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呢？”
  这个时候闻杜柔应该已经回来了。
  “她去标记点了，今天秦钧在那边。”
  戚朗恍然大悟，他没有上楼去找忙碌的哥哥姐姐，而是放下书包跟戚泽时说了一声后，去了庭院的滑冰馆打算热身。
  当初秦钧说很快就会回来，但这个很快直接就过了一年，他的十八岁生日也马上快到了。
  秦钧很忙。
  戚朗自己也不能闲着，他在冰面上不断滑行，滑得累了，就开始释放能量制作黑影狼。
  冰面上、墙壁上…但凡光线能照到的地方，黑影狼就都能从其中诞生，最近他开始有意提升黑影狼的速度，甚至可以一心多用，操控数百只黑影狼竞赛。
  虽然代价能量消耗过快，但从结果而言，完全不亏。
  感受着能量逐渐耗尽。
  戚朗满意地笑了笑，他躺在长椅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角落中的四个附属在狼耳少年倒下的时候，立刻过来查看戚朗的状况，确定他只是睡着后，便安心地缩在旁边，等着他醒来。
  熟悉的草原出现。
  戚朗意识到自己陷入梦境，狼耳一立，瞬间高兴起来，他环视左右，清楚这是以前和狼住在一起的草原后，登时意识到这似乎和秩序没有关系，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了奔跑的冲动。
  远处传来狼嚎的声音。
  那是他的狼。
  他毫不犹豫朝着声音的方向冲去，他太久没有梦到狼了，然而就算分开再久，他也不会忘记狼的模样。
  他还记得狼的气味。
  风的气息让他忽略了这只是个梦境，戚朗兴奋地奔跑着，他踩过草地，穿过沟壑，肆意地朝着那片森林跑去。
  在森林的深处是一处地势很高的悬崖，狼应该在那里。
  森林黑暗而幽深。
  奔跑中的戚朗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在踏入的一刹那，齿轮转动的嘎吱声响起。
  森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戚朗瞬间停下，眼前的画面却迅速一变，然而比起视觉，最先感知到的却是嗅觉。
  呼吸中都是血腥夹杂着尘土沙砾的气息，戚朗感觉到自己好像飘了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与自己隔了一层。
  他看到满地的鲜血，看到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失去了人类的五官和四肢，可怖而诡谲。
  戚朗呼吸一顿，胸口瞬间生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他的狼群成员被逼成了这样，他们很脆弱，他得保护他们，戚朗想要冲过去，全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怎么都无法动作。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在漫天雷霆之中，祂们不再是人类。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接连传来，空间不断剧烈震颤。
  地动山摇之间，他看到了一个同样褪去人类外表的存在，银色的身影在空气里化为灰烬，戚朗感觉到心口处的逆鳞开始发烫，霎那间，他似乎知道了那是谁，同一时刻，时空开始扭曲。
  漫天雷霆中，伴随着银色身影的消失，几个不成人型的诡异被刺眼的光线吞没，戚朗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
  恍惚中，他听到旧日规则的声音，它道：“你们要交易什么。”
  熟悉的声音压抑而嘶哑，带着执着的疯狂，祂们似乎献上了什么，说：
  ——让他活下来。
  ——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同一时刻，齿轮转动的声音再次在戚朗的耳边响了起来。
  第173章
  不行、他们不能死。
  睡在长椅上的狼耳少年仿佛陷入了梦魇，眼皮下的眼珠不断颤动，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情绪。
  这个异样引起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四个附属的注意，剔透的冰蝶在角落中扇动翅膀飞了过去，光团晃晃悠悠地升空，无法飞行的泥浆和血虫也不甘示弱，呼哧呼哧地追了上去。
  四个附属看似笨拙，实则速度极快，冰蝶和光团眨眼就落到了小朗身上，而长着小花的泥浆和血虫也转瞬爬上少年的衣袖。
  它们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正想要将眼前的一幕传递给自己的主体，下一秒，陷入梦魇中的戚朗直接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空气中带着的冷气，身下是被暖热的长椅，没有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没有漫天雷霆，也没有那场让他大脑空白的交易……
  四个附属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狼耳少年掀翻。
  戚朗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蓝眸颤动中闪过慌张，迅速冲出滑冰馆。
  因为角度问题，四个附属啪嗒啪嗒地摔了下去，根本没看到戚朗的神色。
  刚踉跄地稳定身形，它们就发现滑冰馆中空无一人，“茫然”地“对视”一秒后，刚要跟出去，便听到吱呀的跑步声。
  接着便被一把塞进口袋。
  四个附属：……
  戚朗的上半张脸被兜帽遮住，他没有整理，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四个附属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在黑暗之前，它们看到狼耳兜帽之下，少年咬着牙，那双向来充满着坚韧与力量的蓝眸此刻溢满了水。
  戚朗不断奔跑着，他的狼耳兜帽被风吹地往后飞去，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不断地朝着别墅内冲过去。
  戚朗什么都不想去想。
  只想见到自己的狼群成员。
  另一边，附属看到的画面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客厅中的两个诡异。
  在这之前，闻杜柔已经离开她的标记点回到了家。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戚泽时看到妻子从楼上戚凌疏的房间下来，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有点发现，我让戚凌疏和戚悦过去了。”闻杜柔看似在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他们两个比我更适合在那边。”
  她的标记点离规则的本源很近。
  在那附近搜寻秩序的线索，远比其他的地方更加容易。
  只可惜因为自己频繁进出，规则对她的存在比对其他的诡异更加警惕，闻杜柔不能在那里留很长时间。
  “你呢？”
  闻杜柔缓缓坐到沙发上，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对面的男人，她坐的位置离戚泽时有段距离，但依旧能感觉到对方混沌而诡谲的气息。
  她意味深长地道：“时间应该快要到了吧？”
  “嗯。”
  戚泽时的耳边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恶意混杂着尖利的电流声，女人问话的声音在繁杂的声响中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很难听清，换个人听就要被逼疯了，但他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男人感受着自己的空间波动上荡起的层层裂痕，墨蓝色的眼睛里波澜不惊。
  “很快了。”
  闻杜柔垂下睫毛，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戚泽时能快些迎来幸运日最好。
  如果他的幸运日比预想中来的迟，或者是他死在了幸运日期间，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祂们的计划。
  女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就算是现在也是一副娴静的模样，但戚泽时却知道，她是一个极致理智的存在，他看了对方一眼，收回了视线，没有选择戚凌疏和戚悦帮他，也有这个原因。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戚凌疏或许会因为研究或是其他的想法而拖延时间，戚悦又会因为太过在乎小朗的情绪，而陷入纠结，但闻杜柔一定会选择将危险提前扼杀在萌芽的时候。
  戚泽时的眸子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暗沉，这样就好，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攥紧。
  客厅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下一秒，正在沉思中的闻杜柔和戚泽时神色一变，闪电烧灼和黑洞吞噬指尖的声音同时响起，在身形瞬间消失的刹那，嘭——别墅大门忽然破开。
  一个蓝色的身影直接扑向他们，两个诡异指尖噼啪的雷电散开，而焦黑的手指也在呼吸间恢复了白皙。
  两人之前坐在沙发最远的两端，但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一处，如果不是戚朗的速度太快，他们早该动用能力移动到门外。
  如同炮弹一样的冲劲儿撞入怀中，但跟小时候不同，早已经长大变为少年的戚朗身高不再只到他们的腹部，甚至比闻杜柔也要高上一点点。
  但现在他却紧紧攥住他们后背的衣服，将头埋在他们中间，像是害怕他们消失一样，闻杜柔和戚凌疏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儿子正在害怕着什么，攥着他们衣服的手非常用力。
  手臂处传来的几分湿意。
  附属传来的画面中他们的小儿子哭了，闻杜柔和戚凌疏神色晦涩，一瞬间别墅中充斥着极端可怖的威压，两个诡异身上的气息足以覆灭整个城市，玻璃杯哐当哐当的摇晃着，就像是陷入蓝色地震一样，别墅摇摇欲坠起来。
  但是在三个人的周身，却像是处在安静的空间中一样，被看不见的结界牢牢地护住。
  “小朗，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闻杜柔刻意放缓了她的声音，生怕吓到她的小儿子，脑中却不断生出各种猜测……
  附属传来的视角中，小朗睡醒后忽然出现异样，难道梦到了什么？
  但是小朗这一年做梦都记不住梦中发生的事情，
  亦或者能量耗尽，身体出现问题……闻杜柔压着内心的担忧，安抚着钻到他们怀里的狼耳少年。
  戚泽时低头只看到蓝色的兜帽顶，各种嘈杂的声音中狼耳少年的负面情绪也跟着进入了他的耳朵，他在难过也很愤怒……这样的情绪比他之前听到的小朗的任何情绪都要强烈。
  他的手覆盖在小儿子的脊背上，轻轻地拍着，眼神幽暗深不见底，比起不断猜测的同类，他更加肯定：“小朗，你梦到了什么？”
  闻杜柔神色微动，意识到了什么，她轻声地道：“没关系的小朗，我们都在，你梦到什么都可以说。”
  戚朗埋在两人中间，没有说话。
  闻杜柔和戚泽时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带着几分闷意的声音响起来：“哥哥和姐姐呢。”
  说着戚朗也像是缓过劲来了一样，他渐渐松开了他们的衣服，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