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殿下近日是怎么了?”
  东方容月撂笔,失笑道,“没什么,求个心静罢了。”
  姜竹星却不肯放过她,“可是有事发生?”
  “也没什么,但……”
  东方容月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何,“可能是我多虑了。”
  姜竹星偏头,“殿下写了一天的经文,手不累吗?”
  “是有点累。”
  东方容月睨她一眼,“不如驸马给我揉揉。”
  “好嘞。”
  姜竹星倒是从善如流,抓着人家的手腕儿轻轻揉按。
  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东方容月心中一暖。
  然而正当温馨之际,惜荷却匆匆赶来禀报,称皇帝在行宫遇刺。
  东方容月当即起身,“父皇可有伤到?”
  惜荷颔首,“回殿下,陛下并未受伤。受伤的另有其人,好像是左相带回来的。”
  “左相的人?”
  东方容月拧眉细思。
  左相是同礼王同流合污,可礼王获罪,左相独善其身。之后,这个老狐狸就再也没投奔任何一方。
  朝中两位相国,世人皆知,皇帝更倚重左相。
  “宫里来人通禀,说是陛下今日在宫中设宴,宴请救驾有功的人。”
  惜荷停顿片刻,又道,“其中有左相之子穆君岂,还有那位左相带回来的武功高手。”
  姜竹星紧跟着皱起眉头,“穆君岂?”
  这个名字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残阳如血,公主府的马车停靠宫门之外。彼时,瑞亲王府的马车已先一步抵达。
  姜竹星二人进殿时,文武百官皆已等候多时。席案上摆着各色糕点与新进贡的红茶,群臣相互寒暄攀谈,谈笑风声。
  左相携其子穆君岂珊珊来迟,与右相分坐两端,同为百官之首。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老皇帝才登上宝殿。往日都是淑贵妃陪王伴驾,而今换了张陌生面孔,比淑贵妃更加年轻貌美。可见淑贵妃失宠传言并非谣传,皇帝的宠爱犹如风般,飘忽不定,不知道下一刻会刮去何处。
  众人行礼后,重新入座。宴席正式开始,乐人进殿献曲,宫女们进进出出,送上美酒佳肴。
  老皇帝咳嗽几声,“行宫混入刺客的事,想必诸位爱卿已经听说了。贼人胆大妄为,幸得穆爱卿正在行宫与朕议事,力挽狂澜,救驾有功,实在我燕安之幸。”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皆静候皇帝下文。
  穆左相带着穆君岂起身,拱手道,“保护陛下安危是臣的职责,保护陛下就是保护我燕安,臣等义不容辞。”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穆爱卿教子有方,朕自愧不如。今日朕有意收令郎为义子,不知爱卿觉得如何?封忠勇王。”
  此言一出,姜竹星转头看向身边人,只见东方容月蹙眉不展,脸色不是很好看。至于太子和瑞王就更不用说了。
  左相携穆君岂跪地谢恩,“那是犬子之幸!”
  “臣谢陛下恩典!”
  穆君岂当即行了跪拜大礼,朝着座上磕了三个响头。
  老皇帝满眼慈爱,竟比看太子时更像个和蔼可亲的*父亲。
  “还叫陛下?”
  穆君岂抬头,大喜过望,“儿臣谢父皇!”
  眼见这荒唐的一幕,姜竹星瞧瞧握住东方容月的手,才发现对方指尖冰凉。
  “父皇,此事不妥。”
  太子忍无可忍,率先反对,“我朝先祖为避免异姓王割据一方,早已废除异姓封王制,此例不可开啊。”
  “父皇,儿臣附议,请父皇三思。”
  瑞王难得和东宫统一战线,只是如今涉及切身利益,不得不如此。
  东方容月亦起身,“父皇,两位皇兄所言有理,请父皇三思!”
  此时,大部分朝臣纷纷请命。
  “陛下三思!”
  谁知皇帝突然大发雷霆,打翻了席案上的菜肴,碗碟摔得稀碎。
  “混账东西!朕自己的儿女不孝顺,还不能找一个孝顺的吗?”
  不等太子再开口,老皇帝厉声呵斥,“都不要说了!尔等守好本分,朕意已决,不容更改。”
  “父皇息怒。”
  穆君岂忽然上前,“父皇莫要因为儿臣而动怒,那就是儿臣的罪过了。”
  老皇帝听后脸色稍霁,“还是君岂懂事,哪像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朕。”
  皇帝无视群臣谏言,当堂下旨封王,圣旨都准备好了,不止册封穆君岂为忠勇王,还另赐府邸为王府,赐侍卫军,等同分给穆君岂部分兵权。
  宴席才开始,众人已食不下咽。东方容月一口菜都没吃,仅喝了两盅酒。
  自己的儿女不信,却去相信别人的儿子。姜竹星不明白老皇帝的脑子里都有什么,这样的人若继续留在那高位,早晚生灵涂炭。
  就在东方容月要举起第三盅酒时,姜竹星按住她的手腕,朝她摇摇头,随即夺走酒盅。
  “另外,朕还要宣布一件喜事。”
  姜竹星暗自腹诽,怕不是惊吓。
  在皇帝的授意下,内侍朝殿外高喊,“宣,沈时菲觐见!”
  群臣齐刷刷转头朝殿门口望去,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由昏暗夜色中走来,踏进宝殿,万众瞩目中信步而来。
  姜竹星听到这个名字时,差点以为听错了,可见东方容月也同样震惊,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臣沈时菲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时菲一撩衣摆,单膝跪地,脊背挺得笔直。
  文武百官满脸愕然,之前驸马长得神似顾将军已是稀罕事,而如今本该死在战场上的沈将军竟死而复生,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真是沈将军?”
  “确实是沈将军。”
  姜竹星一瞬不移的盯着那人,虽然她的记忆尚未恢复,可这个沈时菲与梦境里的师姐完全重合。
  东方容月震惊之余,回眸望向姜竹星,满是忧色。她悄悄抓住姜竹星的手,四目相对,指尖交扣。
  沈时菲起身后,向诸位朝臣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又是如何返回的洛阳城。
  据她所言,当年她九死一生,却意外被江湖神医所救,躺了两年,捡回一条命。后来她马不停蹄的赶回洛阳城,遇见穆君岂,在穆公子的协助下重回洛阳。
  “臣原是想即刻拜见陛下的,奈何旧伤未愈,实在不宜面圣。故而耽搁了些日子,直到陛下遇刺,臣责无旁贷才就此现身。”
  老皇帝欣慰道,“沈爱卿忠君为民,一如当初的叶爱卿一般。”
  沈时菲自谦道,“臣自然无法和师父相提并论,但臣定然竭尽所能,完成师父未了心愿。”
  皇帝点头,当场宣布沈时菲官复原职,重任宁远将军。
  “谢陛下隆恩!”
  沈时菲入席后,丝竹管弦之声再起。她有意无意的望向上位,目光越过东方容月,在姜竹星身上打转。
  姜竹星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按照她们之前的推断,假死之人就是内鬼。
  师姐……就是当年的内鬼吗?
  姜竹星本能的抗拒这个结论,即便失去记忆,她对师父和师姐的信任仍在。哪怕只在梦里得见,她也已把她们当作亲人。
  可疑点重重,由不得她不怀疑。如今一切都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
  两人交换眼色,心照不宣。
  沈时菲回来的蹊跷,又和左相掺和在一起,其中必有阴谋。沈时菲是孤女,查不到来历,只能先从穆家父子查起。
  姜竹星莫名想起“故人归”的剧情线索,最后一个剧情里的故人八成指的就是沈时菲。
  一场宫宴,各怀鬼胎。唯有老皇帝有心思欣赏歌舞,乐得享受。舞姬退场之后,穆君岂当堂献艺,跳了一曲胡旋舞,博得龙颜大悦。
  宴席结束后,老皇帝特地留下几名子女,其中包括义子穆君岂。
  姜竹星被留在偏殿等候,半柱香都快燃过了,依旧不见公主出来。
  她步至御花园中透气,四下静悄悄的,唯有廊下长亭灯火通明。
  姜竹星登上长亭,晚风拂面稍显寒凉。席间她只饮下一杯酒,如今也被清风吹散了。
  这功夫,身后有人进亭。姜竹星豁然转身,直接对上沈时菲的视线。
  “驸马如此有闲情雅致,来此赏月?”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姜竹星,是容月公主的驸马。
  姜竹星装作无事发生,回礼道,“沈将军也有如此雅兴。”
  “雅兴谈不上,我常年在外,平日里舞刀弄枪,实在提不上雅兴。”
  说话间,沈时菲已走到姜竹星面前,两人仅隔一步之遥,清冷的月色拖长了她们的倒影。
  青松竹影随风摇曳,发出一阵沙沙声。
  沉默半晌,沈时菲盯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驸马样貌神似我的师妹,看见驸马,总让我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