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119节
  “程三哥,你手别抖啊!”
  “哪止,我看他腿抖得更厉害。”
  “等他来迎亲时,咱们堵门再让他过一遍这个。”
  程圭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却因着怕泄了力气再支棱不起,一句都回不出来。
  眼看着要推到出关口了,胜利在望,好歹比那些半路上趴窝的强,也算能交代过去了,程圭狠吸一口气,就要一鼓作气冲过去。
  却有更大声地吆喝声喊过去,“程三哥,你留神别岔了气儿!”“程三哥,别硬撑了。”
  程圭再绷不住,一个趔趄趴到车上,在离关口丈远的距离闯关失败。
  陈老太后这些才发现,房顶上还站着徐毅、崔禹、崔重仨,这是都上房揭瓦了!
  别说孩子们玩得疯,她们这些看的都要笑疯了,程毓夫人不是安王妃扶着,笑得都要站不住,“这下好了,有这么些比他还淘气的舅子,正好治住了他。”
  看着扶住车子后,程圭第一个先顾着崔兰婷下了车,安王妃笑道:“遇见可心意的,他真是眼见着就稳当了。”
  崔谡和古莹出场时,那边跟开锅了一样欢腾起来。
  “崔同知,再给来点不一样的。”
  “崔同知,来个镇场子的。”
  ……
  崔谡好似和古莹商量了几句,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
  见他两手把到两边车架上,都没见如何发力,双手向上一举,装了石头还坐了个人的羊角车就被他举过了头顶,如闲庭信步一样往前走去。
  他还能语气悠然地问古莹,“稳当么,好写字么?”
  古莹挥笔往腿上铺的纸上写着,还不忘回他:“不错,很好写。”
  那边申阁老夫人边笑边对古尚书夫人说道:“你家莹姐儿也是大胆的,坐那么老高都没个怕,”
  古尚书夫人往丁氏和顾氏那边看了,心里不住地叹,这个不省心的孩子,这下崔冉和姜羡都不用想了。
  场上那帮叫好的声音要顶到天上一样,甚至不少公子开始磨拳搓掌地说,“男儿当如是,我要弃文从武。”周围听到的好些都情绪激动地附和着。
  同时很多小姐们对才过了推石写字一关的武勋家的子弟关注起来,有些眼里还带了倾慕之色。
  这些年大郢重文轻武,李家一门的煊赫风光又摆在那里,武勋家的子弟很多都弃武从文了,各家给女儿结亲,最先考虑的也都是书读得好的。
  于这一刻,竟有了扭转。
  陈老太后本来只是出来看一眼,这一坐却是起不来了。
  崔兰愔索性叫内侍将小案搬出来,请诸命妇们在廊上继续饮着。
  这样就着小酒看孩子们玩游戏,又是那样的妙趣横生,比起赏歌舞又是另一番恣意。
  待那边九关闯完,这边也都喝美了,从未有过的飘然欲飞。
  听见那边为着谁该拿头彩有了争议,陈老太后发话给召集过来。
  期间那些公子小姐们也发现被围观了,只那会儿玩得太投入,根本没心思旁顾。
  这会儿被陈老太后叫过来,都赶忙地整理起衣裳头发。
  陈老太后笑着摆手,“都别费那个事了,这会儿再理也是疯小子疯姑娘的样子。”
  这里只有崔谡和古莹头上和衣裳都没乱,其次就是崔戬和徐真,剩下没一个能看的。
  顾氏看着衣角都扯破了还在那里咧嘴笑的姜羡,不由捂脸,“这又光顾着玩儿了,相看的事准又抛脑后了。”
  姜氏安慰道:“好饭不怕晚,有立言陪着呢,急什么。”
  顾氏打量着前头走一起的崔谡和古莹,拿手肘杵了姜氏一下:“你说立言和古六小姐……”
  姜氏忙打断道:“可不敢乱说,立言那样粗手粗脚的哪配得上,古家女婿都是读书好的。”
  恰好被走过来想找机会给古莹拉走的古尚书夫人和申阁老夫人听了个正着,申阁老夫人又若无其事地拉着古尚书夫人走开些,这才附耳过来说,“皇后娘家是少有的厚道人家,宣平伯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有当爹的打样,下头崔同知兄弟俩该也差不了,不瞒你,我原先是想将孙女嫁过去的,只崔同知怕是我孙女是哪个都对不上,我才歇了念头的。”
  听得姜氏那样说,知道崔家反而觉着配不上自己家,古尚书夫人心里熨帖,也没了过去拉走古莹避嫌的想法了。
  不过她也没敢有多的想法,“你看他俩个也不像对彼此有意的,虽不知谁有那个福气,我却知不是我们莹姐儿。”
  申阁老夫人往前端量了一会儿,失笑道:“你说的也是。”也就不再提了。
  前头陈老太后就问,“才我瞧着是立言和古家小姐该拿头彩,你们怎还另有说法了?”
  崔戬上前道:“我哥和古六小姐拿头彩无可争议,是他俩非要谦让给我和徐姐姐。”
  崔谡看了古莹一眼,古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嘁”了声,“自己不说,就知道指派我。”
  嘴上是那样,却还是走上前来,笑容可掬道:“崔同知是觉着他下场本就破坏了公道,我也觉着徐二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想想她又补了一句,“当然崔秀才也不差。”
  古莹忽闪着杏眼望着徐真,眼神里满是钦佩之意,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才夸崔戬那一句,不过是捎带的。
  殿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崔谡和崔戬也是低头憋笑。
  陈老太后喊她靠前:“你这孩子怪实诚的,是个好的。”
  她又招手让崔谡、崔戬、徐真过来,“你们都是好的,都该拿头彩。”
  崔兰愔也道:“我已经吩咐不语再去准备一份彩头了。”
  崔谡带头拜道:“谢过老太后和娘娘。”
  陈老太后就让四个都在她跟前坐了,她转向徐太后说,“女孩子们就该是百花齐放的样子,有申家孙女那样娴静的,有古家小姐这样活泼的,也该有真姐儿这样英气的,哪能都是千篇一律的。”
  崔兰愔给陈老太后又倒了半盏酒,“可不是,还有我这样莽撞大胆的呢。”
  陈老太后手碰到茶盏边儿抖了一下,她笑着轻打了下崔兰愔的手:“你又作怪,你不说这些也都知道你是‘崔二猛’,不过是碍着你是皇后,装不知道罢了。”
  这下换边上敬王府老太妃手里的茶盏掉下来,她笑得岔了气,敬王妃奔过来给她揉着胸口。
  徐太后和梁氏都知道,这是陈老太后和崔兰愔在表态,她们当徐真是自家孩子一样,容不得别人看轻。
  大风大浪里都挺过来了,如今能一家子重聚,徐太后很知足。
  之前她还担心徐宪娶不到好妻,灰心丧气下心志都磨没了,待见到梁氏后,这点担心也没了。
  家世出身这些,徐太后早不在意了,她只希望徐宪一家长留在应城,
  她能守着徐宪老去,看着侄子侄女们生儿育女,给徐家的门楣撑起来。
  可才听了余姑姑问来的,黄少卿夫人对梁氏母女的为难后,虽梁氏没吃亏,还占了上风,逼得隋氏赔了礼,徐太后却明白了,应城这些人家很难接纳梁氏和徐家四兄妹。
  徐太后不免在想,徐宪一家是不是留在北地更好些。
  她这会儿却是疑虑尽消,有崔顾两家如此相待,有陈老太后和崔兰愔这样维护,别家不接纳又如何。
  何况,这会儿不就有古家的小姑娘想同徐真结交了么!
  上头陈老太后想起才的闯九关,又是一阵发笑,她点着崔兰愔道:“也就你能想出那样古灵精怪的玩儿法。”
  崔兰愔却摇头,“老太后这回猜错了,是陛下帮我想出来的。”
  满殿的人都惊讶不已,皇帝还有闲心帮皇后想这些?
  家里家外都没少听皇帝的所作所为,以为他是冷情淡漠的,今儿谨身殿里领宴时见了,对着皇后却是另一个样子,很是体贴上心。
  那样就很难得了,不想私底下皇后还能使唤动皇帝做这些闲事。
  延华殿那边一众朝臣自觉屁股都要坐出疮来,左等右等地不见女眷那边儿散场,怎么比上回还要久。
  等真听到那边散了,这些人站起来时脚都麻了,往外走时都是一瘸一拐的。
  徐固回头望了眼,才还不动如山打坐的皇帝,错眼间已飘出了大殿,他眼神骤然亮起,这就是传说中的轻身功夫么?
  又是下马桥边,对上学着男子一样背手迈八字步的自家夫人,再看着一身凌乱如尘土里打滚过一样的子女,朝臣们只觉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来一次宫里就是大变化,待多来几回,家里是不是要反过来了?
  皇帝自己爱打坐,也不能这样对待他们呀!
  延华殿后寝里,崔兰愔才不信皇帝是在打坐,过去扒开他的眼,“和表叔想的一样,还有什么是你料不到的么?”
  第130章 学到了想不想回燕城?
  皇帝半睁开眼向后面迎枕靠了,左臂朝外伸出来,手指弹了一记,崔兰愔睃了他一眼,还是过去倚着他手臂靠坐了,“这下能说了吧?”
  “我料不到的可多了。”皇帝手拢过来,手掌在她肚子上轻轻戳点着,很快崔兰愔肚子上就像有鱼儿游动一样,孩子从左滑到了右边,皇帝露了丝笑意
  ,“我就不知她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崔兰愔打了他一下,“钓鱼呢,你又逗她。”
  从二月初开始显了胎动,皇帝就总爱在她肚子上这样点着引孩子动,虽曹院判说胎动频繁的孩子健朗,可也不能如皇帝这样不分时候地想起就来一下。
  皇帝却总是有道理,“我是防着她如我这样懒怠,到时对着我们俩个,你岂不要糟心?”
  崔兰愔呆了一下,想象着女儿如皇帝一样问三句吭半声的样子,那得多老气横秋啊,那她妥妥地是给皇帝生了个做伴儿的,全没她什么事了。
  若是再如皇帝一样不修边幅,陈老太后那里做的那些好看衣裳可就白做了。
  崔兰愔忽然就觉着皇帝的做法是对的,她同皇帝商量道:“咱们先给她起个小名儿叫着吧,就起个听着活泼好动的,你现就想一个。”
  皇帝连想都不需想,“鱼儿活泼好动,就叫小鱼吧。”
  “这也太敷衍了。”崔兰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号称博览群书的爹就给女儿起这样的小名儿,你不怕别人笑话你?’”
  皇帝哼了声:“谁能笑话我?”
  确实,他就是起个阿笨阿蠢人家也要说好,谁叫他是皇帝呢。
  崔兰愔眯眼,眼神不善地看向皇帝,“赵四郎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因着是女儿就不重视,你个口是心非的。”
  皇帝这下躺不住了,坐起来搂住她,好声好气地给她解释:“那些年在外头行走,我瞧着好些民间人家都给孩子起贱名,说是好养活,如狗剩这样的小名比比皆是,咱孩子当然不好起那样的,‘小鱼’既有活泼灵动之意,又琅琅上口,你觉着呢?”
  皇帝这样一说,想到自己打小体弱多病的,到了十六又引发了头疾,她还真怕女儿随了她,是该起个通俗不打眼的小名避一避。
  崔兰愔又念了两声,也觉着“小鱼”叫着顺口了,一尾活泼泼的小鱼,好像还不错,她朝皇帝点了头,“那就叫‘小鱼’吧。”
  她转瞬就换了温柔脸,声音更是柔得能掐出水,“小鱼,这是你的小名呢,你喜不喜欢呀?”她轻柔地摸着肚子告诉着。
  皇帝目光深幽地看着她,“我是先来的,你却先顾着她这个后到的。”
  “她小么,哪有和自己孩子比的。”崔兰愔给他向后推去,“哎呀,你打坐那么久不累么,赶紧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