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138节
  而这十万水军一直牢牢握在李首辅手里,是他最后的底牌。
  如今鞑喇还没南下,却正好用来阻住皇帝。
  崔兰愔还知道,不止应城这段的大江上,往西往东的江面上都有水军布防,所以李首辅才会那样笃定地说,皇帝想过江比登天还难。
  可事实真会如李首辅所想么?
  还是那句话,可惜,他遇到的是皇帝!
  崔兰愔懒得再理会,招呼青叔道,“咱们去城头上看看。”
  “娘娘产期在即,还是少动为好。”申阁老等忙上前拦住,“有臣等去,娘娘回去安歇吧。”
  “曹院判让我这几日多走动,说这样才利于生产。”
  见劝不住她,申阁老等干脆也跟了上去。
  崔兰愔想着再震慑一下也好,留了董承守着宫里,她率众臣一起往江东门去了。
  江东门出去一路往西就是东水关码头,吴杨河就在东水关这里汇入大江,把住了这里,就是扼住了应城往北的水路,所以,为和大江上的水军呼应,来攻的四万军就在江东门外。
  不过为防万一,崔兰愔听从孟怀宗的建议,由董承带一万虎贲左卫驻守宫城,剩下的七万禁军都分守在各个城门。
  江东门这里,是孟怀宗和鹰扬右卫的指挥使戚昊带两万人守着。
  而白叔和赤叔手底下的暗麟卫也都分守在宫里和各城门处,青叔这一支则紧跟着崔兰愔。
  一行到到江东门城头时,东方已现鱼肚白,望着城下列队摆出准备攻城架势的四万人马,崔兰愔嗤笑一声,“吓唬谁呢?”
  “臣观他们不会真攻城。”孟怀宗上前道,“不若我们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先等等,有你们打出去的时候。”
  孟怀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崔兰愔真有打出去的胆气,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说服呢。
  边上青叔忽然朝上抬手,转瞬间一只飞鸽落到他手臂上,他一勾手将飞鸽腿上的信筒挑下,拿出里面的纸卷展开交给崔兰愔。
  崔兰愔看完后,将纸卷又交给青叔,“玄叔那边已准备就绪,会于辰正出动,咱们早一步,这会儿就开始吧。”
  她转向孟怀宗和鹰扬右卫指挥使戚昊,下令道:“羽林右卫出城迎敌,鹰扬右卫于城头助攻,需速战速决。”
  两人高声应道:“臣遵旨。”
  角落里打盹的白叔一下跃起来,招呼徐真道:“徐家小姑娘,该你上了,拿你的三石弓和他们的连弩比试比试。”
  孟怀宗不由生起了万丈豪气,从山西回来后,他以为从此就远离了征战,其实心里是遗憾不舍的。
  没想到还有刀锋出鞘的时候,他大笑着对戚昊道:“咱们也比试下,看是我那边刀下砍的人多,还是你这里连弩射下来的多。”
  戚昊一点不怯,“比就比,我们指定不会输。”
  两边分头于城上城下调兵遣将,将士们都是气势高昂,恨不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申阁老上前道:“娘娘,一万对四万有些冒险,不若再调些人马来更稳妥些。”
  郑尚书、古尚书等也都是这个意思,“离陛下回来还有两日,还有时候排兵布阵……”
  “我有必胜的把握才如此的。”崔兰愔摆手打断了,“诸位大人看着吧。”
  咚咚地战鼓响起,伴随着幽长浑厚的号角声,江东门缓缓打开,如一只蛰伏的巨兽露出獠牙,孟怀宗带着一万羽林右卫向前冲杀。
  没想到应城里真敢出城迎战,毫无准备之下,那四万人虽摆出了列队进攻的姿态,也乱了阵脚,好一会儿才迎上前来。
  这一会儿就错失了先机,待到两军相接,原以为不扛打的禁军却勇猛如虎,手上不起眼的长刀又锋利无匹,才沾上衣角就要见血。
  这就太吓人了,心里的惶恐蔓延开来,几个回合下来,就有开始后退的。
  后路却被孟怀宗带两千骑截住,而冲出来的羽林卫步卒也不恋战,一路向北冲出去,然后会合骑兵一起兜头反杀。
  这是什么奇怪阵势,那四万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跟割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地放倒。
  其中还混着威力无穷的重箭,专盯着领军的十几人射,一射一个准儿,没多会儿,十几人中就去了一半儿。
  城头上众臣看得心旌摇曳,申阁老几个更是抢上城头,有指挥连弩发射方向的,有跟徐真旁边给她鼓气儿的,还有给城外羽林卫摇旗呐喊的,再不是才小心谨慎的样子。
  申阁老等佩服得五体投地,皇后根本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她手握国丈大人新研制出来的射程惊人的连弩和能吹毛断发的锋锐长刀,又命孟怀宗和戚昊等暗自练了两个月兵,等的就是这一日。
  城外孟怀宗已开始接收降兵,戚昊过来请示:“娘娘,是否乘胜追击,直抵大江上破了水军的阵势。”
  崔兰愔点头,“先修整一会儿,待卯正出发即可,记住了,插九通行旗帜的是咱们自己的水军,水上有他们,你们只在岸上配合他们攻势即可。”
  所有人都愣了,水军不都是在李首辅手里,皇后哪来的水军?
  “是陛下这两月练出来的。”崔兰愔与有荣焉道,“禁军四卫并没有北上,而是用着九通行的船队在沿海处练兵,陛下练出来的兵,岂是别个能比的,别个两年都抵不上他两个月练出来的,你们这一去估计只有壮声势的份儿了。”
  这些人再也无话可说,帝后两人合起来,真是谁对上谁死。
  这边戚昊带人出去帮孟怀宗收拢了降军,等到卯时,正整军列队要出发。
  城头上闲晃的白叔忽然激动地朝外指道,“娘娘你看,那不是陛下回来了?”
  崔兰愔再淡定不起来,小跑着过去,只她没有白叔的好眼力,除了十几个往前奔来的黑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急得抓住边上青叔的袖子,“是表叔么?青叔也能看到么?”
  在青叔肯定地点头后,她嘴上虽嗔怪着,“他怎么来的这样快?”转瞬却如小姑娘一样跳跃起来。
  很快她也看清了,当头一骑黑马上的就是皇帝,就算还看不清面目,可他的身形模样如刻在她骨子里一样,只是一个轮廓她就认得出来,再不会有错。
  皇帝回来了,他们可以一起迎接小鱼的到来,从此就
  是一家三口。
  第151章 尾声(五)心悦于我么?
  皇后一个人都镇得住场子,现在皇帝也回了,李家连点水花都掀不起了。
  目视着皇帝一行十八骑飞纵而来,显然大江上的两万水军根本阻不住皇帝渡江。
  孟怀宗和戚昊率羽林右卫和鹰扬右卫于城下列拜,恭迎皇帝入城。
  皇帝长驱直入,眼帘里映进那道娉婷身影,他勒马跃下,张臂接住奔过来的人。
  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想我了?”
  崔兰愔这次没有一丝犹豫,“很想。”
  “我是日思夜想。”
  皇帝贴近说道,灼热的气息打在耳畔,他身上的汗气盖过了竹楠香,崔兰愔却不觉着难闻,只想黏着他,依着他,一刻也不想分开。
  “真不是时候。”皇帝哑声叹道,声音里满是遗憾,要揽她入怀,却被她隆起的肚子隔开,他惊讶又新奇地打量道,“长这样大了?”
  “我学着表叔那样哄,小鱼却没那样听哄,睡得多动得少可不就长得快么。”崔兰愔扶了下鬓边,“我是不是没个样子了?”
  皇帝环住她的腰,笑哼了声,“小傻子。”
  只这一声,就让崔兰愔眉眼弯弯,笑得如花一样子明媚动人。
  待眼角瞥见眼巴巴望着的申阁老等,崔兰愔才意识到自己当着群臣和禁军的面做了如此小女儿态。
  好在丹陛上坐久了,她已能收放自如,就算皇帝环着她的腰,她也能做出端正样子。
  众臣等了好一会儿,总算等到机会,忙上前拜见:“臣等恭迎圣驾。”
  皇帝抬手弹了一指,隔段日子没见,众臣差点忘了,这一刻就觉着咋那么亲切,起身后脸上都带了笑。
  皇帝虽没耐心脾气不好,却是出手就能定乾坤的,跟着这样的皇帝有奔头,陛见时的那点提心掉胆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还没到辰正,自家的水军该没到才对,申阁老上前问道:“陛下是如何过江的,那李……说是北岸上一条船都不会见,臣等还担心着,还有那两万水军……”
  皇帝又朝后弹了下手指,青麟推了赤麟。
  赤麟就上前道:“陛下带着我们踏着木头抢上一条船就过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申阁老等却可以想见是何等惊险。
  孟怀宗和戚昊更是悠然神往,很想亲身领略一回跟着皇帝大杀四方的阵仗。
  赤麟又继续道,“过江前青麟使了麟卫去调水军,半路上恰好遇到玄叔率着水军过来,陛下就让青麟留下配合玄叔清理大江上所有叛乱的水军,带着我等先回了。”
  皇帝这是一点没将李首辅掌的十万水军放在眼里啊,四万对十万他都是碾压的态势,连再增援配合的想法都没有。
  忽就觉着李首辅挺可怜的,三年的经营连点声声响都没发出来就被皇帝抹掉,也不知他听说后会是何等扎心。
  皇帝回来,崔兰愔无心别事,直接在城下就叫众臣散了回家,今日算做休沐。
  皇帝随着她上了车,车门还没关严,皇帝就将她抱到膝上,急切地吻了下来。
  他的唇滚烫,干裂,带着日夜兼程的尘沙味儿,有些蛮横地撬开她的唇瓣,狠戾地汲取她口中的甘甜……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进来,于柔腻处流连不去。
  “表叔……”崔兰愔低唤着,像是无声的邀约。
  “还以为你会嫌我身上有汗味。”皇帝停下狂风骤雨般的掠夺,贴着她唇瓣缓着气息。
  “表叔什么样都是好的。”崔兰愔闭上了眼,如扇的长睫轻颤,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坚实的腰背,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和力量。
  皇帝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眼神,缓缓低下头,捧着她的脸,时隔近两月后,再一次问道,“心悦于我么?”随即摇头,“你说要等到花好月圆的好时候,我该耐心些。”
  “我之前想错了,与表叔一起,何时都是花好月圆。”崔兰愔先是蜻蜓点水般,如花的唇瓣轻轻印上他的眉峰,接着是微敛的眼睑,然后是挺直的鼻梁,带着娇缠厮磨。
  于皇帝呼吸再一次紊乱时,她退开来,“我也不知何样是心悦,我只知守着表叔我就会无比安心,表叔离开我会无尽想念,想起表叔我会又嗔又喜,一想到表叔若有一日旁顾,我……我……”
  “这就是心悦。”皇帝一锤定音,滚烫的唇寻到了她的唇,却并未立刻深入,只是温柔地贴合,轻轻吮吸、辗转,“有你,我怎会旁顾。”
  带着试探的意味,皇帝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瓣,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崔兰愔的心早已化作一池春水,她微启檀口……
  时候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辚辚车马声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彼此灼热的呼吸和唇舌间的缠绵悱恻。
  崔兰愔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几乎要融化在他滚烫的胸膛和这蚀骨的温柔里。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抓皱了他的黑袍,仿佛要将着这段离别的思念,尽数揉进这绵长的一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稍稍退开寸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皇帝指腹爱怜地抚过她被吻得有些红肿、泛着水光的唇瓣,声音低哑,带着餍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