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顺着楼梯上了楼,楼上的样子更加诡异,打通的走廊,可以算得上宽敞的空间却只有一个房间。
  比起楼下各种欧式风的装潢,楼上的装修简直可以用贫瘠来形容。
  房间门紧闭着,而且没有门把手,我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密码锁什么的。就是一扇纯粹封闭着的门。
  江崇在里面吗?
  我尝试敲了一下门,叫了江崇一声。
  一股力量在我敲门之后把我推开了半米远。我愣了愣,江崇梦里还有这种机关?闲杂人等不能入内?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难接近了。
  祁丹伊可不是一次就放弃那种人。
  我又敲了一次门:“江崇是我啊!”
  一样的,被推开了半米远。
  我看着那扇门,心里的某一处动了一下,我慢慢地走过去,抬起手,手指屈起,叩响了那扇门。
  三下长,两下短。
  等了五六秒,没有被推开,门缝突然发出金属关卡的声音,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脑中有些许空白,没有想到江崇还会把这个当作机关。
  念大二的时候,我们大学城城中村那边,出了命案,报道里说是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犯,还没抓住。那段时间住在那附近的人都有些神经质。
  我也是,有一些害怕。因为他总是容易忘带钥匙,要敲门让我帮他开,我就跟江崇说:“以后我们约好,你敲门,要三下长,两下短,这样我才知道是你。”
  后来时间一久,罪犯抓住了,案子也破了,我也没在意他怎么敲门的,早就抛之脑后了。
  我推开江崇梦里那扇门,然而房间内更让我震惊。
  这不是我们的出租屋吗?江崇在这么豪华的大房子里搞这样一个房间?我心说真是不懂享受,不知道在搞什么,住出感情了?
  我看见江崇了,坐在电视前面,握着手机靠着桌子坐在地上,江崇眼睛里有一些电视机反射的光。
  这个人现在怎么总是随地大小坐,椅子不能坐吗,而且还不开灯,这么黑,这屋子在江崇梦里面没有一点采光,明明外面是白天,里面却很暗。
  ——“你好吗?我很好。”
  ——“亲爱的藤井树,你好吗?”
  电视机里的经典台词让我的眼神从江崇身上挪开。
  江崇在看这部电影,两个藤井树的故事,我之前因为看这部电影哭过很多次,还去找了小说来看。江崇说我情感泛滥,这种青春伤痛文学都能哭成这样。
  其实在他梦里的感觉让我更紧张一些,不知道是因为以前入梦失败过,还是因为梦里的事情他真的会记得。
  但我是个死人,就随便了。
  我大步迈过去,挡在江崇前面:“喂,江崇,你记不记得我啊。”
  我一向讲话没过脑,刚刚好像第一句不是要问这个,但也无所谓。
  江崇的目光被迫移到我身上,看了我一眼,然后没有表情地移开,而是拿着遥控器,换了台,然后又换回去。
  我搞不懂这是做什么,泄气地蹲了下来平视他:“喂!在梦里就不要冷战了吧,前男友,我来一次不容易,你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吗?还有,你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身体好吗?有认识奇怪的人吗?我来有目的的,你搞不好活不过26岁啊,能不能上点心呢?”
  尽管江崇听不懂,但我还是叽里咕噜讲了一堆,梦里发生的事,天上管不着,泄露机密也无伤大雅。
  江崇的眉头因为听到这些话皱起来,好看的眼睛有了生气的眼神,我看着他黑色瞳仁里的自己。
  见到我有那么不高兴吗?
  我得寸进尺地拍了拍他的脸:“干嘛啊,那么讨厌我,你让我好丢脸啊,就算讨厌我也拜托拜托,多给我烧些纸钱吧,上面的人都嘲笑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好没面子的。”
  江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没想到在梦里也有痛觉,他力气有点大,他拉着我凑近了些,我能看到他眼尾那颗痣。
  然后他突然松开手,错愕地站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线,身上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我被他这幅样子吓到。
  江崇没有理我,像落荒而逃一样回了这屋子里的那间房。
  分手而已?有必要躲我躲得像仇人吗?要是知道入他的梦是这样,我绝对不会来。
  但是我不能白白浪费一次,我跟了过去,拉住他的手:“江崇,你记住了没啊,去体检,注意天气,像刮台风什么的千万别出门。”我思考了一下:“哦,还有,海边不能去,最好也别去国外,就这个月,你安安分分的,过了就好了。”
  江崇的情绪好像平复一些,他反扣住我的手,转过来面对着我。
  大概是错觉,我感觉这屋子整一个摇晃了一下,甚至掉落了一些墙皮。
  “三年。”他突然对我说。
  我反应了一瞬:“哦,你说我死了三年了是吗,对啊,你26岁了,我还22,现在比你小四岁了。”
  江崇的眼神很复杂,我也希望从他眼睛里读出一些对我的思念:“唉,不重要,我跟你说的才重要,或者你能告诉我,有谁最近对你不好吗?奇怪的人呢?你不要不当回事,我没骗你,上面的人派我来的。”我苦口婆心劝。
  “祁丹伊。”江崇喊了我的名字。
  我很久没听过他叫我了:“哦,还记得我呢,干嘛啊,喊我干嘛?”
  江崇的手一直没松开,磨得我的手腕发热。
  “对我不好。祁丹伊。”江崇用很冷很严肃的语气讲这种话。
  我一听就开始辩解:“喂!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那你也是我很一般啊,谁也不欠谁的。”我心说我们可是分手的关系,并不是我对你好你对我好的关系。
  “奇怪的人。祁丹伊。”江崇一副得寸进尺的样子。
  我实在无力跟他扯皮:“好好好,你是活人,说什么都对,哎我跟你说的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刚刚的感觉没有错,这屋子确实在晃,是梦境不稳的表现,江崇不会要醒了吧。
  “诶,别呀,这么快吗,江崇,你多给我烧点纸钱知道吗,别去危险的地方。”
  我突然有了类似于最后一面想说很多话的心理。
  “还有还有,我之前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什么的那些事是假的,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活你的,我好着呢。”
  江崇的表情变得很悲伤,攥着我手的力度也变得更大。
  “诶,其实我可能还会再来你梦里,为了任务嘛,上面的老头说我把你救了就能进体制内,所以你忍忍吧,我还会来的,讨厌我也克制一下吧。”
  破旧的墙体在我面前极速轰塌,梦境结束了。
  我的灵魂被江崇逐出他的潜意识,回到了现实中的出租屋,天已经亮了。
  我往床上一看,空的。
  江崇呢?不是刚醒吗?他去哪了。
  第8章
  8.
  我看了一眼时钟,九点半。梦里的时间居然过得那么快,而且为什么江崇比我先醒,按我的计划,今天应该跟着他去上班,看看他的工作环境的。
  这样一来我又得自己一个人等到他下班,哦,不是自己一个人,是自己一个阿飘。
  我底子里并不是喜欢孤单的人,我喜欢热闹一些。
  “老头,老头在不在啊,你上班了吗?”我尝试喊了两声。
  他们体制内上班时间晚,老头这种级别的,早上甚至可以不上班。
  “唉,我进了他的梦,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啊,你挑我来,不会就是因为我认识他吧,可我也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他在梦里见了我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我还以为他很想我,见了面至少要抱一个呢。”
  我自言自语了很久,没喊来老头,喊来了一个熟人。
  有人开了门,听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不是江崇。我飘到门口,他刚好进来——是我跟江崇以前一起打比赛的队友,李何珉。
  他来干什么,不是?他居然有江崇家里的钥匙?!!
  李何珉是念应用心理学的,当时我们的大创项目拿了国赛银奖,后来招新,把他招进来了,李何珉做问卷调查很有一套,商业计划书写得也好,而且他不跟我们一样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时间多,我们项目后期的比赛,基本上都是他在负责,大四的时候他出国念书,现在应该是回国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他从阳台走到房间,不是?江崇你房间让他随便进了?你俩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关系了?
  李何珉想在寻找什么无果,难不成江崇忘带什么了?
  接着李何珉好像给江崇打了电话:“崇哥,我去看了,什么都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我听不到江崇讲的,李何珉又对着电话说:“你很久没去我师哥那了,上次开的那些效果好吗?最近怎么样,我觉得你状态有点怪,要不下周你找个时间来一下吧,我帮你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