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既白渐渐停了笑声,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宋霭依旧没理他,只是安静盯着他看。
  周既白被盯得浑身发毛。
  直到宋霭旁边的李大嗓没忍住大喊了一声:“你!说!什!么?没听见!!这里音乐太大声了——”
  “…………”
  这下轮到周既白“……”了。
  淦!
  原来是没听见!
  他白费心思想这么多挖苦的话了!竟然一句都没传到宋霭耳朵里!!
  有种吃了苍蝇还咽不下去的窘迫感,周既白耳尖微红,烦躁地朝dj大喊一声:“把音乐给我关了!”
  无辜的dj眨了眨眼。
  这人谁?
  来干嘛的?
  见dj丝毫没有反应,周既白简直气急败坏,眼见就要冲上去给对方一脚,“你他妈也聋了是吧?!”
  结果宋霭突然开口:“吵死了,关了吧。”
  dj立马唯命是从,一个拨键就把包厢里的音乐全关了。
  那个冒火的红毛怪他不认识。
  出钱的老板他还能不认识吗?
  一条腿悬在空中的周既白:“?”
  他反应过来,怒骂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死矮冬瓜!”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这个绰号,宋霭简直不胜其烦。
  他也就初中那几年长得比别人慢了点,竟然被这傻逼追着喷到现在,但他后来还不是窜到一米八了!
  矮个毛线!!
  这周既白纯纯就是来找茬的。
  不过宋霭有的是方法“料理”傻逼,他故意拉长了音调,以便在场每个人都能听见:
  “你又发什么神经?周——几——吧——”
  说完,宋霭还得意地翘起了一边嘴角。
  这攻击力不比“矮冬瓜”强一百倍?
  短短三个字,可以说轻松扎中了周既白的命门,他突然发疯似的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宋霭我淦你妈!!!”
  啧。
  太粗鄙了。
  想起刚才电话里,吴管家道别时的素质三连,宋霭忽然有种想回去的冲动。
  陆家什么都不好。家风严谨、人情淡薄、拘束也多……
  可唯独有个讲文明高素质的好处。
  他成绩从小就差,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所以身边结交或者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周既白这种无所事事、到处招惹人的傻逼。
  虽然出国留学了几年,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减了不少,但回国后,他还是只能跟这群人混迹在一块儿。
  宋霭不是瞧不起他们,只不过可能因为在绅士国度待了几年,身心受到洗礼净化,有点想讲礼貌了。
  他们这样也没错。
  只是宋霭自己变了。
  “行了行了。”宋霭有气无力地站起身,“别发癫了,我没精力跟你吵,我要回家了。”
  周既白愣了愣,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宋霭走到他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胳膊,懒洋洋道:“我说,我、要、回、家、了,麻烦让一让,别挡着路。”
  闻言,李大嗓和老王同时站了起来。
  老王犹疑着开口:“霭哥,你……不再玩会儿吗?怎么突然想回去?是不是哪不舒服?”
  宋霭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安抚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家了。”
  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疲惫。
  李大嗓本来还想劝,见状,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印象中,霭蔼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于是众人也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就连周既白也手足无措起来,他抓了抓脸又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霭也懒得管他要说什么,径直从他身前绕过,准备推门出去。
  结果周既白忽然一个闪现,堵在门口。
  还是没忍住追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想回家了?”
  像他们这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很少会突然浮现回家找妈妈的念头。他们有钱又自由,只要不惹祸,全世界到处浪,家里都懒得管,简直潇洒得没边。
  没几个人会在玩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我要回家了”。
  除非他不高兴了、或是受了委屈。
  ——这是常见的两种原因。
  周既白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请自来打搅了宋霭的兴致。
  但他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宋霭只是垂着眼皮,像在思考什么,但又没思考出个结果,浑身仿佛被设定成0.5倍速了一样,连抬头都十分缓慢。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眯成了一条缝,像只刚睡醒的小水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道:
  “我困了,要找老公睡觉,不行吗?”
  第2章
  宋霭确实困了。
  至于后半句,那纯粹是借口,顺带恶心一下周既白。
  谁让周既白阴阳他守活寡?
  撒谎也好,嘴硬也罢,总之眼下他一定要赢回脸面。
  周既白眨了眨眼,虽然不太信,但又没证据反驳,毕竟这是人家小俩口的隐私,他一个外人,说再多也底气不足。
  “能让开了么?”
  宋霭再一次问。
  他个头比周既白矮点,气势却丝毫不低,即便说话时有气无力,也因为清晰的咬字和独特的嗓音,显得十分抓耳。
  周既白挠了挠自己的耳垂,因窘迫而逐渐涨红的脸颊,甚至快赶上发色。
  他不太想让,但好像不让不行。
  毕竟人家要回家找老公睡觉,他一个外人哪来的立场拦?一旦拦了,哪天传出去,别人说不定误会他觊觎有夫之夫……
  卧槽。那不得被笑话死?!
  妈的。
  早知道不阴阳这种事了。
  周既白一边懊悔,一边咬着牙侧开身体,老老实实给宋霭让了路。
  李大嗓本来还在伤心,他不想宋霭这么早回去,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想笑,但不好直接笑出声,只能偷偷捂嘴硬憋。
  宋霭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
  刚越过周既白,推开门还没出去,忽然又听对方喊住他,没头没尾低声说了句:“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婚姻关系,我见得多了,也不一定非、非要做那种事……”
  周既白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两句跟蚊子嗡嗡叫似的。
  宋霭啥都没听见。
  但他也懒得搭理周既白到底想说什么,于是没耐心地摆了摆手,径直走了。
  有人专门守在外面等着。
  是陆家的司机。姓什么宋霭不太记得了,毕竟家里的司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每天轮流负责接送,关键他们都长得跟一个模板似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根本分不清。
  见宋霭从夜总会出来,司机立马下车帮他打开了后车门。
  等宋霭稳稳坐进去,司机又麻溜回到驾驶位,然后迅速挂档、起步,丝毫没有耽搁。
  这些个司机,不仅长得很像,做事风格也如出一辙。
  就跟继承了他们老板的衣钵一样——
  严谨利落。
  但无趣。
  宋霭想起刚刚打来的电话,顺嘴问道:“是吴管家的意思吗?”
  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但没吭声。
  应该是没听懂,所以不敢轻易作答。少说多做,也是陆家人的行事风格。
  宋霭只好补充道:“是吴管家吩咐你,只要我一出现,就立马送我回家的吗?”
  司机这才点头,“是的,夫人。”
  宋霭:“……”
  宋霭觉得无趣,干脆不再搭话。他转头看向窗外,摇下一点车窗,让夜风灌了进来,吹吹他闷热的脸颊和发昏的大脑。
  他看着城市的繁华和喧嚣逐渐向后远去,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散漫。
  奇了怪了,今天明明也没喝多少。
  怎么这么晕?
  -
  书房的摆钟“叮咚”一声。
  时间正好来到凌晨12点。
  陆停云终于从繁复的工作中脱离出来,看了眼落地窗外的草坪。
  外面仍旧一片漆黑。
  这代表——
  宋霭还没回来。
  妻子的晚归并没有引起男人担忧,他脸色如常,把视线重新移回到桌面的文件上,继续审验项目方案的最后一道流程。
  直到所有工作结束。
  时间已经来到12点33分。
  陆停云“啪嗒”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轻轻向后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头,才拨通连接一楼的座机电话。
  “夫人回来了么?”
  吴管家回说:“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好。”
  陆停云站起身,身形有些疲惫。
  他再次看向窗外,此时不远处终于亮起一点微光,是庄园大门的照明灯。
  宋霭到家了。
  他刚才还很想回来,可是真回来了,又没那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