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听闻了江月白在江云城的一切消息，自然知晓江月白每日过得是什么样如同苦行僧的生活，而他仰慕着江月白，并不想让任何人玷污。
  想到这里，他有些迟疑道：“前辈，我是否要将此事告知江月白呢？”
  若是没有何老头，恐怕他早就行动了，但活了上百年的老者却眼睛一眯，摇摇头提醒道：“算了吧，这么广泛传播的流言，玄天剑宗的弟子不可能没注意到，除非……他们有别的计划。”
  “清者自清，我们稍作观察再说。”
  叶明风点头称是，而他也没能想到，就在流言传播的当天夜晚，他们所有外门弟子就都被一道传讯符紧急叫到了大殿。
  叶明风才收起剑后匆匆赶来，四处一看，并未看见江月白的身影。
  却只听燕溪山负手站在人群中，嘴角微勾，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有人举报，江月白此人在夜间偷偷出去使用邪门阵法增强剑术，今日，我们不如来一起一探究竟！到底是天才还是邪道，自有分晓，如何？”
  第28章 实力差距
  “近日, 我听到种种传言。”
  “据说这一届录取成绩第一之人，成绩有作弊掺假的嫌疑。”
  燕溪山双手负于身后，面对一众外门弟子侃侃而谈。
  玉盘一般的圆月高挂空中, 那清冷的月光映得他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
  “而方才，江月白的室友樊明明告诉我, 他确实发现了江月白在使用邪术修炼的证据, 很好。”
  燕溪山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使得众外门弟子的目光都落在对方身上, 纷纷惊讶地打量起樊明明来。
  而樊明明脸上则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努力挺直后背，听着身侧燕溪山师兄的夸奖。
  燕溪山继续道：“据说此刻江月白便偷偷躲在后山之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因而我召唤你们, 便是想让诸位与我一同前去，亲眼揭穿江月白的秘密, 诸位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 外门弟子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改变，有的人好奇，有的人窃喜，还有的人疑惑, 不过没有一个人会想错过这次对江月白的探查，不由自主颔首：“愿与师兄同去。”
  “我不去。”
  唯有一道冷漠的声线在众人身侧响起。
  这格格不入的话语令所有人微微一怔，扭头看去, 竟发现是同样喜欢独来独往的变异雷灵根天才——莫语。
  此时此刻, 莫语的脸上一如既往仿佛冰霜覆盖，没有半点情绪。
  但他的冷却跟江月白的冷不同，江月白的冷淡是平静的，不含攻击性的, 可莫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带着刺一般，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可即便是这样，莫语也是人人知晓的天才。
  天赋没有那么恐怖，符合一般人向往的天才。
  “你难道不想揭露真相？”
  樊明明见他不去，便眼睛一转忍不住温柔地劝导起来：“你不是一直觉得他压你一头，心中感到不爽吗？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为何不去呢？”
  却见莫语闻言倏地蹙起眉，那泛着危险和厌恶的眼眸狠狠睨他一眼。
  “我确实是不甘心他的天赋在我之上。”
  “但是我也不会像某些小人一般，到处去污蔑他的名声！”
  “你！”这一赤裸裸的讽刺，顿时令樊明明脸上的微笑挂不住了，瞳孔深处透出几分恼火，“什么叫污蔑，我们可有实打实的证据！你不去就算了，怎么还一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证据？”莫语都懒得理会他，“就凭你们偷偷看见他在后山的阵法里修炼？”
  “笑话！那你们可曾去求证过，那到底是什么阵法？”
  “这……”樊明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努力反驳道，“我问过他晚上去做什么，他却只是跟我们说是练剑，这就是可疑的证据！你相信他偷偷溜出去，深夜才回归就是为了练剑吗？”
  “呵。”莫语嗤笑一声，“我虽然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我相信。”
  这铿锵有力的话语顿时堵住了樊明明所有解释，让他憋了半天，脸色难看吐不出一个字句。
  但随即莫语却话锋一转，应着所有人那不解的神色，不屑开口道：“不过无论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你们也只会以为是我在为江月白辩解，我跟他不熟，也不想为他说话。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们去一趟，亲眼见证一下江月白到底在做什么。”
  说着，他便一马当先往后山走去，只留下外门的其他弟子面面相觑。
  “我也相信江月白。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非常清楚，他绝对不是你们口中使用邪术修炼之人。他是真真正正的天才！”
  叶明风第二个追随上去，也坚定地站在江月白的身边。
  被接连两个人反驳，樊明明的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忍不住紧咬牙关，相当愤怒地盯着二人的背影。
  “呵，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而觉得这场戏越来越精彩的燕溪山也迫不及待地带着众人走去：“走，让我们看看真相到底如何。”
  众人一直赶到后山，由燕溪山亲自掐了个静音咒，暂时消除了众人的声音，一点点接近江月白所在的方向。
  很快，通过茂密的树丛，他们便注意到江月白此刻正蹲在后山宽敞的地界里、拿着木棍在地面绘制着阵法的模样，显然也是刚来此处不久。
  “来得正好。”燕溪山食指竖在唇前，给众人一个噤声的指示。
  然后就与众人一起躲在草丛后，默默观察着江月白的举动。
  只见江月白将地面的阵法用灵石按顺序摆放好后，从中便涌出了大量灵气，肉眼可见浓郁地萦绕在他身边。
  而那灵气浓郁的竟是连聚灵阵都略微逊色一筹，看得外门弟子纷纷惊愕不已，内心确定这是相当古怪的阵法。
  感受着众人那怀疑的目光，樊明明心中越发得意，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下巴。
  他本想向师兄表明这便是证据，然而燕溪山却递给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神色，指了指江月白，让他继续往下看去。
  樊明明疑惑地蹙眉，不知道为何还要浪费时间，但既然师兄都这么要求了，他就只好继续耐着性子等待着。
  而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江月白站在阵心里，右手抽出腰间之剑，尔后闭目凝神，感受着周围那浓郁的水属性和木属性的灵气，开始配合地呼吸起来。
  一丝水气从他的呼吸中缓缓溢出，但却又有更多的灵气被他吸收进腹中丹田。
  他沉稳的、有节奏的、慢慢地呼吸着……在呼吸的节奏中，终于高高抬起手中之剑，用了十足的劲力向下挥斩。
  唰——
  空气中都微微回荡着长剑破空之声。
  而这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挥剑基本功，却在他挥剑之时，竟无形当中带起丝丝缕缕的水气。
  凝聚得越多，便隐隐便有浪花的异象在剑芒四周显形。
  ——这是？！
  剑势凝象？！
  不仅仅是外门弟子看得精神一振，就连燕溪山也陡然睁大眼睛，瞳孔深处赫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比起其他人只是因为看见江月白挥剑时凝聚出幻影的震惊，他则看出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比如说，呼吸……
  这呼吸已经不仅仅是吐纳强身健体之作用，而是带上了灵力属性，更好地运用于剑法之中！
  虽然以往也有人研究过这方面，并且小有成果，但也只流转于师徒之类的秘法传递。燕溪山从来没想过仅仅只是外门弟子的江月白，甚至才只有十二岁的江月白就已经展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果然是……小怪物。
  他的目光越发专注，紧紧注视着江月白的身影。
  江月白完全沉浸在呼吸之中，又因为似乎是初次进行尝试，还不得要领，因此每一次的呼吸都极为缓慢，每一次的挥剑都极为有力。
  他完全不知疲倦地一下一下挥舞着手中之剑，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完美，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熟练。
  吸收灵气——转换元素属性呼吸——挥剑……
  他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就这样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连一直站在角落里旁观的外门弟子都感觉双腿发软，疲惫涌现，可白发少年挥剑的力度却没有半分减少，甚至一刻都不曾停息。
  他只是专注地，倾尽全力地练习着剑法。
  这一刻，他忘却了很多东西，放空大脑，只存在着对修炼的向往和执着。
  多么美丽的集中状态……燕溪山由衷感慨道，仿佛在他的身影里看见了某种让他倾慕的影子。
  阵法里的灵气很快就使用完毕，江月白重新用灵石将阵法填补完整，而后又开始专注挥剑。
  就这样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整整三个时辰过去后，时间已到达了子时。
  夜越来越深，外门弟子也皆露出了痛苦与疲惫的神色，可他们在看向江月白的练剑身影时，却是无一例外露出了震撼钦佩的神色。
  正所谓眼见为实，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江月白在后山练剑了整整三个时辰！
  那可是三个时辰！他们两日的练剑的次数甚至都达不到三个时辰！
  此时此刻，无需解释，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而破，那些质疑的、警惕的、怀疑的声音到最终都转换成了浓浓的敬佩。
  在他们经过一下午的练剑折磨，沉浸在享受玩乐之时，江月白正在一刻不停歇地练剑。
  天天如此，日日如此。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眼见江月白深吐一口气，似乎就要结束今日的练习，莫语这才终于声音沙哑地开口。
  “他早出晚归，不过是为了练剑而已。”
  “他来到后山，也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练剑而已。”
  “当你们睡觉的时候，他在修炼，当你们享受的时候，他在修炼，当你们质疑他的时候，他也在修炼。”
  “这便是你们跟他之间的差距！”
  在他冷冷的目光下，一些原本怀疑江月白作弊的外门弟子情不自禁羞红了脸，不敢与他对视。
  同样，一口咬定江月白在作弊的樊明明也满脸不可置信，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我如何得知？”莫语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自然是因为他在练剑的时候，我也在练剑。我们亲眼目睹过彼此多次，只不过我很讨厌跟他在一起练剑，因而选择了别的地方练习。”
  “难道你们真以为被夸一句天才，我们便可以不用修炼了？”
  “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们现在的实力，仅仅只能被归结一句‘天赋了得’吗？”
  “天赋固然重要，但最终能够在修炼之路成就之人，必定是要经历千锤万凿磨炼的！这便是我们跟你们最大的不同！”
  ……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眼中流露出些许愧疚，今日他们才知晓，他们之前所羡慕的嫉妒的不甘心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才，实际上却比他们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