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随便。”闻榭没去追究说的到底是什么。
  贺闲轻笑了声,移开了目光。
  没有骗人,意思也差不多,换种说法而已。
  他声音很轻,淹没在远处烟花的爆裂声中。
  江对岸的钟楼突然敲响零点钟声,天空中布满了烟花和孔明灯。
  “新年快乐。”贺闲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说道。
  “嗯,新年快乐。”闻榭的侧脸在灯笼的光晕中格外清晰,他看着满天闪烁的红心点点,回应到。
  第20章
  昨晚贺闲说的话今天的确实现了。
  闻榭早上一起床就感觉呼吸不太顺畅,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发烫的皮肤上 太阳穴突突直跳动,拿体温计测了一下,还好烧得不是很高。
  闻榭心里嘀咕了句乌鸦嘴,拿了点卧室里常备着的退烧药吃下,苦涩的药片在舌根化开,让他本就发干的喉咙更加难受。
  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晕乎的感受,若无其事走下楼去冰箱里拿点吃的当早饭。
  只是今天与平常不同,客厅里传来电视播放的新闻声响,闻礼正坐在沙方上跟人打电话。
  闻榭站在楼梯上,正要往下走,闻礼显然没注意到他,跟着电话里的人说道:“是啊,最近那个野种放寒假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想起跟他在一个屋檐下就感觉膈应得慌。”
  闻礼心理有问题这件事在闻家不是秘密。
  他对闻榭这个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很是厌恶,一种近乎病态的憎恨,折磨他便成了平日里最喜欢的事。
  闻榭在这个家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血肉里,让他无法忽视,也无法忍受。
  他必须看着闻榭痛苦,才能缓解自己内心那股扭曲的躁动。
  看着他身上的掐痕、淤青,看着他身上没一块好肉,这样可以从中获取无尽的愉悦感。
  他喜欢把点燃的烟头摁在闻榭的手臂上,看着他疼得发抖,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闻礼盯着他苍白的脸,笑得格外愉悦:“疼吗?疼就叫出来啊。”
  闻榭只是沉默地低下头,任由血珠从烫伤的皮肤上渗出。
  闻礼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他讨厌闻榭的沉默,讨厌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无论怎么折磨他,他都不会真正屈服。
  这让他更加烦躁,也更加疯狂。
  闻致远向来对他也只有跟闻礼一样的态度,只是看着不会制止,只有一些实在过头的行为会出口提醒几句,但也仅此而已。
  闻礼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微微扭过头看过去,瞧见是闻榭后轻笑了声:“我还以为谁呢,”
  闻榭没有理会他,直接往厨房走。
  这样的对话他听了太多次,早麻木了。
  他长大一些后便一直住校,闻礼后面工作变得更忙减少了会碰面的机会,再加上他也学会了还手,那些事很久没再发生过了。
  闻榭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不太想去再发生争执。
  “想去哪呢?”闻礼背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故意膈应他:“我不常回来,但这里似乎已经有了很多有关你的东西?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你身上的气息,所以我招呼人把这些全丢了,一个不留……”
  不等闻榭说话,他又继续开口:“哦对了,我也给他们说了,不用顾着闻小先生,他不乐意被伺候着。你说是吧,小先生?”
  他故意加重后面几个字眼,他知道闻榭最讨厌什么,但他就喜欢看着他生气的模样。
  闻榭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但很快又松开了,没有犹豫直接出了门。
  倒不是真有多怂,现在跟闻礼闹翻,那么可不止是被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街道上行人稀少,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算多,本就还发着烧,现在凉风一吹只觉得意识更加模糊。
  街道上大部分门店都已经关上了门,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半张脸几乎都埋了进去。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便走了昨晚放孔明灯的江边。
  闻榭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随便找了把长椅坐下。
  从闻家房子里跑出来早已是常态,周袖每次都会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总会第一时间来找到他,然后强行拉着他走,嘴里从不停止对闻礼父子的抱怨。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覆上了他的额头,闻榭身体一僵,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烧傻了?”
  手从他的额头离开,贺闲走到他身前,弯腰与他对视,脸色微沉:“生病不去医院跑来这坐着吹冷风,你命要要不要了?”
  闻榭嘴唇微张,却不知怎么开口,过了许久才开口:“......不严重。”
  贺闲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有说话,他望着闻榭的眼睛,比平日多出一抹冷意。
  他微微眯起眼眸,挑唇一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严重?”
  闻榭有一瞬的错愕。
  那次跨年夜也是如此,贺闲坐靠在长椅上,他在旁边问他是不是嫌过得够久了,贺闲还逞强着说不严重。
  只是没想到这没多久两人身份就对调了。
  闻榭啧了声,垂下眼眸,缓缓开口道:“烧得不高,而且吃过药了,过段时间就好了,犯不着跑医院。”
  喉咙发着疼,声音很哑。
  贺闲被他的生活常识气笑了,他抓住闻榭的手让他自己手背抵在额头上。
  他这几个月已经练成了徒手一摸就大概知道发烧到多少度左右,刚才摸着怎么也得算是高烧了。
  “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贺闲突然倾身向前,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闻榭的耳尖:“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浑身湿透地蜷在纸箱里,明明快冻死了,有人靠近还要龇牙咧嘴不愿意接受。”
  闻榭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被碰触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灼烧。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贺闲直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气,白雾消散在空中,他把外套脱下披在了闻榭身上:“穿上,去医院。”
  闻榭站起身来,但烧得意识有些模糊,险些没站稳往旁边摔去。
  贺闲站在他身边帮他稳住身形,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将人背了起来。
  闻榭难得没有反抗,额头抵着对方的颈边,滚烫的皮肤接触到贺闲吹了些冷风微凉的体温。
  ......
  贺闲找了家最近的医院,他靠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半阖着眼看护士扎针。
  点滴瓶里的药水缓慢坠落,闻榭躺在床上,呼吸变得逐渐规律。
  许是发烧过于严重,也许是其它什么,这一觉睡得比平时都要安稳。
  第21章
  闻榭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中午,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面前不是医院的病房,而是一间灰白色调的房间。
  房间里开着暖气,窗户开着一条缝来通风,缓缓有风吹进来,窗帘随风飘动。房间里摆放的东西不算很多,只有些基本的家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闻榭坐起身来,身上只穿了里面的内搭,外套被叠起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走出房间。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贺闲背对着他站在里面,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见他过来看了眼后又收回目光:“头还疼吗?”
  “不疼。”闻榭依靠在厨房门边,望着贺闲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我......”
  话还没说出口,贺闲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你昨天在医院睡得太死叫都叫不醒,不可能直接把你丢大街上吧?”
  闻榭微微垂眸,有些记不太清昨天这些事了,索性不去细想走过去准备帮点忙,手还没碰到桌上的菜就被贺闲赶了出去。
  闻榭有些不理解:“做饭方面的常识我有。”
  “不需要。”
  贺闲用手抵住他的肩把他往厨房外推。
  他不死心,换种说法:“......我打下手行吧?”
  “也不需要。”贺闲依旧果断拒绝。
  贺闲确定闻榭站在门外后把透明的厨房门拉过来。
  “去沙发上坐着等一下,我炖了点汤马上就好。”
  闻榭看着被关上的门撇了撇嘴:“......”
  刚往客厅方向没走几步,门铃响了起来。
  他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决定还是先问下贺闲,贴在门上把玻璃门推开一点缝:“有人敲门。”
  贺闲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打在闻榭脸上,贺闲看着他刚起床头发还有些炸、贴在门上的模样轻笑了声,随后说:“帮我开一下吧,估计是旁边的邻居。”
  他上一年开始就出来自己住了。以前他们父子三人住一起他总爱和他哥哥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各种小事都得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