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歉然地看着慕兰时,道:“慕大小姐亲至,有失远迎。”
  “还请您同我上来吧。”
  慕家人来之前便给她打过招呼,是以她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在楼上包厢单独留了个最好的地给慕兰时。
  虽说慕氏名望,但是她们家通知得仓促,不然的话换做平时,这阁楼都可空出来让给慕大小姐。但是今日不行。
  李阁主本身就是个话痨,带着慕兰时上楼的功夫,便将这番话委婉地告诉了慕兰时,又笑道:“下次慕大小姐什么时候来,今日便可告诉在下。在下定然为您洒扫干净整座楼!”
  慕兰时笑了起来:“承蒙阁主厚爱,只不过兰时不需做这么大费周章的事情。毕竟我就一个人。”
  李阁主闻言也是一笑,没想到这位名动京华的大小姐脾气这么好。须知,在京城之中,有不少家世名望都比不过慕兰时的人,到她们这启承阁来的时候派头却不小。
  洒扫所有房间、服侍的人要焚香沐浴……而这些人进来了也不一定多爱惜,有一次她一个不留神,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阁中七七八八躺了几个纨绔,多半是吸食五石散吸多了。
  她虽讨厌这些人吸食五石散,却不敢说什么。
  “来吧,这边请。”李阁主殷勤地躬身,为慕兰时打开了包厢的门。
  这包厢极大,里面陈设清雅,古朴文韵,除却应该有的装束之外,多的便是一个大香炉。
  青铜香炉呈三足两耳之态,炉身似莲瓣,层层叠叠,弧度形状优雅。腹处可以清楚地看见,放置香料的空位。
  “虽然在下没能给大小姐提供更宽敞的空间,但在这香料上定然不会轻慢了大小姐!”李阁主随身取出一个香料包,打开后,仔细斟酌着将香料往香炉里面洒。
  她洒得很是匀净。像这种烧给顶级乾元的“南韵乾元薰”,开采于中州极南之地的神秘丛林,那地方终日云雾缭绕,每年所采原料不过寥寥数斤,而且这对开采人也有所要求——须得是最有经验的采猎者,才能得到。
  得到原料后还不能直接使用,还得精细加工,这下能用的只能减半。这香薰料,近年除了黎氏有两个人用过启序之外,便再无人用过了。
  慕兰时自然是配得上的——也不消慕家人多说什么,李阁主自然而然地便给她安排上了。
  在李阁主夸夸其谈的时候,慕兰时一边应答,一边观察这包厢四处。李阁主还是谦虚,因为这地方还是很大——瞧,有一道长长的帘帏,微风浮动掩映间,似乎能看到其后铺陈的拔步床。
  又或者,不止是床?慕兰时眉头轻轻蹙起。
  熏完香就休息。
  “大小姐,您看看,在下给您熏好之后,您便躺在这椅子上休息便可。等会儿熏起来后或许身体会有些胀热,这是燎原期常见的迹象,茶果我也为您准备好了。您若是觉得不好受,便喝一些吃一些,等这香薰料燃尽后,便可以去那边躺一躺……”李阁主殷勤做完之后,抬起身来,指了指那深色帘帏之后。
  慕兰时答应了:“好。”
  李阁主做完这一切后,还按了按额头,似是松缓下,又道:“这层楼没有打扰您的人……毕竟这给乾元启序用的香也挑地点,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大小姐要在这里待到香料燃尽。在下一直在楼下,还请放心。如您需要沐浴,也可告诉在下。”
  慕兰时一一应了,便告谢李阁主。
  李阁主仍旧是笑着说不用谢。她走出去时,锤了锤自己的腰,叹息说这门生意真不好做。
  “今日的贵客可太多了……”
  ***
  等李阁主离开之后,慕兰时回到了躺椅上,感受那南韵乾元熏的味道。
  她闻到到的是兰芷香气。亦即是说,她自己身上的信香。
  烧给乾元的顶级香薰,却是顶级乾元身上的信香味道,这到底没什么不妥的事。
  只是……慕兰时撇了眼过去,看那微风浮动的帘帏背后。
  她闭上眼睛,含了口蜜饯入嘴。
  她上辈子成年后其实很喜欢吃糖,什么味道的糖都喜欢。
  她这爱好,比起那些爱吸食五石散的纨绔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南韵乾元熏的神奇之处慢慢显现。慕兰时只觉全身筋骨都活络起来。胸腔中也有一股隐隐的波涛——燎原期到来的时候,的确是这种感受。
  慕兰时上辈子同样做过这熏香启序之事,只不过那会儿她不能完全掌握。
  可现在呢?大抵是有了经验,她能够很好地抑制掌控、慢慢吸收。顶阶乾元的强大之处便在于此。
  若遇上什么一般的人,甚至光用信香,就能将其制服。
  她阖上眸感受五内的舒畅和隐隐的燎原之势,等时间慢慢地流逝。
  或是,等那帘帏之后的人,自己走出来。
  “还不出来……”慕兰时骤然睁开眼,冷声质问,“需要我焚了这帘子么?”
  明明指尖还沾着蜜饯糖霜,她的声线却清如冷玉,威压迫人。
  那帘子先是没动。
  慕兰时皱起眉,她已披上了衣服——方才太热,她将外裳取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哗啦”一声,一阵强风吹拂,帘帏掀开。
  孟珚半抬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裙摇摆如涟漪。
  她就和慕兰时隔着的那道帘帏破开时,她腕间的银铃撞碎满室幽香。
  她没有戴蒙面的薄纱,而是将那略具异域风情的脸展现在天光下。
  五官立体堪称完美,一双淡灰色的眼睛向上勾连,像画中的精怪。而又因着是天潢贵胄,又自带了一身通天的气派。
  而她如今如今却穿着单薄的纱衣,露出白皙修长的颈。
  身姿勾勒出柔软丰润的雪白半弧,其上缀着妖冶靡丽的朱砂红梅。唇瓣绯润潋滟,光是在那站着,便教人移不开眼。
  霎时间风止云停。
  慕兰时很轻地挑了一下眉:“……你是何人?”
  看来这位殿下还真是赖上她了。
  一事不成,那就再一事,不是么?
  这的确是孟珚的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管是否以身入局。
  今日是她借用熏香启序,这种引发的燎原期更发自本心,是以产生的情感也更热烈。
  孟珚吸了吸鼻子,轻轻撩唇道:“我看乾君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不孤独寂寞么?”
  “你上楼的时候,就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么?”不等慕兰时说话,孟珚又自顾自地开口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慕兰时。
  她所说的“那些声音”,便是这启承阁中那些乾元坤泽寻欢作乐的声音。有像用慕兰时这般用熏香的,也有直接贪图快意的。
  “叮铃”“叮铃”的声音缀着孟珚的步伐,慕兰时这才发觉,原来她的脚踝栓上了铃铛。
  啧。这事……她们上辈子也不是没做过。
  脚上栓着铃铛,手上也系着铃铛,甚至口中也含衔着铃铛……
  莲步轻移,披散下来的青丝漾出柔软的弧度。
  她的纱衣实在轻薄,能够看清身上所有的曲线峦起,玉柔花软。
  “乾君,我的潮泽期到了——”她这么说着,想要贴近慕兰时。
  慕兰时方才的衣裳还套在身上,并没有完全穿上,孟珚这么一靠近,便轻轻地拨去了她的外裳。
  狐狸一般的双眼泪莹莹地看着她。
  “您方才上来的时候不曾听见么?”她说着,又勾唇笑起来,双臂轻轻张开,扑向人的怀抱。
  纱衣的腰带也被她顺势解了。
  空气中缠绵着一股浓艳的花香味道。
  她的确是潮泽期来了。
  上一世,至少在慕兰时在的时候,她都会允许慕兰时为她纾解。
  后来慕兰时死了,孟珚发泄式地找了许多乾元,可她一闻到她们的气味就恶心,更别说让她们碰她。
  是以,之后慕兰时后来在她身上留下的标记,一直到她死,也不曾消去。
  既然都能重来一次,不如她们这次就好好过吧——在生命的末尾,孟珚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的确还喜欢慕兰时。同时,她们也是彼此的最佳选择。
  她想,她这次会成为皇帝,而慕兰时便可做她的皇后。她们两人,便是皇权与世家最好的结合典范。
  那当然无往不利。
  纱衣一瞬滑落,露出圆润玉白的肩头。
  孟珚想吻上慕兰时的耳垂。
  那么莹润,可爱。
  只是身躯方贴上来的刹那,慕兰时按住了她圆润的肩头。
  她垂眸,那只修长漂亮的手落入她的视线之中——慕兰时的确哪哪生得都好,她当然无法忘记,自己是怎样,在这只手下震颤,流下欢愉餍足的眼泪。
  求她标记她。
  ……
  前世今生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孟珚克制自己唤她“兰时”的冲动,可那圆润的指尖只是轻轻点过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