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萧鸢回来得匆忙,深色官袍上甚至还有些水,滴答滴答。
  那并不是寻常的夜露,更是沾着草籽的潮意*。
  她当真匆匆回来了。
  不过是一些时候不见而已,付昭却见萧鸢看她的眼神愈发深凝。
  “阿昭。”她听见她这么轻柔地、和缓地叫她名字。
  付昭扬唇笑道:“妻主,您今夜本不打算回来么?”
  萧鸢也随之展颜:“是,本不打算回来的。三殿下那里有太多事情要忙碌了……”
  她仍旧站着,萧萧肃肃,披戴着一身的烛火。
  付昭眼珠子一转,本想具体打听问一问是什么事情,可萧鸢却转瞬接近了她。
  如玉一般润滑的指腹抚摸上她的下颌,再轻轻地向上,描摹过付昭的唇线,萧鸢的眼神几乎如同上次那样一般痴迷,“昭昭……”
  她说着,如雪水烹茶一般的冷冽香气,再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妻、妻主……”付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旧轻柔地、这么缓慢地叫萧鸢。
  清黑的,如搅动一弯渊水的黑眸倏然出现了几分心疼的情绪。
  “昭昭,告诉我,”她忽而俯下头,薄唇轻轻地擦过付昭的耳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在那里久留?谁陪你去了么?他们又让你做什么了么?”
  ……
  一连几个,接二连三的问题几乎迫得付昭喘不过气,还有萧鸢幽幽流转的眸光。
  她倒是机敏,什么都能察觉。
  付昭一哽,先从里面拣了一个轻巧的问题回答:“是,阿昭就在那里住了一日。他们的态度还是那样……”
  说着,她兀自轻笑了一声,似是嘲弄的不屑。
  萧鸢摩挲付昭唇瓣的手忽然一凝,眼瞳一凝,她仍旧吐露着温柔的词句,“他们若是让你不高兴了,早些走也好。”
  “至于他们又提出来的新要求,得看昭昭自己的心愿了。”萧鸢这么说着,忽而贴近了付昭的腰部,暧。昧亲密的肢体交错,让她二人不自知间溢泻出来的信香,愈发诱人。
  像包裹着馥郁流香的花朵。
  花枝颤动着,勾缠着溯流的渊水,随着呼吸起伏。
  “阿昭的心愿?”
  “对,你的心愿,”萧鸢沉笃地接过了她的话,“若是不愿意,那就不愿意。”
  付昭心头一震,却不知道萧鸢这对她愈发浓烈、怪异的情感究竟从何处迸发。
  她决定和萧鸢聊下去,这样能得到更多讯息。“我三哥说,家里面出事,最直接原因是沧州矿脉一案,有可能波及老父……”
  “噢。”萧鸢颔首。
  大抵是当真对付昭放下戒心,又产生了别的情绪,萧鸢竟然自顾自地说起这沧州矿脉一案。
  付昭只能在被她铺天盖地的信香包围、倾覆中,断断续续地听她叙说,记下自己能够记下的东西。
  比如最关键的。
  “这事倒不是在京中空口无凭便说得了的,大概要让那慕兰时出一趟远门了。”
  付昭迷迷糊糊间记住了这句话。
  她们打算让慕兰时出一趟远门,这是什么意思?
  外出调查沧州矿脉一案么?
  灯烛摇晃,将床帏处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
  浊弱的烛光映照出檀木桌上垒叠起来的纸册。
  戚映珠乍看,以为慕兰时在看什么书册,轻手轻脚靠近时,以为慕兰时浑然不觉,便刻意亲昵地俯下身低下头,趴在她的肩膀上面。
  “嘿!看什么呢?”戚映珠轻快地说着,却沉沉地贴上慕兰时的后背。
  如今正值夏秋之交,还不及入秋的凉爽,两人身体的热意很快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滴答、滴答,泼在砖瓦上,碎在风铃里。
  “……唔,谁让娘娘突然到访的?吓兰时一跳。”慕兰时慢条斯理地说着。
  口中说着自己被骗了,但实际上纹丝不动,甚至还故意偏开头,好让戚映珠靠她更近一些。
  “那娘娘要批阅一番?”
  戚映珠显然也意识到了慕兰时的口是心非,说着自己被骗了,却反倒让她自己看。
  没辙,戚映珠嘴里嘟囔着“骗子”,一边却相当轻车熟路地坐进慕兰时的怀中,又抢过她手中的狼毫,信心百倍大有将要挥斥方遒之态:“好,让哀家来瞧瞧,是什么东西让慕大人操劳至深夜……”
  戚映珠大致地瞟了一眼,那字苍劲不已。
  慕兰时故意不答,只静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戚映珠的变化。
  果不其然,一切就像慕兰时预测的那样。
  本来面色白皙,一脸正气昂扬,持笔欲批的戚映珠,在看清楚那些纸册上面所写的字后,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莲心抽丝、花蕊绘尖?这都什么和什么?
  这般淫。词配上这苍劲有力的字,更让人心跳急剧加速,混杂着窗外夜风鼓起的声音、雨滴滑落的声音,戚映珠脑袋嗡嗡。
  她看到书册上面那些隐晦的譬喻,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可戚映珠眼下能够钻到什么地方去呢?
  最近的地方是慕兰时的臂弯,再远一些的地方,是她二人的床帐。
  戚映珠:……
  慕兰时忽而握住了戚映珠执笔的手,气息只在咫尺之间。
  她故意看红霞烧到她耳后的模样,道:“娘娘不是要批么?仔细瞧瞧,这东西怎么批?”
  戚映珠唯气恼地左顾右盼,却看见手里的那支笔,更让人脸红耳热的回忆又漫上了心头。
  “……慕大人写这些东西,是为流水图做注?”她故意端着架子,又轻轻地用头撞了一下慕兰时的下巴。
  第94章 094
  “我可没有。”慕兰时低着头笑,眼底溢出些潮润:“明明就是娘娘淫。者。见。淫。”
  她一面说着,一面托着戚映珠的手,细细地摩挲过,紧扣住。
  指。缝。缠。绵,夏秋之交的温度透过二人相贴的掌纹传递。
  她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鬼话?
  淫。者。见。淫?
  戚映珠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耳根本来就泛着一层薄薄的红,这下被慕兰时这么一激,更是一张雪白的面靥尽数染上了红霞的颜色。
  “你没有?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戚映珠故意沉下声音,严肃地问慕兰时。
  慕兰时空出了一只手。
  一只手扣住戚映珠的指缝,另一只手很乖顺地垂落,似乎再深进一些,就能轻易地分开戚映珠的腿。根。
  “兰时没有胡说八道。”慕兰时复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无辜,凤眼也沉沉地垂着,“娘娘若是觉得不信,可以自己瞧瞧这些纸上面写了的东西……”
  “毕竟不是兰时的手笔。”
  她说着,扣住戚映珠的那只手骤然用力,将其扑至桌案上的纸册,一面又将头埋首至戚映珠的肩颈处。
  再具体说,是她的后颈处。
  那里有着属于她的坤泽君的腺体,正在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桂花酿一般的信香。
  清新、馥郁、醉人。她理所当然地埋首,窝在她的肩颈处。
  慕兰时低头的动作,和她将戚映珠的手放至桌面上的动作同频一致,都教戚映珠没有反应的余地。
  后颈粘腻的热气喷洒者,戚映珠唯有颤抖着感受。
  明明慕兰时呼出的只是热气,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如游鱼一般,在缺水、干涸的情况下不住地呼气喘气。
  “别、别……”戚映珠只能这么小声地表示自己的抗议,可是快慰的声音还是偶尔会不争气地从喉咙间溢出,她只能冷静心神去看桌上的那本纸册,“既然慕大人说不是你所写的,那……”
  “……那、哀家便要亲自来看一看,此物到底是什么。”她说着,强自镇定地拿起桌案上的纸册——
  啊,大抵是脑内这个时候才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戚映珠发现这并不是一沓册子,就是一张一张垒叠起来的纸而已,只是每张纸的剪裁大小合适,而她现在又处于一种不甚清醒的状态,才会看它们像一本册子。
  不是册子,而是一张一张的白纸,上面写满了教人看了脸红心跳的词句。
  “娘娘可要看仔细了,”慕兰时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摆弄着自己纤长俊秀的手指,“可别把这口乱写东西的大黑锅扣在兰时的头上,兰时也会觉得委屈……”
  戚映珠强忍着快意的刺激。
  夜间有些凉意,衣裙褪下后便随意地堆叠在地。
  “怎么委屈你了?”
  说话间,戚映珠仍旧保持着高姿态。
  她已然看了出来,那字的“不同”之处,的确不是慕兰时写的。
  不仅不是慕兰时这写的,这“淫。词”的书者,她还偏偏认识——
  “娘娘难道看不出来为什么委屈兰时吗?”慕兰时低着声音笑,另一只手将戚映珠的五指扣成含苞的花朵形状,她刻意拖长语调,“难不成……娘娘不认识兰时的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