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49节
  虞暄也是苏州长大,自然熟识许氏,一听此言当下露出震惊之色,半晌才道:“阴虎符?难怪这些人疯了似的在城中搜寻,大有掘地三尺之势,竟是为了这种东西……”
  “已经被拿走了。”沉云欢平淡地指了指面前的圆柱台,道:“阴虎符原本应该镇压在这个邪阵之上,不过现在是空的,说明有人趁乱拿走了它。”
  母阵如此庞大,又汇聚万千阴魂,必定需要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压阵才行,沉云欢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那半块阴虎符合适,若是换了别的东西,这阵法怕是早就分崩离析,无法容纳那么多魂。
  且这里就藏着宋氏最大、最深的秘密,倘若宋家有阴虎符,藏在这里也正好。
  因此宋氏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将阴虎符奉给皇室的想法,想来也是扶笙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了引仙门百家汇聚于此才故意放出的消息。
  虞暄唏嘘不已,“没想到宋氏百年世家,竟然会在暗中供奉天魔,行这种残害生灵的恶事,天机门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届时定要将所有宋家人押回去重重审判才是。”
  “天魔?”沉云欢侧目看他,忽而想起先前在溯回门时对上的那个从沧溟雪域逃出来的妖邪,他当时也喊着什么“天王”,便心生疑惑,“这是什么妖怪,可与沧溟雪域有关?”
  虞暄提及天魔,什么都还没说便先叹了一口气,对沉云欢道:“出去说,此处不便议事。”
  沉云欢颔首,与虞暄一同出了邪阵。坍塌的神像覆了满地狼藉,空旷之地处处都是烈火焚烧之后的景象,激烈的打斗结束后,地上布满刀痕和皲裂,方才被沉云欢逼退的众人此时仍旧站在原地,不敢贸然行动。
  沉云欢对自己的控刀能力很信任,她在最后关头收了刀,留了扶笙一口气,却也明了那口气不会让她撑太久,这会儿扶笙大约也已经死了。
  剩下的事她也懒得再管,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下,没找到师岚野。
  沉云欢当下皱起眉毛,以往出了什么事,师岚野虽然会藏起来保护自己,但每次事情结束之后,他总会站在能让沉云欢一眼就扫到的地方。
  她凝眸,往周围细细找寻,仍没有看见他的身影,顿时将天魔的事往后搁置,有些心慌地开口,“向隐哥,你方才瞧见师岚野了吗?”
  虞暄顿了顿,“倒是瞧见了,好像与奚公子和少将军站在一起,不过一个错眼就不见了,也没留心他去了哪里……不过现在妖邪已除,你也不必担忧他的安危。”
  沉云欢不语,视线再次从人群中扫过,发现不仅没找到师岚野,连奚玉生几人也不见踪影。没找到人之后她立即抬起了左手,将袖子往上一捋,抬起右手并起双指,沿着内壁往下一划,指尖闪过微芒,就见她光洁的手臂上出现一串血色咒文。
  虞暄见状愣住,自然能认出这是什么咒文,甚至还是他从前教给沉云欢的。
  这其实是一种血契,以立咒之人的血为媒介,将双方之魂相连,一旦咒成,那么双方不管间隔多远都能建立起牢固的连接,熟知对方的位置和魂体状态。
  当时教给沉云欢,是因为她总是提着剑到处跑,专挑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妖怪动手,回回都是负伤而归,虞暄实在担心,所以才将此咒教给她,让她在每次行动之前都与人短暂缔结血契,倘若遇到困境也能及时呼救,便于救援寻找她的位置。
  只是沉云欢一次都不曾用过,她曾对虞暄说:“除非我脑子坏了,才会把这样的枷锁套在身上。”
  今日得见她手臂上的血契,虞暄着实惊了一下。
  但沉云欢并未注意旁人的目光,她眉头微皱,唇线抿起,尽管不太明显,还是泄露了些许烦躁的情绪出来,将灵力注入之后,血色的咒文亮起,当下周围的喧嚣声尽数退去,变得寂静,她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不是她自己的,是师岚野的呼吸声,正要去辨别位置时,就听他忽而开口,“你在寻我?”
  沉云欢一开口,语气里带两分不满,“你去何处了?”她想要兴师问罪,至少当下的情绪是这样的,只是还没有想好理由。
  “在你身后。”师岚野回道。
  沉云欢眼眸一动,周遭吵闹的声音重新涌进耳朵,她转头望去,就见师岚野果真在后方不远处,正缓步走来。沉云欢瞧着他走近,不过这几步路的功夫,她眉眼就舒展了,方才盘旋在面上的躁意也消退,问他,“去何处了?”
  师岚野停在她面前,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看见边上站着的虞暄,“只是去确认她死了没有。”
  虞暄倒是细细打量他,目光从他俊美的脸上扫了一遍,往下一瞧,就看见他左臂的衣袖轻挽,隐隐露出内侧的血色咒文,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自然是死了,我不可能失手。”沉云欢拉着个脸说:“你身上还带着无量青莲就敢乱跑,倘若被别人抢走了,又要我费力气去争回来,岂不是给我平添麻烦?”
  “的确死了,你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得炉火纯青,是我多虑。”面对沉云欢不满的语气,师岚野已经应对得相当娴熟,顺口一句夸赞的话,再适时地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又道:“无量青莲仍在我手上,并未被人夺走。”
  沉云欢自认是心肠大度,极具包容心之人,马上就不追究他擅自离开之事,应和点头,“也是,想来他们也不敢抢。”
  虞暄笑笑,“云欢啊,从前倒看不出你思虑这样周全,离开仙琅宗之后你还真是成长不少。”
  “说什么呢?我办事向来稳妥。”沉云欢板着脸,很是严肃正经,“思虑不周全的另有其人,向隐哥怕不是将我与谁记混淆了。”
  虞暄忍着笑,道:“是,许是我记错了。”
  今夜宋氏城闹翻了天,自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人收拾,而沉云欢手中又有无量青莲,尽管嘴上说着旁人不敢来抢,但也免不了有些就是不怕死,给她平添麻烦事,于是三人一同离开此地,打算先在锦官城内找一家客栈落脚。
  这么一闹,沉云欢倒是把天魔的事给忘记了,找到客栈后,还没等入房休息,她就感觉身体涌出灼烧的痛意,在上楼时踩空了台阶,差点四仰八叉地摔上去。
  幸而师岚野走在后面,看她忽而要摔,伸手在她腰间捞了一下,将她的身形稳住。
  “你怎么了?”他俯身在沉云欢的耳边问。
  还是老毛病,沉云欢今夜将天火九劫的下境修习完整,但运用了太多了灵力,不得已在战斗的时候调取刀中的妖力,现在没炼化的妖力又在体内横冲直撞,与天火九劫起了剧烈冲突。
  她脸色有些难看,长长地舒一口气,忍着疼痛道:“无事,先回房。”
  师岚野触碰着她的手臂,隔着几层轻薄的衣料,感觉到她皮肤迸发的灼烧感,便也不再多言,将她半抱着带去了刚刚开好的房间内。
  客房并不大,进门便瞧见靠墙的一张床,当间是一张方桌,角落里摆了洗漱盆和柜子,相当整洁。
  师岚野将她放在床榻上,刚转身去关门,虞暄便迎面而来,见他似乎有一种要与沉云欢同寝一屋的架势,从喉咙里挤出疑问的声音,“嗯?你怎么在云欢的房中?不是给你开了房吗?”
  师岚野掀起眼皮看他,神色虽然冷漠平淡,大约很是厌烦这种纠纠缠缠,牵扯不清的前师门里的前师兄,于是难掩眼底的不耐烦,只道:“她入寝前要洗漱。”
  “那与你有何干系?”虞暄下意识问了一句,旋即很快就想到答案,疑问:“难不成……你是云欢买来的随身仆从?”
  师岚野并不应声,霜雪一样的眼眸浓黑,淡淡地看着他。
  虞暄当即觉得背后生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不过愣神的瞬间,门就被关上,他被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
  “这小子……什么来头?”虞暄本来还打算找沉云欢细说天魔之事,但见被拒之门外了也不好再追上去打扰,纳闷地转身,嘀咕道:“云欢就算买仆从,也该买个女子才是,这样伺候起来方便吗?”
  第76章 祥瑞之城(二)
  师岚野之所以选择在山上避世,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些人总是管得太多。
  跟自己相关的要管,跟自己不相关的也要管。沉云欢分明已经当众宣布与仙琅宗断绝关系,此后再无来往, 门外这人还非要时时以师兄的身份自居, 管一些不该管的闲事。
  他认为, 沉云欢应当适时对这种人表达自己的厌恶,如此才能甩掉这些烦人的尾巴。
  师岚野顺手将门闩挂上,转头将视线落在床榻处。屋中只点了一盏烛灯, 昏黄的光线并不明亮, 微微探入床榻之中, 照出沉云欢蜷缩起来的背影。
  她看起来极为难受,面朝着墙将身体蜷成一团, 打着卷的长发像墨一样泼在黑纱赤衣上, 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师岚野从后方看去,觉得她现在比之前在山里的状态好多了。
  尽管在山里的时候, 他也很细心在照顾,可是沉云欢那时候伤得太重了, 她昏迷的那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骨头还未愈合的手臂软塌塌的, 下巴也变得尖利, 几乎瘦得脱相。
  后来她骨头一天一天长起来, 消瘦的模样就更明显了, 腕骨暴得老高, 换药时也能看见背上节节分明的脊骨,她不照镜子,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样子, 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得满地乱爬。
  后来伤好了,胃口也变好了,从一开始抗拒吃那些俗物,到后来眼巴巴地守在厨房门口等着他将饭做好,每次都会捧着碗吃得一干二净,身上的肉慢慢长起来,恢复成现在的样子。
  师岚野站在门边,几乎不接受光的照明,大半身体都隐在黑暗之中,朦胧的夜色让平时寡淡温和的师岚野变得具有攻击性,呆板木讷的特性消失后,那双淡无波澜的眼眸黑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深不见底的古潭,一动不动地盯着沉云欢。
  是他将一脚踏在鬼门关的沉云欢救回来,又一点一点养成如今的样子,没有任何人能够以世俗那些可笑的关系排在他的前面。
  “师岚野……”沉云欢发出微弱的声音,大概是许久没等到他回去,有些不耐烦了。
  师岚野敛起黑眸,从黑暗走到昏黄的烛光下,漂亮白皙的脸映着橙黄的光,衬得眉眼也跟着温暖柔和起来。他在床榻边落座,倾身靠过去,将手落在她的颈子处,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沉云欢缠上他的手臂,顺着去攀他的臂膀,像迷失在陆地的鱼本能地寻找水源那样,迷迷瞪瞪地抱住了他。
  许是因为今夜将天火九劫的下境修习完整,她的修为进了一大步,同时也引起了体内妖力与神火之间剧烈的相冲,灼烧的热意反复炙烤她的筋骨,使得她皮肤都蒸腾出滚烫的热意,一刻都不得安宁。
  凡人之躯承受神法,本来就如逆水行舟,是极为困难且凶险的过程,而沉云欢又是借妖力来修行,在体内炼化那些妖力亦是相当艰险,这样的痛苦来得汹涌猛烈,她完全无法忍受。
  由于师岚野平日里身体总是散发着凉意,让沉云欢在夜间睡觉时养成了本能靠近的习惯,现在全身的骨骼和经脉被烈火炙烤,于是下意识去寻找师岚野,希望他身上的凉意能够缓解她的灼痛。
  师岚野见她攀上来,便顺手往她后背上揽了一把,将她压向自己,顺利让她抱上来,脸颊往他的脖颈处贴。
  沉云欢的皮肤烫得难以触碰,那股热意透过几层仙蚕丝的衣料,仍然传到师岚野的身上。他脱了鞋子上榻,把沉云欢抱在怀里,低着头拂开她散落的长发,看见她的脖子处缓慢爬上墨黑的妖纹,经络隐隐显出赤金的颜色。
  他将手覆上去,修长宽大的手掌占据了纤细的颈子,指尖正好落在脉搏的位置,他稍稍用力,指腹按进柔软的颈肉中,感受到她那蓬勃而沉稳跳动的经脉。
  那是从她的心脏延续出来的跳动,她的生命。
  师岚野眸光轻动,一时间好像痴迷这样的律动,久久没有动弹。
  沉云欢的状态比方才好了许多,攀在师岚野身上之后她立即就感受到舒适的清凉,本能地往他怀中蹭过去。可是这些远远不够,就好像只能暂时缓解她皮肤上的热意,血液里翻腾的岩浆无法阻止,仍旧侵蚀她每一寸经脉和每一块骨头。
  她将手探入师岚野的衣襟,热乎乎的掌心顺着健壮的肩膀往后摸,滑过肩胛骨,落在肌肉紧实的脊背上。沉云欢更紧密地贴过去,变得贪得无厌,烧软了浑身的骨头,毫无缝隙地与他贴在一起。
  师岚野很安静地承受着她的靠近,感受到衣裳之下她那胡乱游走的双手,一只手落在她的脖子处感受脉搏的跳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以防她滑落下去。两人在不断地靠近中,姿势已经变得极其暧昧亲昵,被桌上的烛光投在墙上,好像紧密地长在了一起。
  沉云欢已经烧得理智全无,凭借着生理本能在他脖子处蹭了蹭,忽而像是闻到了什么,在他皮肤边上拱着鼻子嗅了嗅,忽而张开了嘴,以非常迅猛的姿态咬下去——
  只是还没碰到,就被师岚野及时捏住了下巴,卡着她的下颌骨,没让她将尖利的牙齿落下来。
  “不是这。”师岚野低着头,与她凑得非常近,感受到她呼哧呼哧地喘,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烧沸的热水蒸腾出来的气,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他,像一只懵懂的动物。
  师岚野忽然露出一抹笑,眼底的墨池荡起涟漪,眉眼变得昳丽,恍若溶溶春水。他缓缓俯下头,吻住沉云欢不断呼出灼热气息的嘴,将那些翻滚蒸腾的热尽数渡到自己的口中来。
  松手的瞬间,沉云欢牙齿落下,瞬间就咬破了他的唇,腥甜的血液流出,飞快被沉云欢的舌尖卷走,顺着喉咙咽下去,溶入她的身体里。
  血液与津液混在一起,师岚野丝毫不在乎唇上的疼痛,有些粗暴地探进她的牙关,与滚烫湿热的舌纠缠起来,放任她贪心地汲取自己的血液。
  两人在唇齿交融间,很快就用血染红了唇瓣,顺着唇角流下来,赤红的血液滑过下巴,淌入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水声不可掩盖地响起来,填满寂静的房间。
  摇曳的烛火晃了两下,墙上亲昵交叠的影子也跟着若隐若现。
  沉云欢在这样并不温柔细致的吻中渐渐安静下来,颈子处的妖纹褪去,不停闪着赤金光芒的脉络也隐去,她的眉眼舒展,闭上双眼,很轻松地就这样睡去。
  只是唇边抹开的血红像是给她上了一层艳丽的口脂,绚烂的颜色衬得整张脸更加明媚漂亮。
  师岚野唇上的伤口不小,被吸吮舔舐过后,仍在不停流血,他抬手抹了一下才堪堪止住。他俯身过去,在沉云欢的唇边擦了擦,将她脸上那些蹭上的血污擦了干净。
  今夜她着实累着了,眼睛一闭睡得非常快,身体的妖力被炼化后,接下来的睡眠则是她长灵骨的时间。师岚野下了床去打了干净的水来,像往常一样,细细地给她擦拭脸和手,再脱了袜子将脚也洗净,把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后才去沐浴净身。
  师岚野熄灭烛火上了床榻,将睡得安稳的沉云欢搂过来,拢在怀里,这才慢慢合上眼。
  次日一早,沉云欢睁眼就觉得浑身充满精力,这一觉睡得出奇地好。记忆中她昨夜在经受了一段痛苦之后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总之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她坐起身时床上并没有师岚野的身影,一边运转灵力一边下床穿鞋,她发现自己的灵骨长了一大截,原本只在脊椎上的一半,这次醒来整个脊椎都化作灵骨。
  灵骨的成长,就意味着她的身体会比从前更加坚韧,体内所储存的灵力也会比从前更多,不必那么频繁地朝刀中借妖力了。
  可是按照沉云欢昨夜所吸收的妖力来说,她的灵骨应该长至整个躯干,眼下只长到脊椎就表明她体内的妖力并没有炼化完全。
  沉云欢心情大为不好,觉得烦躁。
  虽说她已经接受了灵力尽失,灵骨全废的事实,但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心烦,恨得牙痒痒。
  妖刀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外界的力量,如果她不及时炼化转为自己的灵力,很快就会被妖刀反制,说不定哪一次的战斗中又被妖刀吞噬理智,为刀所驱使。
  但是她如今灵骨还太小,储存不了多少灵力,只能依靠刀中的妖力,哪日要是被人折了刀,她就等同被废了一大半。
  沉云欢想想就觉得气闷,思及醒来之后没有师岚野,心中烦闷无处诉说,更为不悦,不经意间将床边的流苏扯秃了,才下床拿起挂在床头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门出去找人。
  已经是临近正午,灿阳高挂,客栈的大堂相当热闹,坐满了吃饭的人。师岚野与虞暄坐在其中一角,沉云欢才刚下楼梯就找到二人,桌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饭,似乎就等着沉云欢下来吃。
  虞暄见了她,登时笑起来,说道:“方才师公子去后厨忙活了半天给你做了饭,端上来之后你还没下来,我本想上去喊你,但他说你用不了多久便会来,没想到还真是呢。”
  沉云欢瞥见桌上的饭,是一碗饺子,当地人叫抄手,包馅的手法其实与饺子也不相同,看起来像一条条大头小鱼,笨拙可爱。沉云欢烦闷的心情登时烟消云散,挨着师岚野坐下来,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只闻了一下,便闻到新鲜的菌子味道,用什么馅儿包的她一下就能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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