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陈一七:“……”
  他就说失去意识会很可怕吧!!!
  陈猊远贴着僵硬的木头,很自然随意的开口:“我是怎么死的?”
  陈一七:“我……等等?”他及时反应了过来,有些迷茫:“我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然后被误会了吗。
  但不应该,他早就学会了沉默,即使是喝醉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更别提做梦。
  “其实总的来说只有三种死法。”陈猊远移动了一下,他呼吸扫在陈一七耳朵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温热的气息,但说出的话让陈一七如坠冰窟:“自杀,阿梦加,或者被阿梦加杀死。”
  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试探,恶魔从地狱爬向人间,陈猊远漫不经心的在黑暗中看着陈一七苍白的脸,黑色长发淩乱的铺在床上,有种让人无法平静的美感,特别是此刻对方又开始在崩塌。
  陈猊远有点开心,他用自己的侧脸粘贴陈一七的脸颊:“两年前,我开始断断续续做梦。”
  他在疯狂的边际,连着梦都是淩乱分散的碎片,提取不出任何信息,但是差不多两年前开始,梦开始有了逻辑。
  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自己经历了一段又一段人生,然后不停的死去。
  自我了断又或者被阿梦加杀死,亦或者变成阿梦加。
  后来他才意识到,梦里操纵他这只木偶的人是陈一七。
  死掉的也是陈一七,他只是在体验陈一七所经历的部分事情。大概是渊鱼血又或者是他们高度重合的灵魂导致的——毕竟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总之,他在一些情况下会以梦境的方式知道陈一七那边发生的事,因为清楚自己的病症已经回到了陈一七身上,他不会真正死去,所以陈猊远并不担心他。
  完全没担心他。
  但是,梦境里的时间对不上,那时长几乎可以说是一段又一段新的人生了,因此陈猊远刚开始没有意识到那是现实。
  “我梦到‘我’不断的成为小孩,一次又一次长大。”经历与现实相同又或者完全陌生的经历,陈猊远摸着他的耳朵,声音寻常:“然后死去。”
  人的死亡是分为正常与不正常两种,生老病死属于正常,其他也是不正常,而每一次梦里的‘陈猊远’,也就是陈一七,都是不正常死亡。
  无论是怎样的人生发展。
  陈一七感觉自己灵魂在撕裂,就像是陈猊远身体崩坏那样,不断的裂开一道道伤口。
  ——他不知道他所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陈猊远也在。
  陈猊远看着他的表情,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亲昵的吻了吻陈一七变得冰凉的嘴唇:“果然是真的啊,那些梦。”
  陈一七抿紧了嘴唇,睫毛颤动——
  天坑最后一个界间,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年,而他却是度过了或长或短的六十七段人生,因为找不到出口所以他被困在没有尽头的人生里。
  阿梦加想要消磨他,而他想要杀死阿梦加,所以每一段人生都是坎坷的。
  “规则……”陈一七挣扎着,他呼吸短促:“是那样的。”
  那个界间,或者说那个世界里是那样的——先是变成毫无力量的幼年体,这个时期世界充满恶意但阿梦加无法主动出手,不能以非自然的力量攻击他。然后是少年体,他一定会被感染,一定会成为病人,不过原本被压制的病症会慢慢出现,但同时数不胜数的阿梦加会攻击他,而人类也在折磨他。
  陈一七死在这个阶段的次数最多,但因为不死这个病症,所以他会重生,阿梦加针对这个病症,让他每一次的复生都会回到幼年,然后再压制住一两个病症让这次复生无法使用。
  有时候也能幸运的活到成年,那时候他拥有的病症几乎都能全部解封,但是病变度会变高,现实里他不受影响,但那个世界里他会如同正常病人那样,慢慢疯掉。
  身体在异化,精神岌岌可危,幻听与幻视从不间断,他在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中成为阿梦加,然后在那一刻他又一次复生。
  陈一七知道这是为什么。对他来说成为阿梦加只是一种死亡方式,就跟自杀、或者被杀死是一样的,因为他无法真正变成阿梦加,即使不断的被动摇和影响,被给予虚幻的真实,他也只会以正常人的方式疯掉,也不会是被提高病变度而疯掉。
  即使掌控那个世界的阿梦加仿真得再好,再怎么让他一次又一次变成‘阿梦加’,这个结局也不会改变,他只会死亡后重来,或者一直活着。
  就算力量到最后几次被压制得一无所有,在幼年阶段就很容易死亡,那他也能活着。
  以弱小的方式活下去。
  所以在第六十七次时,漫长人生之中,不断使用着力量的阿梦加先一步疯掉了。
  陈一七并不是很惊讶,在后边阿梦加不再试图杀死他,而退而求次的想方设法想要他步入疯狂的时候,就注定它会输。
  毕竟他的病症会停滞病变度,陈一七猜想自己会使用病症的那个时候,自己的病变度就停滞,永远不会增加了,阿梦加就算给他看到、感受到真实的疯狂幻景,不断给他堆栈会导致常人绝望发疯的一切,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他会变成疯子,而不是阿梦加。
  但是陈一七不知道陈猊远看到了这一切。
  第154章
  他以为他保护的人至少不会再经历一遍他的痛苦。
  陈一七灵魂传来快要麻木的疼痛。
  陈猊远清楚的知道陈一七此刻在想什么——肯定是他。
  真开心。
  连着那份滔天怒火都平息了一些的开心。
  他需要陈一七一直想着他,无论是轻松的还是痛苦的,无论是伴随着阳光白云亦或者血腥死亡。
  ——因为我是这样一直在想着你,那你也要公平的一直想着我。
  他一点点的触碰着陈一七的头发、脸颊、身体,不带情-色,像是触碰好玩的玩具。
  即使对方浅色明亮的眼里正在溢出温热的泪珠。
  陈猊远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擦干净,而且因为中途他手指裂开了伤口,还把血糊了上去。
  陈猊远在黑暗中看着陈一七眼尾模糊的红色,庞大混乱的情绪里生出了一丝嫌弃——他好不容提把人擦干净了,可现在自己又把人弄脏了。
  陈一七没发出声音,他在缓过来后身体上仰,试图坐起来,陈猊远没阻止,然后就看着陈一七在坐直的时候脑袋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
  他一下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手指却是不自觉的勾着陈一七的长发,一点点穿过指缝。
  柔顺冰凉,很舒服的触感。不枉他仔细给清理过。
  “……我们是在棺材里?”陈一七终于意识到了这片狭小黑暗的空间究竟是什么,他挺直的背缩了缩,抬手摸自己被撞的头的时候顺便擦了擦有些发痒的眼角。
  他的声音有种久不开口的嘶哑,听不出原本的清亮,甚至有点吓人。于是陈一七又摸了摸自己喉结。
  “是的。”其实不是,只是一个封闭的盒子,但陈一七这么一猜,陈猊远就惊喜的应下了——这确实可以当棺材。
  他拉过陈一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可以抑制病症的棺材。”
  “你愿意跟我一起被埋进土里吗?”
  追求死亡的人无法死去,那这样代替也不错。陈猊远越想越惊喜:“小十七,你是天才。”
  陈一七几乎可以对上陈猊远每句话的所思所想,即使是‘疯言疯语’。
  就跟陈猊远所说的他了解他一样,他们有种类似互通思维一样的错觉。
  ……所以陈一七不愿见他。
  会软弱、会思念、会质疑、会被……看穿。
  我简直是一个无比傲慢的人。陈一七心想,他自顾自的把自己想要的强加在别人身上,不管这是否与对方想要的相驳。
  可人都是固执的啊。
  “等过个几十年再埋进土里吧。”陈一七说着动了动手指,他试探着使用病症,然后发觉病症确实有被抑制住部分,使用起来的感觉像是在使用年久失修的机器。
  腰突然被勾住,陈一七又倒了下去。
  随后亲吻接踵而来,不算轻柔,也没有温存的意味。
  陈一七没有对这些行为提出异议,哪怕下一秒陈猊远扒光他衣服,他也只会配合的回吻他嘴唇,更何况根据模糊回忆来看最开始好像还是他主动的。
  但是,疑似要被关起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
  陈一七刻意的发散思维,一边不受控制的被拉扯回到陈猊远的动作上,一边缓慢的液化部分躯体摸索这具棺材。
  冷静和沉沦怎么做到同时存在的呢?
  陈猊远凶狠的咬破陈一七舌尖,血腥气蔓延在口腔,伤口飞快愈合后那股味道却还留在嘴里,他黑色的眼睛在暗色中有一丝微微亮光:“你不愿意跟我埋进土里。”
  “……”
  液体的部分躯体被陈猊远的腿压住了,能滑走,但陈一七头皮发麻的配合著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