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定要在她处于他掣肘的时候,给她点颜色瞧瞧。
  “走吧,慕大人。”那女子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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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076
  “兄长,您的意思是说,你打算让慕兰时去做修地理志的活?”
  梁家府邸的花厅里,兄妹二人对坐。
  梁五娘梁荐静静地看着梁识。她在等他的回应。
  她们自从那日目睹慕兰时对慕成封父子所作所为之后,便对这位后起之秀心存芥蒂。家族里面甚至开了几次会议,便是为了商讨对应之策。
  梁识“嗯”了一声,愈发平静:“我已吩咐了人去好好地‘引导’慕兰时,且看看,这位‘后起之秀’,到底能把地理志修得多好。”
  说完,他还轻轻地笑了起来,颇为志得意满。
  编修地理志可是一件大事,有时候十载都不能碰上一次。主持编修,自然就是一件大事。办得好,那自然好;倘若办得不好……
  梁五娘细细思忖了片刻,随后笑道:“兄长,我明白了。您不是说,陛下如今病情有所好转……倘若慕兰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的话——”
  “对,正是如此,”梁识眼底迸出精光,“我等的,就是想让她在这个节骨眼出事。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所有的好事都给她占了,这可能吗?”
  一想到那日自己在慕府门前的所见所感,梁识心头便五味杂陈。
  他们梁家,同慕家一样,都是临都四大家族,而他努力了很久,终于才到这个位置——他对慕兰时自然有不平的情绪。
  同样是祖辈荫蔽,凭什么慕兰时就过得比她要顺利?她不是要做秘书郎么?好,那就在他的手下做这个秘书郎!
  ——他毕竟岁数也到这个位置了,可是对慕兰时的讨厌似乎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梁识决定不再给自己找借口。
  梁五娘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兄长的话:“是。”言罢,她又问梁识:“兄长,今日可要写字?”
  她的兄长可是当世声名远扬的书法大家,一字千金!市面上多有人仿造他的字迹,连赝作都有人趋之若鹜。
  ……当然,这其中有兄妹二人运作的手笔。那些“赝作”里面,其实有梁识的真迹。不管如何,现在的梁识,基本上坐实了“大祁第一书法家”的名号。
  “写,当然要写,”梁识笑了起来,“今日我还得多写一点。”
  “那我去给你……”
  梁识却忽然打断了妹妹的话,说道:“不必。今日我要写些别的东西。”
  妹妹诧然地看着兄长,一瞬间惊觉在光影映照下,兄长的面相有些扭曲,似乎被某种诡念侵。占。
  但是梁荐没有多想,离开了。
  等妹妹一走,梁识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往自己书房走去。他在书房里面藏了好些东西——他毕竟是当世清流,这种东西要藏好了,不然,无异于身败名裂。
  ……可是,有些时候,他就是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欲。望。邪。念。
  ***
  “您的意思是说,我接下来便要主持重修《大祁地理志》?”慕兰时问女子。
  女子的眉峰依然如方才一般平。
  她语气平平地引慕兰时的路,又语气平平地交代了她之后的工作,再语气平平地问她知道了没有。
  “正是,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么?”女子答道。
  慕兰时说没有,女子点了一下头,又语气平平地交代了一下日常,便让慕兰时好好努力,她先走了。
  “多谢。”
  “不必谢。此乃本官的分内之事。”
  等女子一走,慕兰时便陷入了沉思。
  虽然重修地理志的确是秘书郎的分内之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得到这份差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修订地理志,不可避免地就是记录各地矿藏——而这些矿藏,大多又握在各个世家手中,这些世家,又是这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亲王殿下拉拢的对象。
  再加上最近老皇帝的病有转好之势,不出错还好,倘若出错,她的仕途,可就要结束在第一步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慕兰时不由得冷笑一声。上辈子梁识还不曾叫她修订过地理志,这辈子却上赶着将这“重任”交予她,让她过早地卷入这场夺嫡争斗之中。
  好在她并非第一次为官,也并非那甘愿折翼的雏鸟。
  今日的政事处理既定,从衙署下值离开时,慕兰时却意外地碰见了黎宴芳。
  毕竟是在官衙,黎宴芳不再像此前在私下时所见那样不修边幅,而是一副因为政事繁忙而萎靡不振的表情。
  耷拉着眼角,活像蔫了一般:眉峰微蹙,眼尾微垂如倦柳扶风,哪还有半分往昔褒衣博带、放浪不羁的风采?
  “黎大人。”慕兰时轻轻地叫她。
  这一声正把这泥塑木雕一般的傀儡给叫醒了。
  黎宴芳骤然惊醒了一般,看向慕兰时:“慕大人?好巧好巧!”
  看来这御史台的差事当真是将她吸干了。黎宴芳很快拉着慕兰时絮絮叨叨起来,这回在她的口中,御史台那些老东西比她俩在启承阁时谈到的更为过分。
  黎宴芳亲昵地走在慕兰时的身边——一如前世她喜欢同她一道的那样。
  将那些老东西大加挞伐之后,黎宴芳还提及了一个“新”的名字:“说起来,烦心事也不都是那些老东西给的。”
  “噢,那还有什么不长眼的,敢这么惹怒黎姊?”慕兰时知趣地笑问。
  黎宴芳嘴角一横,冷冷地道:“能有谁?和我们年纪相似的……那个萧家的萧鸢啊,兰陵萧氏嘛。”
  她说着,还“啧啧”嘴。
  原来是萧鸢。
  她也在御史台任职,和黎宴芳同一职位,只是分管的部门不同。
  既然话题都引到了萧鸢头上,两人又走出了老远,黎宴芳便也不顾及许多,倒豆子似的就把自己同萧鸢相处的种种告诉给慕兰时听。
  慕兰时并不意外。
  萧鸢此人前世就卷入夺嫡之争,明面上是太女孟琼的人,背地里面却在做另外一个殿下的暗桩。是以,当孟琼倒台之后,她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倒节节高升。
  便可见一斑。
  “哈,我就知道和这个女人相处不会太容易,”黎宴芳哂道,“当初我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为了在中正官那里博一个好评,非要践诺……”
  “当然,守信是好品德,只是这人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守信才这么做——迎娶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坤泽。”
  慕兰时淡淡道:“嗯,黎姊您说得是。只是,万一那萧鸢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别的原因?总归不能是她早就喜欢上人家坤泽君了吧?两人此前肯定一次面都不曾见过!”黎宴芳笃定地说道,“我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能成……”
  说到这里,慕兰时的面色忽然一变,而黎宴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方才讥嘲的语气也变了,忽然神神秘秘地靠近慕兰时:“兰时妹妹……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慕兰时颇警觉地离她远一点,“怎么了?”
  “你当初在谷雨雅集的时,我也知道一二……你当时还对着众人宣布了婚事,”黎宴芳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八卦,“我今日不问你们何时成亲,倒是想要知道,你同那位娘子的姻缘是从何而起的?”
  她说着,还眨了眨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睛,灼灼有神。
  慕兰时倏然一噎,无话可说。
  方才黎宴芳大倒苦水的时候,她倒是附和得快,这回黎宴芳将话头引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慕兰时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好吧好吧,”黎宴芳颇泄气地道,“既然兰时妹妹觉得这是秘密一桩,那我便不问了。那问个简单的,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成亲?一定不要忘记邀请我赴宴!”
  黎宴芳捏着自己的耳垂,笑嘻嘻地看着慕兰时,不等她回答,又问了一遍:“是什么时候?”
  ***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到店里面来?”
  戚映珠故意板着一张脸“斥责”觅儿。
  觅儿心虚地低下头,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戳着自己的指头,也不解释。
  戚映珠见状,故意抬高了音量且作势欲走:“看来是不想说了?”
  “不不不,姑娘姑娘,我说,我说!”觅儿欲哭无泪,赶紧把戚映珠拉回来,可怜巴巴地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并且说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戚映珠这些日子同样忙碌,并没有得空天天来见觅儿在做什么,各个店铺里面的生意,都有人打理,她也不担心。
  至于觅儿,她也不过是兴头到了,逗她一逗。
  而觅儿却次次都当真:“真的就这一次!我下次一定不会躲懒啦!如果躲懒的话,就罚觅儿再也见不到姑娘!”
  她说得近乎到了一种声泪俱下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