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 第120节
  她心底里一直是感激他的。
  思及至此,她忽然问道:“咱俩什么时候相遇的?”
  “二十二入圈,好像二十四岁就遇见你了。”奉颐记忆短暂空白,使劲儿想了想:“那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哎,这些年忙里忙外的,都记不清了……”
  他却很准确地脱口而出:“二十七。”
  “记得真清楚。”
  “自然是要记清楚一些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柔和目光落入夜色里,轻声道:“因为二十七岁的奉小姐风华正茂。”
  其实遇见她的那一年,赵怀钧被赵赫轩制衡得焦头烂额,连玩乐的心思都不甚从前。
  他需要破局,需要有人为他冲锋。
  然后她出现了。
  浑然不觉的他阴差阳错地,接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礼物。
  第83章 (小修)
  ◎勇敢走下去的决心◎
  她挂在他身上,身子温热正好,摇晃的频率也正好,舒适得后来竟渐渐有些困乏。
  意识涣散间,她依在他肩上,想起了宁蒗方才打听来的那些幕后事宜。
  常师新是从经纪人转变为资本的。
  想走这条路的人很多,但能走出来,做到像常师新这样程度的人,不多。
  这两年,纵横集团、泰银集团、荣丰集团三家影视巨头意图联手打造出一位具备国际影响力的影视歌三栖巨星,对其的票房、成就标准皆在合同中一一注明,三年考察期。
  利润、资源、人脉之庞大,无人不眼红。
  而瑞也嘉上正是最终被选定的五家竞争公司之一。
  奉颐是常师新手中的王牌,她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当初走到哪儿被嫌弃到哪儿的音乐生身份,而今却成了优势。她的天赋与努力,几乎让常师新唾手可得。
  权利使人膨胀,也使人胆大。
  要知,这一把如若能赌成功,那么从今往后,“常师新”这个名字就会震响整个圈子。曾经看不起他的、背地里鄙弃过他的、跟随刘斯年欺辱过他的,乃至老东家那位,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常总”。
  今年是第二年,一定老天有意助人,竟然在失落柏林之后,像卡好了时间一般,再次为他们送来新的机会。
  所以他就是逼,也要逼着奉颐去演。
  柔软贴附的身子在某一刻挺直。
  奉颐想好好看看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经年不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言行、处事,在成长路径上有过无数次赏识提携的男人。
  其实地面很暖和,她就算偶尔任性光脚踩一踩也没关系。可他就是不允,次次见到都得将她抱起,责惜她不爱身体。
  他如此心爱她,而在她心中,他也有着绝对重要的地位。
  她收紧胳膊,微抬下颚,吻在他颚边。
  那个吻轻轻又淡淡,跟只猫咪似的,像试探,又像示好。
  赵怀钧早习惯她这动作。
  以往两人睡一块,若各自不忙于行程公事,通常能好好睡个觉。这种时候,每回他都能被这样吻醒,轻轻点点,小鸡啄米似的。一睁开眼,便看见怀中人靠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正等待他苏醒。
  然后对他一笑。
  那时候他就会觉得,这种时候的她比林林更乖,更招人喜欢。
  思及,他晕开了唇角,弧度微翘,在夜里催着人情。
  他低下头,轻易衔住了她唇瓣。
  那是个没有任何情/欲、温柔辗转的吻。
  优柔音乐在周围缓动,唱针抚过的每一秒都带着颗粒质感,伴随着人身微微的起伏动荡——
  她喜欢这样的节奏。
  恍惚一叶扁舟,被他带着悠悠沉沉地飘荡。
  那夜睡着时不知不觉,心里揣着太多想法,连同次日清早醒过来时,也比生物钟早了一个时辰。
  但并不是因为事多压愁,忧心得翻覆难眠。
  奉颐动了动,望向那个影响她睡眠的罪魁祸首。
  赵怀钧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大概震动了好几分钟,没人搭理,便叫嚣个不停。
  奉颐实在受不了,只能支起酸软身子,想越过他,伸手去够那手机。
  却在下一刻,看见底下的男人倏然转醒,闭着困乏的眼,精准地摸到手机,先她一步摁下关机。
  奉颐顿在半空,又缩了回去,随口问道:“谁啊?”
  “大哥。”
  那位不得了的人物赵政和?
  奉颐又问:“怎么不接?”
  拨来好几次电话,大概是有重要事的。
  赵怀钧却抬手胡乱将她摁进怀里,如同管教自家不听话多闲事的孩子,慵懒的喃喃里有些敷衍:“别闹,再陪我睡会儿……”
  奉颐砸了砸嘴。
  人兄弟二人之间的事情,她何必多问?
  就是这么一折腾,她没了睡意,又被他死死困在被窝里,有些进退两难。
  奉颐眼睁睁瞧着他再次睡熟,然后悄悄挣脱开了他。
  如过去的许多次一样,下床、洗漱,整理完毕后安静离开。
  这趟回京,是强制中断工作临时跑回来的。
  奉颐同宁蒗一并登了机。
  登机前,宁蒗陪她坐在vip候机厅,问起昨日有没有睡得好一点?
  知道这丫头是担心她和常师新吵这么大一架,会伤着心绪。事实上奉颐在睡前,就已经把很多事情思考得清清楚楚。
  违约金五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对于赵怀钧而言,也是一笔异常瞩目的流水。
  常师新想开拓,手底下的艺人就必然会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奉颐倒霉,恰好是那个最有用的。
  好中掺坏,坏中带好。
  他这个人真的一直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玫瑰”一词有稍显刻板的印象,她真想用“荆棘玫瑰”一词形容常师新,这个词应该会十分贴切。
  奉颐抿了一口咖啡,加了糖口感依然苦涩。
  “没办法违约,那就做好份内的事吧。”
  “有些事情既然选择开始了,就要有接纳一切偏离轨道的准备,和勇敢走下去的决心。”
  更何况,这些年大大小小的风雨都挺过来了,若在这关退缩了,今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总不能次次遇见坎儿都后退,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奉颐凛冽抬眸:“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受得住。”
  --
  一个月后,奉颐进了《钉子户》剧组。
  在这期间,她与宁蒗共同的感受是:执行经纪人对她的看管变得严格了。
  奉颐其实是个很省心很自律的艺人,采访、维系身材等七零八碎的事情她独自一人就能处理好。执行经纪人以前除了替她安排好一切活动流程,几乎不需要太过操心其他的事情。
  但就在这一个月,她的执行经纪人几乎日夜严加看管她的行程与动向,要求宁蒗必须报备。
  她和宁蒗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宁蒗不敢反抗,奉颐早做好决定,懒得计较。
  《钉子户》拍摄地主要在辽宁一带,为期四个月。
  这两个月奉颐过得很煎熬。不止是因为李进锝不同于其他导演的拍摄手法,导致对演员几近苛刻的高要求高标准,更是因为搭戏男演员樊牧难以相处的古怪脾气。
  樊牧话少,常端着艺术家的架子,一出镜头便一个人蹲在角落冥想人生,一副高深莫测世人皆猛兽的样。宁蒗见他第一天就吐槽过,说这人也太装了,都快成叮当猫口袋了。
  剧组里的好些人都不喜欢樊牧,又听说奉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所以好多人在私下里打赌,赌奉颐到底什么时候才受不了去撕破樊牧的虚伪嘴脸。
  但可惜,奉颐一直没有。
  若是换成二十来岁时,指不定有些兴趣同对方周旋周旋。但现如今她唯一的愿望就:万事太平,尽快杀青。
  李进锝经常需要打磨镜头,要求演员全心全意待在剧组。执行经纪人暂停了她所有商业活动,要她全力配合好导演,拍好这部戏。
  李进锝不知道奉颐这边的暗流涌动,时不时就爱下戏后扯着奉颐探讨演员的演技艺术,唠叨如今这国际电影形势。性情中来时,也会发泄痛批某些国际奖项政/治因素过于明显,致使许多导演无法极致发挥艺术。
  “好好的一艺术殿堂,弄点儿浑的,搞得非叫人站队似的。”
  奉颐向来将这种发泄的话默认为说说就好,无关有没有理,谁都没往心里去。
  只是这么唠叨着两个月下来,奉颐也跟着李进锝学了好些本事。单单就说某些艺术性镜头,若不是合作过好导演,一般演员还真领悟不了。
  她能清晰感受到,李进锝是个为艺术痴狂的人。
  他无比狂热地爱着自己拍下的每一帧镜头。
  在这一点上,与那个樊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起樊牧,这人虽是个装的,但业务能力与奉颐不相上下,两人在戏里某些感情戏说来就来,镜头一关,又各自冷脸回归。也不是互瞧不顺眼,只能说有些人天生磁场就不对。
  男女主演关系一般,以至于剧组氛围也没那么活跃。
  而由于李进锝的完美主义,实际杀青时间比预计的推迟了半个月。
  这四个月的时间奉颐消失在大众视野,但在外热度依然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