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她……她是谁?”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难道不知道么?”慕兰时静静地看着老皇帝,看他垂垂老矣的容颜,忽而轻笑了一声。
  “朕……”
  “陛下。”慕兰时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属于权臣的、私人的冰冷恨意。
  “你可知罪?”
  她问的不是他身为君王的失德。
  而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在前世对另一个女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皇帝看着慕兰时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前世今生的冰冷眼眸。
  又看了看她身旁那个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戚映珠。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的脸上忽然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向着那满墙的、属于他孟氏列祖列宗的灵位。
  记忆就在这个时候劈波斩浪地袭来——那是梦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不是梦吗?可是为什么这份恨意又如此真切?
  ……这辈子,他明明没有和这个女人有过接触,难道不是吗?
  老皇帝想不到什么了。
  他只能在慕兰时与戚映珠那平静而又沉默的注视之下,做出行动。
  这位曾君临天下数十年的、大祁的天子缓缓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高贵的膝盖。
  “砰”的一声。
  双膝触地。
  他跪下了。
  “跪下还不够,”慕兰时淡淡地觑着皇帝,又从身后取出了一份金黄的卷帛,“要看看么?你的……”
  “罪己诏。”
  方跪下的老皇帝手疯狂地颤抖起来,卷帛在他的眼前展开。
  件件桩桩,历数着他的罪行。
  ……或真,或假。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卷帛的最后,盖上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无可辩驳地宣告了他的罪名,成立。
  ***
  太和殿的龙椅之上,
  那杯本该由帝后在天下人面前共饮的合卺酒,不知被谁碰翻了。
  殷红的酒液顺着冰冷的宝座扶手缓缓流下,漫过了戚映珠那不盈一握的雪白腰际,洇湿了她身上那件华美翟衣。
  那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戴的衣服。
  她腰间有一片尚未消退的、淡淡的淤青被那酒液一浸,更显得触目惊心。
  慕兰时扯开她那繁复的、绣着金线的腰封,自怀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备好的、浸透了她自己那清幽兰芷信香的……婚书。
  她将那份尚带着体温的婚书轻轻地,按在了戚映珠那剧烈跳动的心口之上。
  “前世娘娘捡的碎骨,”她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得偿所愿的极致温柔,“可不就要我这样来还么?”
  象征着权臣身份的官袍、与象征着母仪天下的翟衣早已纠缠在了一处。
  那份罪己诏自纠缠的膝间滑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轻微声响。
  戚映珠仰起头,雪白的脖颈向后仰去,弯折出了一道脆弱而美丽的弧线。
  她微微侧过脸,在那人的肩头留下了一个带着报复、也带着沉沦的深深齿印。
  随即她喘息着在那人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今日方知——天子印竟不及慕大人的婚书红。”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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