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姜竹星往扉页上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驸马守则。
  什么东西?
  见她一头雾水,老嬷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既然陛下让你当驸马,公主也不曾有异议,老奴自然无权干涉。但驸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这里是六百八十八条驸马守则,望您熟读并背诵。”
  姜竹星睁大眼睛,难道她幻听了?多少条?
  嬷嬷像教书先生似的,语气平铺直叙,毫无起伏,自顾自讲道,“俗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的旨意是国法,公主府里要遵家规。在府中,公主就是天,一切要以公主为重。”
  姜竹星抬头看看老嬷嬷,又看向驸马守则,我觉得自己好像踏上一条不归路。
  “大婚前的这段日子,老奴会监督驸马日夜背诵,直至将驸马守则倒背如流。”
  姜竹星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真是谢谢您了。”
  “驸马不必客气,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起初,姜竹星不曾料到一位老人家精神头儿这么大,当真言出必行,每日都来监督她熟读驸马守则。
  姜竹星恍惚间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学习状态,似乎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挑灯夜读过,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历经三天半的折磨,姜竹星终于等来了救星。当她看到东方容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由动容悲切,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东方容月见状,掩唇失笑。
  “嬷嬷,驸马这边会有她人负责的,你下去歇息吧。”
  老嬷嬷尚未听到姜竹星倒背如流,原是不打算离去,可公主发了话,她只好遵从。
  支开老嬷嬷,房中仅剩下她们二人。姜竹星委屈巴巴的看她一眼,旋即放下烫手的驸马守则,单手托腮,重重的叹息一声。
  东方容月笑颜依旧,走上前来,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慰,“让阿星受委屈了,是我的不是。”
  对方细腻如玉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带着些许留恋。放在以前,她当然不会多想,可眼下二人已经是要成婚的关系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姜竹星僵直身体,不敢乱动,渐渐的,耳廓泛红。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东方容月相处了,继续当朋友?可哪有朋友之间会成亲的。
  似是察觉出她的紧张,东方容月勾唇道,“放轻松,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切为了顺应天意。若阿星不愿,等风头过去,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话虽如此,可姜竹星却感觉到对方的手不是这么认为的。温热的触感自脸侧延伸至耳后,东方容月像是对她的耳朵十分感兴趣。
  姜竹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结巴道,“殿,殿下,我耳朵,痒。”
  东方容月依言收手,那柔情似水的眸光定在她的身上,迟迟不肯离去。黑漆漆的眼眸凝着一汪深情,像是在盯着自己的所有物。
  姜竹星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干笑两声。
  好像有什么逐渐失控,一路狂奔而去,再也回不了头。
  公主的凤冠霞帔已准备齐全,由惜荷与嬷嬷服侍东方容月试穿。驸马的喜服改了七八遍,全因以前从无女驸马的先例,故而尚服局拿不定主意,只得根据姜竹星的身形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良,于是一股脑的送来八套喜服供她试穿。
  阿云在旁帮她换了一身又一身,嫣儿在前负责提意见。换到第五套时,姜竹星已经疲惫了。
  她头一次体会到准备婚礼原来这么累。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大婚当日,皇帝下旨解除当晚宵禁,与民同庆。
  自东方破晓,公主府上下便陷入紧张的忙碌中。嫣儿带着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布置喜房,门窗贴满喜字,梁柱悬挂华丽红绸,屋前廊下的灯笼亦全部换成红色,打眼望去,一派喜气洋洋。
  按照习俗,婚礼正式开始前两位新人暂不能相见。尚宫局的女官们分别簇拥着两人梳妆打扮,老嬷嬷与惜荷自是陪着东方容月,而姜竹星身边只有阿云。
  一切准备就绪,东方容月先行乘马车入宫。待黄昏时分,姜竹星于宫门前等候宣召。
  她穿着改良后的驸马婚服步至宝殿门前,一袭朱红,长身玉立,金玉冠高束马尾,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此时,喜娘们簇拥着公主出现在姜竹星的视野中。只见东方容月一身凤冠霞帔,金丝勾边,裙尾曳地,金玉腰带完美的勾勒楚楚纤腰。
  她手持却扇,仅露出眉眼,黛眉轻染,眉心处凤凰花钿明艳张扬。视线交织,美目流转,平添一分娇媚。
  直至喜娘将红绸的另一端递上前,姜竹星才回过神来,忙接住红绸,与东方容月双双入殿,踏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色锦毯。
  大殿之上,老皇帝独坐龙椅,身边的内侍高声宣读接下来的每一步礼数。
  最后一拜,两人面朝彼此,在内侍尖利的嗓音中俯身对拜。
  临近傍晚,迎亲队伍正式离开皇宫。姜竹星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方,东方容月则由喜娘搀扶乘坐十二人抬的喜轿。
  一路吹吹打打,十里红妆,井然有序的从街头排至巷尾,甚至望不到队伍尽头。八街九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百姓们被侍卫拦在街道两侧,比肩接踵,纷纷抻长脖子观望,想要目睹传说中的天女风采。可惜离得太远,天色又暗,看不真切,只能大概看个身形。
  “快看!马上那人就是驸马。”
  “那是天女。”
  “天女就是驸马,驸马就是天女。”
  “瞧这通身的气派,不愧是天女。”
  人群中众说纷纭,放在往常,姜竹星定要听见几句,奈何前边敲锣打鼓唢呐齐鸣,根本听不见别的。
  与此同时,公主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排成长队,厅堂中宾客云集,只待迎亲队伍回府。
  嫣儿和阿云立在门口翘首以盼,忽闻鼓乐声,立马招呼小厮放鞭炮。
  “去告诉后厨,准备开宴!”
  不多时,美酒佳肴悉数被送往厅堂。朝中大臣汇聚一堂,太子和太子妃做主桌,旁边是前来看热闹的瑞王。礼王仅送上贺礼,人却未到场,整个礼王府只有婉玉郡主来参加喜宴。
  公主下轿后,便由喜娘陪伴直接去了喜房。而姜竹星身为驸马,按照礼数自然要去厅堂宴请宾客。
  瑞王头一次见到她本人,乍看之下竟有些慌神。天下当真有如此相似的人?
  他举着酒杯主动上前攀谈,见对方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又觉得只是巧合。
  “怎么不见驸马的父母呢?”
  姜竹星微笑以对,“路途遥远,二老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已经派人通知了。”
  瑞王笑吟吟的上下打量她,“我朝第一位女驸马,本王是应该叫你妹夫,还是妹妹?”
  “二皇弟称驸马即可。”
  太子突然介入二人之间,拦下瑞王的含沙射影。
  太子妃也笑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从今往后都是一家人。二皇弟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瑞王依旧皮笑肉不笑,“皇兄皇嫂所言极是,是我狭隘了。”
  这时候,东方婉玉频频朝着姜竹星挤眉弄眼,小声嘀咕。
  “你可以啊,多日不见,就变成驸马了。”
  姜竹星叹声气,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的打趣,就感觉有人从下方拉扯自己的袖子。她低头看去,原来是小郡主。
  东方珞宁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
  “姑姑你怎么不去洞房呢?”
  姜竹星瞬间语塞,耳廓渐渐泛红。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小孩子问住。
  太子妃连忙把东方珞宁拉回身边,满含歉意道,“童言无忌。”
  可东方珞宁仍不知自己语出惊人,继续无辜道,“可是成婚不就是洞房花烛夜吗?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太子妃捂住她的嘴,低声嘱咐,“不许说了。”
  小郡主眨眨眼,随即乖巧点头,总算是放过了姜竹星。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小郡主吸引过去,东方婉玉悄摸的冲姜竹星使眼色,掩护她离开厅堂。
  “快去洞房,别让堂姐等急了。”
  言罢,东方容月眨了下眼,旋即转身回座。
  姜竹星:“……”
  她挠挠头,无从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她本来酒量也差,继续待在这里,除了被灌醉,没有其他意义,不去趁机离去。
  姜竹星抄近路回到喜房,房门从里面打开,喜娘们二话不说就将她迎进去。
  她稀里糊涂的被众人拥至床前,刚好与在床边坐了许久的东方容月四目相对。
  红烛高照,映着东方容月的面庞。没有却扇的遮挡,她才算看清楚眼前的容颜。
  昏黄的灯烛下,东方容月双颊的胭脂淡淡晕染,衬得肌肤白里透红,眉眼如画,朱唇微点,凤凰花钿为本就堪称绝色的面容更添一抹艳色。
  她端坐着,低垂的眼睫轻颤,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抬眼间,眸光潋滟,似是能惑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