生拂了拂衣袖, 将衣裳整理干净,提议道:“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实在太多, 我们不妨先去玉兰河看看。”
  几人并无异议, 既是在街上转着玩,去什么地方都一样, 便跟在奚玉生后头前往河岸。城中的八大主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也就显得其他街道宽敞稀松不少。玉兰河岸栽满了树, 绿油油的枝叶中坠着大大小小的红果, 远远看去红绿交织一片, 风景宜人。
  沉云欢其实在昨日就看见了,京城各处似乎都栽种了这样的树,只是这个河岸尤其多, 密密麻麻连成片。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这是何树?怎么结的果子这么丑?”
  奚玉生抬起手,一片绿叶便从枝头飘落,轻轻落在他的掌心上。他用指尖轻轻捻起,眉眼间蕴起眷恋的笑,道:“云欢姑娘,这是玉兰树,尽管它的果子没有那么漂亮,但是它的花洁白无瑕,如雪如玉。”
  玉兰?沉云欢仰头看了看树上的红果,又看了看奚玉生头上那朵玉兰簪花,觉得差别过于大了。
  也难怪奚玉生会如此钟爱玉兰花,京城几乎是玉兰独秀,没看见别的花种。
  奚玉生觉得颇为遗憾,深深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来得时节不对。京城各处都种了玉兰树,待到三月开春,整个城都会开满玉兰花,随风飘摇时铺得满地雪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景。”
  沉云欢见他一脸失望,便道:“不妨事,明年开春再来一次就是。”
  奚玉生听了后便喜笑颜开,这随口而出的约定让他极是欢喜,喊着几人下到河边来,在地上捡石头打水漂。虞暄一定要与沉云欢比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谁打的水漂更远。
  沉云欢好胜心强,昔日在仙琅宗,虞暄不管要跟她比什么她都会答应,如今也一样,便低头在地上找合适的石头。打水漂的石头,最好是扁扁的,能在水上漂好几下,沉云欢第一次玩没有经验,捡了一手滚胖的圆石。
  师岚野见状,将手里的石头递给她,道:“这种石头能漂得更远,可助你取胜。”
  虞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边上,只望了师岚野掌中的石头一眼,就没忍住发出惊叹,随手捻起一个左右翻看,瞪圆了眼睛,“你是在哪捡到的这么漂亮的石头,这形状像是天生为打水漂而长的。”
  其他人听到了这声音,马上围来看,将师岚野围在中间。只见他掌心里放着几块扁平的石头,大小几乎差不多。奚玉生疑问,“我为何没有在附近找到这样的?岚野兄,你是在何处捡的?”
  霍灼音也忍不住感叹,“我从未见过这么适合打水漂的石头……”
  看着这几人的眼神,师岚野微微蜷缩了手指,大有一副不愿意分享的样子。奈何沉云欢慷慨,不由分说地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还道:“这样我们的石头差不多,才更有利于分辨胜出者的实力。”
  沉云欢对于比赛向来坦荡,讲究公正公平,师岚野低声道:“分给他们,你不一定取胜。”
  沉云欢心说,不就是打水漂,还能有什么难的?她扔到对面河岸都不成问题,决计输不了,嘴上便道:“若是他们能凭实力胜我,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几人站在河岸边,随着虞暄的一声令下,同时甩出了手里的石头。其他几人都像是老手,扁石头在水面上跳起来,留下一圈圈涟漪,唯有沉云欢的石头,一甩出去就沉入了河中。
  沉云欢心不服口也不服,马上要求重赛,这次没再将师岚野捡的石头分给别人。但她很快发现并不是石头的问题,她没掌握好打水漂的技巧,石头仍旧落水就沉。
  于是一场持久的打水漂比赛在河岸展开。其中霍灼音技术了得,回回都是她的石头漂得最远,稳居第一。虞暄稍微落后,时常第二,偶尔失误会落在第三,让奚玉生抢在前面,只有沉云欢屡屡垫底,惹得她很是不快,转着圈地在地上搜罗石头。
  霍灼音赢了几回后便不再参与,找了处地方躺下来,头枕着手臂,看着天上慢悠悠飘着的云彩。
  京城的气候宜人,倒也不算太热,加之已入初秋,风里添了几分清凉。天空极其的蓝,棉白的云朵挂在上方,偶尔遮了日光,时间仿佛也跟着慢下来。
  奚玉生也累了,见霍灼音躺在地上,去了她身边盘腿坐下来,问道:“灼音姑娘,你觉得京城如何?”
  “繁盛,热闹。”霍灼音用一只手盖在脸上,腔调慵懒。
  奚玉生见她似觉得日光刺眼,便往前坐了坐,以自己的身躯遮住了日光,“你从未向我说起你的故乡,较之京城如何?”
  “边陲之地,怎么能与皇城相比?”霍灼音淡声道:“况且我已有多年未曾回去,早就不记得它的模样了。”
  霍灼音从前跟奚玉生略提过,她已父母双亡,更无亲朋,虽然是鬼阁的成员,但也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这几个月跟随沉云欢等人,也没有收到鬼阁的任何来信。
  奚玉生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绣着金纹的衣袖,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光,许久之后才道:“过了祭神节,云欢姑娘恐怕就要离开,前去雪域办大事,我不会再随行,要留在京城。灼音姑娘,你可愿与我一同留下?”
  霍灼音抬开手腕,那双稍显明艳的狐狸眼看了看他,含笑问:“何故要我留下?”
  “鬼阁终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们行事张狂,不加收敛,近年来对其不满的仙门越发多,终有一日会将矛头对向鬼阁,你留在里面恐遭波及。”奚玉生嗓音温柔清润,语速很慢,如涓涓细流滑过心头,“你亲朋皆亡,孑然一身,倒不如留在京城,我可照应你,来日你若是不喜欢京城了,想要离开也无人阻拦。”
  霍灼音听后还真斟酌了一番,笑道:“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如此,我留下也无不可。”
  奚玉生听得她的回答,双肩微微一放,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继而莞尔一笑,白净的脸显得格外好看。此时另一头传来沉云欢的笑声,奚玉生转头看去,就见沉云欢捏着石头笑得开怀,喊道:“师兄,师兄!你输了!总算是叫我赢了一回。”
  虞暄一脸懊恼,像是为自己的失误生气,细细看来眼睛里全是笑意,转而应道:“是呀师妹,你学什么都很快。”
  沉云欢的确高兴得过头,俨然已经忘记如今她不再是仙琅宗的弟子,像从前一样喊着虞暄师兄。她毫无察觉,又捡了石头往河里打,看着石头在水面上连连跳跃,留下一长串波澜。
  师岚野站在边上,时而将眸光落在沉云欢打出去的石头,时而凝目看着沉云欢的侧脸,偶尔分神落在虞暄身上些许视线,只是眸中的情绪算不上温和。
  清风掠过河岸,从几人的长发和衣袍间穿过,仿佛从很远处带来了街道上的喧嚣热闹,更衬得这里安宁清静。
  此后,虞暄再没赢过沉云欢,两人在河岸边比了许久,直到满天余晖才停下。
  日落西山,天色开始黯淡,半边天幕染上夜色,是长夜来临的前兆。街上的花灯俱已点亮,放眼望去五彩缤纷,将望不到尽头的街道点缀得极为绚丽。不少百姓都在脸上戴了面具,在主街上汇聚,翘首以盼游神车的到来。
  “砰”一声巨响,烟火蹿上天,炸开斑斓的烟花,紧接着便是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站在街上的百姓拍着手发出欢闹声,吵杂的声音如决堤洪流,瞬间将整条宽阔的主街淹没。
  这是只有盛世才能见到的场景,奚玉生踩上石阶,站得高,将攒动的人头收入眼底,笑道:“待祭神节最后一日,太子便会站在游神车上,带领百姓走过主街,踩着神仙的脚印,得到福泽。”
  沉云欢头一次参加这样热闹的大型祭祀,整个京城的百姓皆参与,另有各大仙门的人在其中,的确是空前盛景。一个国度的强盛与神的关系其实并不大,但祭祀的习俗却从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留存至今。
  古人拜天拜地拜水,今人拜祖拜庙拜山,皆是信仰神明。
  双耳充斥着欢呼的吵嚷声,沉云欢转头看见师岚野站在灯下,明黄的灯将他的周身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薄薄的耳骨半透光,像是整个人都站在仙光之中。
  他抬眼,平和的目光投来,与她对上视线,瞬间汹涌的人潮与他有了楚河汉界般的分割,无法融入这缤纷多彩的人间。
  沉云欢突然很好奇。倘若师岚野当真不是凡人,又是为何走到这人间来,显然他没有对人间表现出喜爱。
  街上人太过密集,沉云欢光顾着抓紧师岚野,很快就与奚玉生等人走散。她顺手买了糖葫芦,分给师岚野一串,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随人群的洪流往前走,将街边的花灯都看过一遍,这才脱离主街,回到暂住的将军府。
  却不料虞暄早已在院中等候,见到沉云欢归来,忙起身道:“云欢,你可算回来了,今日玩了一天,还没跟你说正事。”
  话音落下,师岚野随后进门,虞暄一顿,继而微微皱眉,“你们同住一屋?”
  沉云欢点头,道:“进房说。”
  虞暄对师岚野略有忌惮,没有立即动身,朝他身上看了两眼。沉云欢看穿他的心思,道:“无妨,他不是外人。”
  虞暄向沉云欢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此事,不可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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