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那日她满怀欣喜,亲自提着滚滚的大红袍,却隔着一扇屏风,听见屏风后面女人银铃一般的调笑声音:“您不知道那个味道有多么难闻啊……就像,就像巷阴沟里烂透的雪松木!”
  闻言,付昭的脚步钉在原地,茶盏边缘的热度烫上掌心。
  紧接着,她听见萧鸢慵懒的嗓音混着骰子落盘声:“慎言,这味道,毕竟是在下正室夫人身上的味道。”
  “夫人又如何?”另一个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谄媚讨好,“您不是说最恨……”
  付昭的指尖骤然收紧,滚烫的茶汤泼在裙裾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震碎了屏风后那句轻飘飘的“雪松”。
  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萧鸢的喜欢。
  思绪回笼,萧鸢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在她面颊上面描摹了好一会儿,说道:“对了,阿昭,我今日回来,是有一事要吩咐你。”
  付昭问何事。
  “你可知晓今年新晋的秘书郎慕兰时?”萧鸢问,“她毕竟出名早。”
  付昭应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却不由得蜷缩紧了。萧鸢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莫非是……
  “不知道才奇怪呢,我此前听说,她要同南市一个商户成亲,只是到现在,那成亲的事我都没打听出来什么……”萧鸢喃喃自语,显然不需要付昭的回复,“我打听出来那商户是谁了,正好我不方便出面。”
  话至此处,付昭显然明白了萧鸢的意思。她略带惶惶地抬起头,正撞入萧鸢那双如深泓幽潭一般的双眸。
  付昭一瞬觉得,是否自己这些日子做得太过?
  “那商户姓戚,”萧鸢忽然走近,却也不愿意离付昭太近,“我有个朋友认识她,明日你且同她一起去,与那商户结交。”
  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不容置疑。
  更让人不安的是,萧鸢此刻假定她不认识戚映珠。
  ……又或是说,她知晓。
  “明天就去吗?”付昭问。
  萧鸢“嗯”了声,便离开了,徒留付昭一个人愣在原地。
  鼻腔肺腑里面,还漂浮着,她忍受了很久的、想要习惯的檀木香气。
  ***
  “参见太女殿下。”两人异口同声对着孟琼行礼。
  方在批复奏折的孟琼这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头,眼风朝着阶下一扫,淡淡说:“平身、免礼。”
  孟珚、孟瑕二人起身。
  “六妹,今日你借我的马车,如何?”孟琼放下手中朱笔,向后仰躺,颇玩味地看着孟珚。
  她有许多妹妹和许多弟弟。在这之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个一心想要同她争夺皇位的三弟孟瑞,而是这位生了一副异域精怪面容的妹妹孟珚。
  论起出身,孟珚可以说是姐妹兄弟里面最差的一个,可现在呢?
  ……当然,也是她长袖善舞。
  孟珚向她投诚,这次的筹码是,拉拢来新任秘书郎慕兰时。孟琼对这事大有兴趣,六妹说要借走她的马车,她应允了。
  只是这华贵的马车可不是谁想坐都可以,孟琼要看到孟珚能做到什么。
  “和慕大人见了一面,”孟珚说得含糊不清,“慕大人聪慧,她应当知晓皇妹的意思。”
  代表着太女孟琼的意思。
  孟琼“嗯”了一声,继而道:“那她可有什么表示?”
  根据线报,对慕兰时感兴趣的可不止她一个人。老三那边也在运作,想要将慕兰时收之麾下。
  表示?孟瑕听到这两个字,便突然想开口了,但又担心阿姐又说自己的不是,好容易才忍住,只是将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那人今日蛮横无礼,竟然将她们二位皇女视若无物。而皇姐也是心大,到了大姐面前,还在为她开脱!
  第82章 082
  柔软的狼毫浸润了墨汁,在玉色肌理上一寸寸描摹过。
  每每落笔,点至一处,便洇染出墨色,连带出战栗,还有不断的嘤咛之声。
  “唔……嗯。”戚映珠衣衫半褪,薄薄的衣衫早就堆叠至腰间。
  她全身上下都紧绷着。
  精致的锁骨紧紧绷起——若是不仔细一些、谨慎一些,那盛放着的另外一支狼毫,便会滚下书案。
  她的确想要尽快结束这场作画的过程。
  可是那挥毫作画的大画家却似乎有自己的独特的艺术追求,拿着笔,在她的锁骨处、脖颈处,乃至别的更多地方,缓缓地留下更多印记。
  就在这时,慕兰时忽然咬住笔锋一扯,狼毫散作蓬松的绒羽,而湿润的墨尖便悬在戚映珠心口三寸处:凝滞的墨珠慢慢地坠落在雪肤上,沿着起伏的曲线缓缓爬行。
  慕兰时终于抬手,取下了搁置在戚映珠锁骨处的那一支主笔。
  朱笔、墨笔。
  花色,各种颜色,尽数在戚映珠的身上晕染开来。
  身上被主笔染得透红,雪色的面靥也不遑多让,绯红得像是点燃了天边红霞。
  教人忍不住多瞧一眼,到底是她的耳尖面靥更红,还是身上绽开的梅痕更加动人。
  滴答、滴答的黏连声音不绝于耳。
  那究竟是墨水的声音,抑或是别的什么声音,戚映珠自己也不知晓。
  她只知道……慕兰时会为这副景象取一个名字。
  慕兰时喜欢这样做。
  同样,戚映珠也喜欢慕兰时这样对她。
  喘息声音时断时续,先是低沉的、绵密的、黏糊糊的,忽而一瞬间变得高亢起来——原来慕兰时又有了新的动作:
  冰凉的笔杆突然逼仄地挤入了戚映珠的指缝,冰得她脊背弓起,声音也有了变化。
  然而慕兰时另外一只手中的笔却也不曾闲着,毫尖又在在此刻重重地碾过戚映珠锁骨凹陷处,墨汁在肌肤纹路里晕成蛛网状暗痕。
  破碎的、却又无法分开的。在某种意义上,颇像她们燎原期、潮泽期来临之时,二人身。体紧密嵌合的模样。
  “咦——好、好冰……”戚映珠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这次对于她来说,仍旧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她害怕;但是心中的期待更甚一筹。
  比起害怕,她更担心自己无法承受。
  没办法。她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很快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和慕兰时,是结契过的乾元君、坤泽君,对彼此产生再多的依赖都是应该的。
  一旦这种时候,一旦略显得冰冷的、顺滑的毫尖掠过她敏感的肌肤纹理时,她就会想起自己那一日的产生的“欲。念”。
  她要全盘占有慕兰时。
  慕兰时垂眸,仔细观察着戚映珠的反应,仍旧运笔:腕骨轻旋,笔锋顺着戚映珠战栗的肌理游走,要顾及到每一处。
  顾及到这一处,便不能忘记了那一处。
  千万不能顾此失彼。
  对于她这位小君来说,若是顾此失彼,便是大忌中的大忌。
  这一辈子,慕兰时决计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仍旧手持着毛笔,只是滑过腰眼时,慕兰时突然改用了技法——散开的毫毛蜿蜒着,将喘息声磨成断续的颤音。
  “慕、慕大人……”戚映珠断断续续地开口,杏眼里面水润潋滟,眼角眉梢已经溺成了春水的汪洋,“这副《江山流水图》,到底要画到什么时候?”
  慕兰时闻言一怔,持笔的手悬停在半空。
  她忽然笑了,抬眼看戚映珠湿润的发鬓,殷红的脸颊,不由得说道:“兰时这画作尚未完成呢,娘娘怎么就已经急着给这副画取名了?”
  戚映珠忽然将嘴一撇,嘴角哼哼地表示着不满。
  “江山……”慕兰时颇有深意地重复她的话,然后故意在某些字词上面咬重了读音,“流、水、图。娘娘倒是有雅致高量,很会取名。”
  戚映珠忽然泄气,也不顾自己衣衫褪到腰窝堆叠,空空地坐在桌案上,反而是突然向前,蹭了蹭慕兰时的衣襟,够上她的脖颈。
  热气喷洒上来的一瞬,慕兰时一怔,并不明白戚映珠想要做什么。
  ——但是戚映珠如今的身位,想要彻底够上她的脖颈有些困难。为了让慕兰时便于作画,手还顽固地支撑着桌案,如玉笋一般的足尖也紧紧地绷着。
  “过、来。”戚映珠压低了声音,魅。惑而喑哑,在沙沙声中,相当撩人心魄。
  慕兰时吞咽了口唾沫。
  有些时候,偏偏是这种半隐半现的情状才最勾人——方才她面对满目春色,握笔的手腕却一点没有出错。
  她安安静静地让她作画。
  可现在不一样。
  “过来么?”慕兰时身形僵了僵,低声询问。
  “不然呢?难道要我站起来?”戚映珠不满地问。
  衔上那水光潋滟的眸子,慕兰时心知自己不能拒绝,立刻乖乖听话。
  她放下了手中的笔,搁置在戚映珠方才孤零零支撑桌案手的旁边。
  女人情潮意动,便会不自觉地释放出自己的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