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虽然所有接受过教育的雌虫都应该这样做,可奥菲只觉得自己有种被背叛的失重感。
  他向来跟别的雄虫不一样。
  洛瑟兰轻轻呼出一口气:“冕下……”
  这只雄虫的态度太奇怪了。
  “我也不喜欢你,我们的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
  空气凝滞了片刻,……雄虫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奥菲似乎很有耐心,他直勾勾地盯着洛瑟兰,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洛瑟兰终于开口:“根据帝国法律,雄虫可以单方面取消婚约。”
  奥菲偏过头,看向工作虫。
  工作虫咽了下口水,几乎是下意识点头,手忙脚乱地点击系统。
  奥菲顺手挂了通讯。
  而一旁的尤卡,却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怀疑虫生。
  这只雄虫刚刚是不是为了把他们军团长登记为雌君而威胁二皇子取消婚约?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真的醒着吗?他一定是还在梦里。
  喀戎静静垂眸站着,神色不明。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奥菲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早早离开了登记中心,也没虫知道他去了哪里。
  雄虫嘛,总是这样任性妄为。
  喀戎和尤卡只能在登记台前静静等待。
  却没想到第一个回来的雄虫,不是奥菲,而是沈池。
  沈池走进登记大厅时,已经悄然开启了星际直播,几百万观众的目光同步投射到这间登记室。他站得拘谨,为了今天,他提前在脑子里排练过很多次,但他的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他试着露出平稳的笑容,声音压低,“喀戎,我申请了特许缔结……
  你不该因为一次意外,就背负一辈子的指责。你为帝国立过战功,不该被这么对待。
  所以……成为我的雌侍吧。你的职位不会受影响,我也会尽全力为你争取公正。”
  第5章 雌君
  沈池觉得自己是喜欢喀戎的。
  他穿到这个世界,是在荒星上的。天色永远是浑浊的灰。那是一块连星际地图都懒得标记的废弃星系。
  能活下来的生物,不是疯的,就是狠的。
  沈池至今记得那个风雪肆虐的傍晚。他蜷缩在废弃采矿站的通风管道里,身上裹着从垃圾堆翻出来的隔热膜,嘴里还含着半块发硬的营养膏。那是他翻遍三个垃圾处理站才找到的晚餐。
  那天,暴风雪来得太突然,他躲进通风管时,右腿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
  当管道的金属板被暴力掀开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来的人可能是拾荒者,也可能是巡逻队。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雪沫的军靴,往上是被风雪浸透的黑色作战服,那道身影蹲下来,半张脸笼在面罩的阴影里。
  “还活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蹲下来,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结成霜,“命挺硬啊。”
  喀戎。虫族帝国最年轻的上将,那个单枪匹马端过星盗老巢的狠角色,解下了自己的防寒斗篷罩在他的身上。
  沈池永远记得那一刻的温度。带着陌生人体温的斗篷裹上来时,他像个傻子一样哭了。
  喀戎显然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翻遍所有口袋,最后掏出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喏,甜的。”
  —
  “所以……成为我的雌侍吧。”当沈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真挚。
  他以a级雄虫的身份向帝国申请了特许缔结,这意味着只要喀戎愿意做他的雌侍,就可以走雄虫法庭,变成两个雄虫之间的利益纠纷,免除喀戎必须要做雌奴的责罚了。
  “你的军衔和职务都不会变动,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恳切,“我不想看你被那些规矩束缚……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说得足够诚恳。
  他应该早点让喀戎成为他的雌虫的,可他就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是地球人,是直男,怎么能接受和一个比自己更高大、更强壮的“男人”在一起?光是想象和这个比他高大太多的军雌亲密接触,就让他后背发紧。
  所以即使面对喀戎几次三番的示好,他也一直拖着……更何况主星上有那么多温顺的追求者,会红着脸给他送手作点心,会为他一句夸奖欣喜若狂。
  他享受着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舍得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即使他在刚来主星的时候说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虫。
  [今天也看到沈池冕下了]
  [简直是天使]
  [喀戎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沈池冕下真的好体贴]
  [就算被拒绝也还愿意支持他……太温柔了]
  [他好善良……为什么会有人拒绝他]
  尤卡脸色发黑。
  而喀戎只是安静地望了他一眼,上一世也是这样,那时候,他刚被沈池保下来免去了剥翼刑,但也被折断了翅膀,剥夺了军衔,植入了奴隶芯片。
  他跪在审判庭上,听着议会宣布他将作为罪雌被分配给某个素未谋面的雄虫。他以为自己会被拖进某个贵族的惩戒室,成为一只被驯服的雌奴——直到沈池出现。
  “做我的雌侍吧。”沈池当时也是这样说的,语气温和,眼神诚恳,“我会像对待雌君一样对你。”
  喀戎曾经以为自己绝不会低头。
  他曾在战场上立誓,如果有一天必须臣服于一位雄主,那也一定要以雌君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对方身边。可当现实碾碎他的骄傲时,他才发现,原来底线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冕下,我记得……我已经拒绝得很明确了。”喀戎语气平平。
  沈池还想再说什么,
  可一声“滴”打断了他,登记系统的光幕跳转,亮起蓝光,一纸婚契自动生成,身份变更一栏盖上金色印章,完成了同步。
  柜台内的工作虫小心翼翼地从设备中取出文件,走到喀戎面前,双手递上。
  “上将,这是您的……婚契。”
  “您的身份已更新为‘雌君’。”
  沈池站在原地,脸上的表骤然凝固。他目光死死盯着光幕上的“雌君”字样,喉头轻动了一下,像是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神迅速变得复杂,有错愕,有不可置信,也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懊恼。他原以为自己是最后一根稻草,却忽然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那点“体面”。
  [喀戎登记成了雌君???]
  [???????]
  [疯了?他不是罪虫吗?]
  [是雌君诶!]
  [沈池不是还在劝他做雌侍吗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他把奥菲冕下撞进医院欸!结果不仅没事,还……?]
  [你敢信吗?像打了虫皇一巴掌结果被封为虫后]
  [这剧情我昨晚梦到都不敢这么写]
  [太尴尬了吧……直播都开着呢]
  [这世界疯了?]
  [突然觉得沈池冕下也没那么完美了怎么回事]
  [哈哈!沈池还想让我们军团长当雌侍,他好大脸]
  沈池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眼神失焦。他终于像是被戳破幻梦般,匆忙地关掉直播频道。
  他原本不过是地球上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学历普通,家庭普通,每天挤地铁、吃快餐、在拥挤的格子间里浪费时间,提案总被否决,团建永远坐在角落,连外卖被同事拿错都不敢抱怨。谁也不在意他的意见,没人会因为他的好意心动。
  直到穿越到虫族,在战场被喀戎捡到带回主星,他才突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只雄虫,一个能“宽容”、能“善解人意”、能“露出温柔笑容”的珍稀资源。
  别人告诉他,他很特别。
  他渐渐也开始相信,只要他像之前在地球上那样,保持应该有的礼貌,和最起码的“善良”,那些比他更优秀、更耀眼、拥有在地球上可能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的身份的虫子,就应该听从他的安排,接受他的恩赐。
  可现在,
  喀戎连看他一眼,都带着明显的漠然与嘲讽。一瞬间,他好像被打回了原型,像是突然变回那个在主管办公室挨骂的小职员,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他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站了一瞬,最后转身仓皇离开。
  奥菲还不知道,自己无声中就给了情敌好大一个难堪。
  他刚从珠宝店取回定制的戒环,虽然时间仓促,但看起来……还算勉强合格。
  那是一对风格截然不同的指环。
  其中一枚戒环纤薄如刃,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翅脉纹路,通体泛着铂金色金属光泽。戒面嵌着一颗被切割成多面体的极浅色的粉晶。
  另一枚却截然不同,黑得沉闷、形制古朴,边缘有些粗糙,细看能辨出几道斑驳的痕迹。
  似乎有点像爪印,也可能是刻意留下的被高温锤炼后的印迹。
  奥菲走进登记中心,没有注意到空气中那份诡异的凝滞。
  他径直朝喀戎走来,在后者复杂的目光中,从丝绒盒中取出那枚铂金指环。喀戎注意到他的手苍白得几乎透明,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也十分圆润完美,处处透露着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