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得到夸奖的三号满脸骄傲,得意洋洋地坐了回去。
  顺便再一次用不屑的眼神,扫视全场。
  看什么看?
  我没有零花钱等于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雄主的钱,四舍五入就是雄主在养我,这是情趣,你们这帮单身狗懂什么啊?
  通讯再次挂断。
  会议室陷入死寂。
  大厅还是那个大厅,小团体也那个小团队,然而此时此刻,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沟壑,横在他们之中,叫这帮高高在上的特权种们一言难尽,有口难言。
  不是,哥们?
  猪头一、二号缓缓低头,企图将自己埋进书桌下。
  猪头三号反以为荣,以一对多,蔑视全场。
  议员长先生开始嗑瓜子。
  声音太过明显,成功引来所有虫的注视。被全场行以注目礼的黑发雌虫却只稍微抬了下眼帘,诧异地看了回去,奇怪地道:“你们看我干什么?”他下巴轻点,若无其事地道:“继续开会啊。”
  同一时间,奥威尔主宅。
  挥退侍虫和管家。
  诺厄打开卧室的大门,又关上。理智逐渐回笼的同时,年轻的圣阁下垂下眼睫,视线慌张无措地四下游离,身体一点一点地下滑,自己抱着自己,默不作声地在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
  垂耳兔发呆.jpg
  后知后觉,又难以启齿的尴尬和羞恼像是一张大网般笼罩了他。
  不是这样的。圣阁下沮丧地想。
  ……他明明没有这么凶的。
  在诺厄幼年时的设想中,他的雌君应该是一位情绪稳定、温柔体贴的雌虫。
  识大体,知进退,会在他沮丧的时候安慰他,在他不安的时候抱抱他;与之相对应的,诺厄也会真诚地、温柔地对待对方,将他们的婚姻当做贯穿一生的事业项目,小心、认真地经营、维护,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得全联邦都家喻户晓,一地鸡毛。
  ……他也不想这么凶雌君的。
  圣阁下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起身,在全身镜前站定。
  他抬起眼眸,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或许是刚发过火的缘故,雄虫的神情分外冷淡,金色的瞳孔微微闪烁,恍若一把凛冽的刀,沁着丝丝缕缕危险的寒意。
  那些自医院里醒来,便如影随形缠绕在他左右的不安,谨小慎微,微微蹙起而稍显忧郁的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凌厉、干练和冷酷。
  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别虫,仍是那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二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
  冷淡而出尘,漂亮得几近耀眼。
  他心中微动。
  像是想起了什么,年轻的圣阁下似有所觉地垂下眼眸,再一次调出了那份荒唐得叫虫无语的账单,找到那个全星海仅此一份的冤种购买记录。
  上一次关注的是金额和功能。
  这一次,他意图明确、目光精准地落在购买的时间日期上。
  注意到那串熟悉的日期数字,圣阁下微微睁大了眼。
  ——是他骂完雌君“变态”,又偷偷撤回,对对方说“没事”的那一天。
  是巧合吗?
  他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的雄虫同样微微歪头,露出迟疑又困惑的表情。
  如果不是巧合……
  他细数这些天以来,对方一系列看似离谱又荒谬的举动。
  当时他只觉得无语生气,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的种种反应也很微妙。无论是众目睽睽之下劈头盖脸的教训,还是毫不客地封禁账户权限,他的雌君都没有表现出半点不爽或抗拒,只是略微垂眼,静静地注视着他。
  就像是……
  就像是,有意助长他的气焰一样。
  仿佛是一只懒洋洋的凶兽。
  冷不丁被咬了一口,也不生气,就这么顺从地看他把自己的毛发咬得乱七八糟,想了想,又叼起连接自己脖颈项圈的锁链,慢悠悠地走过来,俯身,低头,将锁链的另一端,放在他的掌心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诺厄忽然意识到,潜藏在“安全的时候,伊格里斯·奥威尔身边最危险”这句话之下的,还有另一层含义——
  他是在通过这样伏小做低的举动,警告所有因为圣阁下失忆而蠢蠢欲动的虫豸,即便诺厄·维洛里亚圣阁下失去了过去执政十年的经验阅历,他依旧是他的雄主手中最好用的那一把刀,是静静守在圣阁下身边,最冷酷、也最温顺的走兽。
  而后,他低下头,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微微不安的垂耳兔,无声告诉他。
  ——别怕。
  ——我在这呢。
  第19章
  【19】
  会议室中。
  伴随着圣阁下的影像所带来的影响逐渐消弭,议员们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高等种基本都是虫精,顶头上司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如果还不明白议员长的意思,也不配坐在这里说话了。
  这是在给圣阁下撑场子呢。
  堂堂联邦议院之长,在圣阁下面前,尚且都只是一个做错事会挨训、会被雄主没收财政大权的普通雌虫,更何况是毫无关联的外虫?即便真有虫看不清自身的位置,认为失忆的圣阁下可以随便拿捏,这下恐怕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过议员长这一关。
  议员们相互对视,微不可见地颔首。
  好事。
  说到底,圣阁下只是失忆,不是基因跌档,更不是死了。
  只要是失忆,那就有恢复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政坛不比娱乐圈,没有所谓的毒唯一说,对于真正追随议员长和圣阁下的高等种们而言,夫夫俩感情和睦、政治同盟牢不可破,才能带来更稳固、也更长久的利益。
  真要撕破脸,哪一方都落不得好,反倒会便宜外虫。
  会议结束。
  得知自家议员长做的好事,秘书长头一次没有大发雷霆,反倒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要这样!”
  对圣阁下伏低做小怎么了?
  普通雌虫被雄虫拿捏、骗财骗心,只会被公众网虫们恨铁不成钢地骂废物;高等种为爱低头、乖巧挨训,将家中的财政大权拱手相让,这叫什么?
  这叫高等特权种的风度!
  仅此一瞬,秘书长便想出了无数公关技巧。
  虽然这个逼连敬语都不会用,隔三差五因为礼仪问题被元老院一帮老不死的投诉,连带着秘书长为此收拾的烂摊子数不胜数,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压根就没有半点风度可言,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
  公关嘛,懂得都懂。
  既能让因为夫夫俩疑似内讧而摇摆不定的某些支持者安心,又能给对43号提案事件不满的高等种一点台阶和交代。
  完美!
  至于银行账户被冻结的问题……
  如今可是星海时代,像帝国时期那种雌虫因为离婚被雄虫卷走全部财产流落街头这种事情早已不复存在——但凡有资本和雄虫结婚的雌虫,手里怎么可能没有中立文明银行的不记名账户?
  倒不是防雄主,就算是为了不可说*,怎么也得开几个吧?
  考虑到议员长日常虫际交往的必要支出,秘书长姑且多嘴问了一句:“顺便问一下,您应该是有私房钱的吧?”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
  秘书长当场顿住,抬头,侧目,一言难尽地看着跟前的顶头上司。
  不是,哥们。
  你是怎么做到在不该耍滑头的时候玩奸诈,该耍滑头的时候当老实虫的?
  不对劲。
  有问题!
  “等一下,你让我捋一下。” 埃尔顿·马洛表情微变,眼神逐渐犀利:“你该不会是看现在的圣阁下好拿捏,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吧?”
  伊格里斯实话实说:“不知道。”
  理不直气也壮。
  秘书长:“?”
  时年三十五岁,却因为工作繁忙至今未婚的秘书长嘴角微抽,一阵牙酸,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不对劲的议员长讲道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说‘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说出来了!
  他居然真的把那个词说出来了!
  秘书长表情复杂。说真的,他一个至今连雄虫的手都没牵过的大龄未婚雌虫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上司讨论感情话题?
  不是说高等特权种基本都断情绝爱吗?
  你倒是也绝一个啊?
  他做好了和对方磨嘴皮官司的心理准备,不想议员长眼帘都没动一下,自然地道:“喜欢啊。”
  伊格里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表情像是在看傻子:“我也是雌虫,换做是你,家里有个各方面都很契合的漂亮雄主,你会不喜欢吗?”
  秘书长:“……”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