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知道啊。”
  圣阁下抬眼看他,目光毫不闪躲,语气笃定,大大方方:“就是我想跟你一起睡觉的意思。”
  ……?
  是他想的那个睡觉吗?
  伊格里斯很想假装听不懂,但作为一只雌虫,在雄虫主动表明想法的情况下装模作样,是一件很没品的事。
  他实话实说:“想。”
  不等圣阁下露出大获全胜的小表情,伊格里斯挑了下眉,反问:“你确定我们今天一起睡觉,等明天早上起来,你不会一声不吭跑去其他星系?”
  诺厄微微心虚。
  但俗话说,输虫不输阵。他强作镇定,脸不红心不跳:“我确定。”
  “是吗?”
  黑发雌虫眉梢微扬,也不反驳他。当场便打开光脑,顺手写了份文件投影出来,往圣阁下的怀里一塞,一面慢条斯理地道:“行啊,你在这写份保证书,也不让你多写,就写你保证事成之后,明天不离开庄园半步,违约的话就得任我处置——怎么样?”
  诺厄:“……?”
  不是。
  怎么还有雌君在面对雄主的夜生活邀请时,第一反应是掏出合同的啊?
  这合理吗?
  虽然他可能、也许、大概,一定会违约就是了。
  诺厄心中虚得不行,面上却是一派镇定:“明天不能离开庄园半步,那后天呢?”
  伊格里斯:“?”
  黑发雌虫瞥了他一眼,嘲笑:“要不要我提前在主宅旁边再给你建一栋专虫别墅,方便你想躲我的时候一头钻进去?”
  圣阁下眼前一亮:“可以吗?”
  议员长冷酷道:“不可以。”
  大雪团子闷闷地缩了回去。
  大雪团子灵机一动,从遮挡物后探出头来,期期艾艾:“那……如果我签了合同,却没做到呢?你会怎么惩罚我呀?”
  声音软乎乎的,好奇中似乎还带着点期待。
  伊格里斯原本打算说点狠话,吓唬一下对方——譬如他曾经确实想过,却到底没有付出行动的某些地下室幽暗play,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双因为隐含期待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上时,议员长沉吟片刻,改口道:
  “就罚你……帮我处理一百份文件。”
  诺厄:“?”
  你是魔鬼吗?
  眼见着大雪团子垂头丧气地缩了回去,伊格里斯好笑之余,也有些无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垂耳兔耷拉着脑袋,看也不看他一眼,却又悄悄竖起了耳朵,听他说话。
  议员长先生捏捏他的脸颊。
  他的力道很轻,说是使坏,实则带着点安抚宠溺的意思。
  诺厄心中微动,仰头看他。
  伊格里斯却忽然道:“你知道我雄父是怎么去世的吗?”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在当下被提起的话题,议员长先生也无意借此博取心上虫的愧疚或怜惜,因此,伊格里斯只是短暂地、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那个如今已经被尘埃覆盖的过去。
  大多数特权种们总是吝啬于谈论感情。
  即使偶然坠入爱河,哪怕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跳楼价大甩卖,面上也要装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满满十分的真心,也只肯表露出一分。
  唯恐深埋在心底的爱意不慎露馅,成为对方在权力场上耀武扬威的资本。
  这也算是爱吗?
  伊格里斯无法理解。
  对于天生就属于战场的军雌而言,婚后的二十年,也不过是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一小段虫生;可对于天性高度敏感,忧思过重的雄虫而言,却是长达二十年,两百四十个个月,七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虚无、怀疑和内耗。
  花会枯萎,流水会干涸。
  伊格里斯:“他是被爱杀死的。”
  “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某位阁下,爱有十分,就表露十分。”
  他微微俯身,在来不及躲闪、也无意抗拒的圣阁下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我想尽我所能,给你一段最完整、也最圆满的爱。”
  伊格里斯说:“你说的没错,任何一段健全的感情,通常都需要对应的仪式感——不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确保这段感情的每一个阶段和关键节点,都脚踏实地,有迹可循。”
  “我希望哪怕是在很多年以后,当你回忆起今天我们从表白,到牵手、接吻,做|爱的全过程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爱所包围的。”
  “而不是像当下这样,在日常里时不时陷入怀疑和内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诺厄很想说,他才没有陷入怀疑和内耗——但这显然是自欺欺虫,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心里悄悄骂议员长,怪对方翻脸不认虫呢。
  他掩饰性地将脸埋进雌君的怀里,抿了抿唇,小声问他:“……那,如果某一天,我忽然恢复了记忆,不认你呢?”
  这原本是他自己为自己准备的终极保险,然而此时此刻,圣阁下却反倒为他的雌君不平起来。
  假如他某天恢复了记忆,却拒绝承认这段失忆期间发生的感情,到那个时候,伊格里斯一只虫要怎么办才好呢?
  伊格里斯稍稍垂眼,看着怀里的大雪团子,忽然笑了一下,语调轻快得像是在谈论这天的天气。
  “那就再追一次。”
  低下头,亲亲垂耳兔的小耳朵。
  “让你再为我心动一次。”
  第37章
  【37】
  圣阁下想了想:“要不, 我给你放水?”
  伊格里斯被他逗乐了。
  “怎么个放水法?你说我听听。”
  雄虫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烫的耳朵,目光游离:“我可以教你怎么哄我,还有, 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如数家珍, 越说越有自信, 煞有介事:“这样你就可以在我的帮助下,很轻松地追到我了。”
  昏暗的夜光灯下, 年轻的圣阁下表情认真,一本正经地教雌君如何拿捏自己。
  伊格里斯差点没被他可爱死。
  他“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 索性顺着对方的意思, 也跟着端起一张脸,从随身的空间钮中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本正经:“请圣阁下赐教。”
  诺厄不确定地道:“我喜欢你……亲我的小耳朵?”
  低头, 亲耳朵。
  “……这里也想要。”
  嘴唇顺着白皙的侧颈下滑, 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线条流畅的锁骨上。
  垂耳兔偷瞄他表情,嘀嘀咕咕地说了两句。
  伊格里斯没听清:“什么?”
  他悄悄躲开目光, 又慢慢地, 慢慢地挪回来, 小声:“还想要你。”
  伊格里斯呼吸一滞。
  ……
  最后还是没有做到最后。
  圣阁下抱着枕头, 在床上打了个滚。
  但还是好舒服哦。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雪团子似有所觉, 本能地往被子里钻,闷了一会儿, 又悄悄探出头。
  暗中观察.jpg
  伊格里斯看得好笑, 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连头都想往兔子洞钻的大雪团子,戳了戳他的额头, 调侃:“就这,某位阁下刚刚还敢大言不惭,说想要本垒呢。亲两口就不敢见虫了,我要真做些什么,我们的圣阁下不会连夜逃离联邦吧?”
  圣阁下不服气。
  “你那是两口吗?”
  分明是就差没把他浑身上下亲个遍了!
  还有他的小尾巴。
  雪团子低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险些被亲秃的虫尾……不对,他又不是哺乳动物,尾巴上本来就没有毛。
  但是真的很酸哎。
  干嘛老摸他的尾巴?你没有自己的尾巴吗?
  诺厄很想这么说,他甚至想板起脸,像之前那样,很凶地将雌君拉过来训几句,然而每每对上黑发雌虫那双在望向他时,总是隐隐含笑的眼睛,他就晕乎乎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因为伊格里斯亲得太温柔了吗?
  对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只是那样温柔地、耐心地,一点点亲吻他的身体,像是在抚摸一朵漂亮脆弱的花,极尽小心,又极尽珍惜,似乎他的全部,都有被爱意所包围着。
  兔子洞里,垂耳兔悄悄地又红了脸。
  没人告诉过他,只是亲亲也能这么让人脸红心跳啊。
  害羞归害羞,圣阁下嘴上却不肯服软,输虫不输阵,还倒反天罡地挑衅:“伊格里斯,你是不是不行啊?”
  伊格里斯:“?”
  伊格里斯气乐了。
  他掀开被子,冷不丁地抬手拎起垂耳兔命运的后脖颈,迫使圣阁下抬起头,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是谁说好了互帮互助,结果帮到一半就嫌手疼,还想申请中场休息的?你说说,咱俩到底是谁不行?”
  没有谁能忍受这样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