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 第131节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知道他一定会只手遮天到哪怕他结了婚她也不会知晓,就像他也清楚,这事儿若有朝一日被人捅破,二人只会一刀两断。
  糊涂账,扯不清。
  奉颐半躺在床上,用曾经他拥护着自己的姿势,同样围抱着他。
  他的呼吸再次归于匀畅,她却许久都没有动过一下。
  啪嗒。
  一滴眼泪顺着下颚落在手背上。
  迟来了三个月的情绪,在今夜,此时此刻,终于开始反噬起她的身心。
  心口被折磨得阵阵发疼,如同一把刀子在来回切割。这股钝痛感一直源源不断地持续着进行,疼得她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只想弓起身子,缓解这样深刻而难解的痛感。
  明明他们姿态亲密,相互依偎着形同互拥取暖。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哽着她。
  连呼吸到最后都成了勒紧她的丝网。
  她就这样抱着他,悄悄落了很久的泪。
  泪水打湿身下的枕巾,洇染开一片无声的撕心裂肺。
  许久许久以后。
  透过未蔽的窗帘一角,隐现北京平地高楼四起,天际线泛起一层淡淡的靛蓝。
  她动了动僵直的手臂,身下的人依然未醒,身体的温度却已经稍有褪却。
  脸颊的泪迹未干,心还是疼得难受。
  “三哥……”
  她弯腰,俯身贴在他头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颤道:“三哥,你真厉害。”
  逢场作戏,他终究胜她一筹。
  --
  奉颐落地洛杉矶后,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厚重的羽绒服。
  她脸上带着墨镜,墨镜大到遮住她半张小脸,因为是私人行程,她埋头走得飞快。
  宁蒗来接机,愣是没瞧出她半分端倪,只是絮叨着她回北京的这两天,自己快无聊透了。
  “洛杉矶玩也玩够了,我们下一个行程在国内……太棒了!是成都!我要去吃好多好吃的……”
  宁蒗的叽叽喳喳反衬得旁边的奉颐过于安静。
  从北京飞往洛杉矶,十二个小时的航程足以让浮肿的眼睛消退大半,若不细看,与常人无异。就是脸色不好,因为一夜未睡,天刚亮没多久便匆匆赶去了首都机场。
  她在洛杉矶待了有些日子,该玩的都玩了个遍,但现今想想,好似都没什么记忆。
  只记得有个好莱坞。
  但她人虽在洛杉矶,对好莱坞却没什么太大想法。
  临时住的那片别墅属于洛杉矶有名的富人区。
  国外住宅区通常有很大的阶层感,富人区道路干净,人口密度小,警长巡逻比其他区域勤快,连路边的植物都仿佛按着雇主的心意生长。
  托赵怀钧的福,她现在还能在国外享受资本主义带来的利好。
  她回了住所倒头就睡。
  但这一觉补得并不痛快。事多愁杂,她睡得断断续续,中途醒来好几次。
  最后一次醒过来后,外面的天幕已经渐渐黑下来。奉颐见状,干脆放弃睡眠,起身走到楼下的餐厅找东西吃。
  冰箱里除了面包,就只有几片蔬菜。
  听宁蒗说这附近有家超市,奉颐上网查了查,发现距离自己就几百米的距离。
  于是穿好外套,决定步行去超市买吃的。
  出门时她瞧见天气阴沉,为防止下雨,她随身带了把伞。果不其然,刚从超市买完吃的,一出门,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但奉颐讨厌这样撑伞多余不撑难受的雨。
  她提着一袋沙拉和零食,慢慢地往回走。
  快到住所时,宁蒗这个傻货才后知后觉她已经不在家中,给她打了几通电话。电话铃声在口袋里叫嚣着,但奉颐空不出手,干脆通通忽略。
  心头空落落的,神思也无法集中。
  铃声响在周围,愈发刺耳。
  她忽然顿住脚,仰起头,瞧了一眼洛杉矶天空上方。
  棕榈树在地上落下一道黑影,被雨水打得晃晃悠悠地摆动,比人自在。
  赵怀钧。
  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像放在唇齿边,无奈而凝重地缓叹出来。
  有一个念头,她迟迟不敢承认。
  一阵风吹进来,斜雨纷纷,淋到她垂落的手上。
  奉颐回过神,继续往前走。
  马路另一侧某处停了一辆车,车门旁影影绰绰,她下意识一瞥。
  忽然就走不动了。
  洛杉矶今夜有雨。
  奉颐撑着一把伞,穿着宽松的居家服,一个人站在那棵树下。
  树影被雨穿打,生动地摇曳跳跃。
  凉风掠过男人眉骨,衬衫下摆微微起伏,
  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奉颐头回尝到了无可奈何的滋味。
  赵怀钧的车停在路边,他人就懒懒散散地斜靠在车门上,见到她后收起手机,抱着手臂,勾唇静看她慢慢走过来。
  这场景莫名重合那年上海的雨夜。
  那时她别有用心,他守株待兔。
  这个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几乎是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一醒,就登上了直飞洛杉矶的航班。
  奉颐愣神的间隙手脚却没停,缓缓地走了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
  等到靠近,她才看清这人脸色不太好,尽是大病初愈的憔悴。树底为他挡了不少的雨,可头顶几缕发丝还是湿了。
  他对她浅浅笑了笑,捏住她下颚,玩笑似地说:“不认识我了?傻姑娘。”
  她随他摆弄着,只问他,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做了个梦,梦见你陪我睡了一宿。醒过来后突然就很想见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不大精神:“熙熙,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攥着零食袋的手不由攥紧。
  奉颐假意轻松地耸耸肩,说:“这儿是好莱坞,哪个电影人不向往?”
  “我知道。”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可某人不是最近闹得凶,不搭理人么?”
  说到这里,他语气略有停顿,转而软了声,低道:“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奉颐好半晌都说不出缘由。
  难过的情绪隐藏在看不见的视线角落里,在夜色里慢慢发酵壮大。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来,答非所问,却很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赵怀钧,我这个人,就是很重情重义。”
  从小到大,我认定的人,认定的事儿,哪怕让我拿命去拼我也敢也愿意。
  我是真的,把你放在心里感激过、喜欢过。
  所以,你怎么敢辜负我的真心?
  雨水打在伞顶,噼啪作响。
  两人站在伞下,挨得很近。
  她一如既往闻到他衣衫上熟悉的橡木味道。这股味道像原始催/情的迷香,勾得人心上发痒。
  她心念一动。
  他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惑然,不等他追问,她的手便轻轻撩拨过他胸口。
  然后,她踮脚吻了上去。
  如蜻蜓点水的力度,浅藏辄止。
  她缓缓退离,他却在那一瞬果断回追了过来。
  男人按住她后背,把她向前推。
  奉颐贴住了他,双手抵在他肩上,樱唇微启,堪堪往上一抬,便接住了那个落下来的热烈的深吻。
  零食袋混乱间掉在地上,头顶上的伞也跟着倾斜。
  雨淋进伞里,彼此却已经顾不上他们之间还有个刚痊愈的病人。
  舌尖被他吮弄到发麻,身子被男人臂膀裹挟着依附在他胸膛。
  他们紧贴得任何一点扭动拂蹭,都会引起一把*大火,轰地一下烧掉两片干涸的原野。
  他的力度实实在在地证明着他有多想她,牙齿磕碰而过。女人月要间故意动了动,蹭得他恼火,于是将她抵向旁边的车门,扶住她的月要,舔舐过她嘴唇、耳后,咬着她脖颈上任何一处他吻过的地方。
  心中的憋闷仿佛找到一出发泄口,她回应得也足够热情。
  干脆一起死在这里好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愁了。
  再然后他们在电梯里吻得难舍难分,拥抱着卷进三楼漆黑的房间里。
  在门边的墙上迫不及待地凌乱成一片。男人衬衫半解,女人肩带下落,松松散散露出大半浑圆。
  宁蒗在地下室玩游戏,房间隔音,他们可以尽情放肆。是以不堪入耳的声音某一刻勾人心弦般地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