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66节
  就算是王侯公子,拿这些银钱置办个玉冠玉佩啥的,也是戴得出去的。
  可换成了皇帝却不行,皇帝身上哪一样不是御库里的宝物,外面买的给他用了就太招眼了,就如她给他做的那两个荷包,这才几日,宫里朝里就多少人在问,待知道是她这个侄女献上的孝心,那些议论才消停了。
  玉佩和玉冠又不同于别个,不是侄女该送的,若皇帝真戴上了她外头买的,又是天天不离身的,等于明告诉世人两人有私情一样。
  等皇帝来时,崔兰愔就婉转问了皇帝,想她送些什么好。
  皇帝虽说了,“不用特意准备,就一个荷包也使得。”
  相好了这么些日子,崔兰愔已知道他是有些口是心非的,就看他要翘不翘的嘴角,皇帝对她送的东西是很在意期盼的。
  可想来想去也无头绪,崔兰愔还是拿出了针线筐,荷包她肯定不会做,凡是露在外头的她都不会做了,她决定先做几双袜子,等到时还想不出送什么时,就拿这几双袜子顶上。
  二十二日晚,皇帝过来,说一会儿话后,他仿似不经意地问起:“后儿要送我何物?”
  皇帝竟是比她想的还在意,想到针线筐里的那几双素袜,崔兰愔就觉着不好拿出手了。
  二十三日,她一大早就起来,让不语去陈太后那里说她今儿就不过去了。
  在行宫时,为养起暗麟卫,陈太后将嫁妆里的压箱银子,和在宫里攒的私房银子都拿了出来,这才支撑到皇帝十五岁上。
  之后皇帝创建了麒麟堂,赚出养暗麟卫的银子后,也将陈太后拿出来的银子补上了。
  所以,陈太后虽不知具体,却知道皇帝在外面有赚钱的生意,如今那些都在崔兰愔手上。
  崔兰愔时不时往宫外去,也多是理那些事。
  崔兰愔说不过去时,陈太后就知道她是要忙外头事,这一日也不会叫谁来打扰。
  用过早膳后,崔兰愔就拿出了那几双做好的素袜,准备给袜子绣点花边儿,绞尽脑汁儿一晚上,她也只想到了这个。
  奈何她针线平平,绣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一双,半上午过去了,还弄得眼酸手胀的。
  照这样,她就是熬夜也绣不完六双,她还想着晚上就拿出来给皇帝的。
  或者就四双?可还是六双意头好,本来就拿不出手,再减了数量,她这个心意就过于水了。
  “二小姐,永嘉公主和端王妃过来看你。”不语进来禀道。
  永嘉公主?只是在敬王府有过一面之缘,客套过两句,这会儿怎像熟人一样上门了?
  还有李宜锦,她不该顾忌着李家和李太后么,怎就往陈太后宫里来了。
  崔兰愔赶忙穿了鞋,同不语一起往外迎去。
  永嘉公主是宣宁帝次女,今年二十三岁,十八岁出嫁,两年后驸马因病去了,守寡至今。
  永嘉公主承了婉嫔的美貌,是个明艳的美人,她脸上笑容明媚,不似别个寡妇那样愁容不展的。
  永嘉公主拉住要见礼的崔兰愔,“咱们之间可不兴这个,我是真心想和你结交的。”
  虽说看皇帝面上都要礼待她,可公主就是公主,又是皇帝的妹妹,是高她一辈儿的,何须这样低姿态。
  “皇姐才过去找我,让我陪她过来找你说话。”李宜锦搁旁边说道,言外之意,她是被永嘉公主硬拉来的。
  崔兰愔暂压下疑惑,请两人进了起居室里。
  永嘉公主也不往榻上坐,随着李宜锦一起坐在榻边的椅子上。
  她这样更可疑了,待不语带着玉扇上了茶点,果然,永嘉公主笑着对崔兰愔道,“我有话同你说,只是不好叫人听了去。”
  崔兰愔就对不语和玉扇道,“去廊下守着,别叫哪个挨近了。”
  李宜锦的婢女见了,也跟着退了出去。
  李宜锦没想到永嘉公主是有事来找崔兰愔,很怕崔兰愔觉着她给带了麻烦来,“我能听么?要不我也回避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不快。
  永嘉公主忙拉住她,“我也知道这样不地道,只我实在太急了,回头我给五弟妹好好赔罪。”
  怕崔兰愔不肯听,永嘉公主朝后招手,跟着她来的宫女上前,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缂丝做的袋子,永嘉公主接过,将袋子上的锦绳解开,将袋子口敞开来摆到罗汉榻上的方几上,一刹时宝光辉映,里面竟装了半袋子珍珠。
  珍珠不但品相极佳,且个个都是一样的拇指大小,这样一袋拿出去,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永嘉公主将袋子推到崔兰愔面前,“这些珠子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前几
  日才攒够了一串珠链的数,给你拿去串了玩吧。”
  崔兰愔哪可能要,推回去道,“既是公主所爱,该留着才好,才公主不是说咱们之间不兴这个。”
  永嘉公主也等不及了,干脆直说道:“愔姐儿,我实是有求于你,我……有人要弹劾我守丧期间行大不孝之事,你能不能在皇兄那里给我求个情……”
  大不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李宜锦勃然变色,“皇姐你做什么了?”
  惴惴不安了一晚,李宜锦这一问,永嘉公主哪还管得住嘴,哭丧着脸道:“我只是叫庾郎陪我睡了,什么也没做。”
  先不管什么庾郎,李宜锦瞪眼看她:“都睡了还叫没做?”
  “他念诗给我听,困了我们就拉手睡了。”永嘉公主见她还不明白,更直白说道,“难道你和五弟还分房睡?只要不做那事儿,不叫他入你身……”
  “我知道了。”李宜锦急忙止住她的话,“既这样皇姐怕什么。”
  永嘉公主垂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那……那不是被人撞了个正着么。”
  李宜锦可不信:“除了皇姐身边的内侍和宫女,谁能到公主府的内寝撞你的好事。”
  “是韦郎,他见我这阵子都没找,起了疑心就找到了府里,有人陪的时候,我跟前一般不留人,他就这么进来了……”
  李宜锦听出不对,再一次瞪圆了眼,“那也是你相好的?你一下找了俩?”
  永嘉公主试着让她理解,“庾郎好看,韦郎伟岸,我实不能取舍。”
  李宜锦跟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现在那韦郎不甘心,想找御史弹劾你?虽你和那庾郎只是拉手睡了,毕竟你们不是夫妻,父丧期内找男人陪睡,这事儿就不光彩,扣你个对父皇不孝不敬也是使得的。”
  永嘉公主连忙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崔兰愔凌乱得不行,她都以为自己和永嘉公主不是同一个世上的人,永嘉公主找相好的她还能理解,可一找就是俩,和一个在一起时被另一个捉在了床上,这于她来说太颠覆了。
  永嘉公主再次求她在皇帝面前帮说情时,她仍是恍惚的,“公主,这事儿我真没法同表叔开口。”
  李宜锦也道,“皇姐,二小姐是小辈儿,又是未婚的,这样事她着实没办法向陛下开口。”
  “可除了愔姐儿,哪个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永嘉公主也是思量过了。
  这是实情,且她也是走了崔兰愔的门路,才保得她和端王如今能平安度日的,李宜锦也没话说了。
  永嘉公主愁道,“陛下至今连个女人都无,怕是清心寡欲于男欢女爱没想法的,这让他怎么理解我?
  他罚我别的我都能接受,我就怕他指个人给我嫁了,我不想只守着一个过,就如庾郎貌美,我就喜欢他说着甜蜜诗词和我慢慢温存,韦郎伟岸,我就爱他将我翻来覆去征伐不断,真是各有各的好滋味……”
  扯了她几回都无用,李宜锦只好一把捂住她的嘴。
  永嘉公主停了一下,只她是个离不得情爱的,不提这些还好,但起个头,她就停不下来。
  不能说自己,她就说起了李宜锦,“我知你也是个胆大的,有什么臊的,淑妃待你真没话说,我听说她看着不让五弟近别个女人,我给你说,那你也不能叫他干素着,孕中也有别的法子享受,且还别有一番趣致呢。
  男人不能憋着了,待憋大了有你后悔的,到时五弟也如陛下一样成了清心寡欲的,没了那样乐事,你往后可怎么熬……”
  崔兰愔可不是她,再由着永嘉公主这么说下去,传到陈太后或是皇帝耳里,她这个陪着来的都要跟着落不得好。
  李宜锦素有决断,当即站起来,推着永嘉公主往外走,“我只知道皇姐再不离开,本来陛下想轻轻放过都不能了。”
  李宜锦向来有成算,永嘉公主就信了,不敢再留,由着李宜锦将她拉走了。
  崔兰愔都忘了送,脑里翻来覆去都是才永嘉公主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滋味,让一国的公主都沉迷到放不下。
  第74章 决定这事要好好学一学
  崔兰愔拿过针线筐想要继续给袜子绣花边儿,却频频走神,不是漏针就是缝错,半个时辰过去,她连一只袜的半边儿都没绣好。
  晚上肯定是缝不出来了,她给针线筐推到一边,抬眼间,才发现永嘉公主的那袋珍珠还在。
  崔兰愔喊来不语,将装珍珠的袋子交给他:“去还给永嘉公主。”
  不语接了匆匆去了,没一会儿回来,将那袋子珍珠依旧拿出来放到几案上,“二小姐,永嘉公主已经出宫了,婉嫔说什么也不拿,我撂下她又使人追出来,我再要进去,她将宫门锁死了不叫我进,在那里撕撕扯扯的也不好看,我就回了。”
  崔兰愔就道,“等出宫时你拿上还到永嘉公主府上。”
  “晓得了,二小姐。”观着崔兰愔想一个人静着,不语退了出去。
  南方的九月暑气还未散尽,白日里还是有丝燥闷,崔兰愔穿过中间的槅扇去了北间,开门到了后廊,找把椅子坐了,拿起案上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投喂着水里的鱼。
  她心里生了股念头,怎么也压不住,原以为临水吹吹风能好些,却越发要冲出来的样子。
  那日画舫上两个妓子所说,崔兰愔隐约明白男女欢好并不全是为着传宗接代,皇帝那一吻后,那让人熏熏然、飘荡荡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大概知道了。
  直到皇帝那天说,他也是好色的,对自己有很多绮念,结合两个妓子那些话,她以为的那点儿好似差很多。
  今日永嘉公主来这一趟给她解了惑,男女相好的最好滋味得是睡在一起才能领略的。
  很多以往不明白的一下豁然开朗。
  想想也是,要不是这样,为什么男子要一个一个的纳妾呢,明明家里已儿女成群了,传宗接代这个理由显然是经不起推敲的。
  女子们何其可悲,就这么被蒙蔽着,被那些妇德妇道锁死,于男女之事根本不敢宣诸于口。
  皇帝教她不要理会那些礼法规矩,她一直做不到完全抛下,于家人有碍的她不会越界。
  这会儿想通了那些所谓的礼法规矩因何而来,她忽然就没了一点敬畏。
  人世间走一遭,就该如永嘉公主一样痛快恣意地活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既打算一年后出宫,之后也不想嫁人了,就该同皇帝将能领略的都领略了,不然岂不是白担了和皇帝相好的名头?
  永嘉公主好那个庾郎的才色,韦郎的伟岸,皇帝却是容色无双,文武兼具的,万里挑一怕是都挑不出来。
  她不同这样的领略那好滋味,还要找谁?
  想到这阵子两人别扭的相处,皇帝的压抑和克制她都看在眼里,他要以皇帝的身份要求她委身,就算是无名无份的,她不也得应下?
  皇帝在她面前从未称过“朕”,之前两人的叔侄情分不是假的。
  她很信皇帝,就算她出宫皇帝也会关照于她,会由着她继续做横着走的崔二猛。
  永嘉公主说的,男人不能憋着,憋久了会清心寡欲,想到那两个妓子也说皇帝怕是不行的,是不是就是因为憋久了?
  皇帝之前就憋了那么些年,好容易有点想法了,又因着她熄了想法,就冲着皇帝对她的种种顾惜,她也不该叫皇帝这么憋屈着同她相好一场,她和皇帝都不该留下遗憾。
  崔二猛可不是白叫的,既有了决断,她自然要一往无前。
  晚上皇帝过来,她先将六双袜子摆到皇帝面前,“我给表叔做了几双袜子,有一双绣了边儿,剩下都是素的,表叔将就穿吧。”
  皇帝表现的很喜欢,将那双绣花的挑出来:“明儿我就穿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