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唐澄垂头,唐轻谷说的没错,现如今的唐澄确实比不过珍妮。
  六年间她留在原地太久,现如今自己应该想着如何把一地狼藉收拾好,重新站在陆芯雪身边才是最重要,而不是去吃所谓情敌的飞醋。
  唐轻谷开车很快,不过半刻就到了宴会大厦。
  唐澄跟着唐轻谷往宴会厅里进去,没隔多远就看见一头红发的钟柔,两人在空中对视一眼,在钟柔的眼神示意中,唐澄转目看向那边正在攀谈的陆芯雪和珍妮。
  两人身着华丽的高定长裙,妆容精致,握着手中的高脚杯,远远看去就是般配。整个宴会厅中人皆是西装高定,华贵礼服,唐澄着一身通勤装扮倒格格不入。
  唐轻谷推她一把,唐澄往前靠近。
  宴会厅最后的钢琴舞曲逐渐落入尾声,零星的几个低音还在弥漫,但也足够唐澄听清不远处,清冷的声线说出口:唐澄,她确实配不上我。
  脚步停顿,微微喘息间站定身形。
  身前人也察觉到有人上前,回头,对上一双微颤的眸,钢琴的最后几个低音落幕,整个宴会厅出奇的安静。
  陆芯雪并未靠近唐澄,只是扫过她的视线,再转过身,和珍妮说再见。
  那个眼神唐澄见过,像是小时候看见不喜欢的玩具,狠狠丢弃在角落,又或者是对她不再有用的旁人,是冷眼,是无情。
  陆芯雪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指尖开始颤抖,满心的慌乱因着陆芯雪这一个眼神不断放大。
  陆芯雪回身时,也没有叫唐澄一起,擦肩而过,像是形同陌路的生人,似带着怒意,失望离开。
  仿佛她们之间的相处都是泡影,过去的所有搅乱了唐澄的意识。
  全程两人未有一句交谈,唐澄呆在原地。
  唐小姐,你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吗?直至蹩脚的中文从耳畔响起。
  唐澄猛地回头,今天的珍妮穿了一双很高跟的鞋,生生高出唐澄半拳。
  珍妮稍稍上前靠近唐澄,唇角微张,轻轻道:我告诉些你未曾告诉她的过往。
  眼底洋溢的是得意,未曾告诉陆芯雪的?
  唐澄自小和陆芯雪一起生活,她们亲昵无间,两人之间没有秘密,除了,在学院那两年。
  再回首,陆芯雪已经不见踪影,那段时间是唐澄最难以启齿的时光,也是她从未和陆芯雪念及的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你们a大的机械师不应该都知道吗?
  你查我?
  也不难查,阿芯想知道,随意就能查到,看来你们彼此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在乎彼此。
  闭嘴!
  啊,对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两月前,与张和打架也是因为他侮辱了陆芯雪?
  这些事情唐澄从不敢和陆芯雪说,若是被她知晓,大概又要怪自己莽撞,至于年少的那些,心上陡然涌起的是委屈。
  一双眸子憋出红痕,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珍妮,像是那些早已结痂的伤疤被重新揭开,是酸涩的,泛着苦意的。
  你想要干什么?
  阿芯大概也看不起你这样鲁莽得行径吧。
  珍妮字字句句戳中唐澄最在意得伤口,又不断掀起搅动。
  轮不到你来评判!
  珍妮得意的离开,走时,还不忘拍拍唐澄的肩膀,你也听到了,你根本配不上她。
  第51章 第51章
  待人散去,身后看热闹的唐轻谷和钟柔才重新走近唐澄。
  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时间,唐轻谷布满笑意得脸上顿时升期手足无措。
  她和你说了什么?
  阿芯呢,唐澄没回应唐轻谷的话,声音有些沙哑,抬头,是一双眼眶微红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唐轻谷,一时间,后者竟分不清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安慰。
  率先回应的是她身边的钟柔:阿芯,刚刚走了,怎么回事。
  唐澄只是摇摇头,脑子里还弥漫着一切嘈杂的声响,过去那些不忍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少时那些生锈的回忆一起钻进唐澄的记忆,是恐惧,带着手臂颤抖,克制不住的战栗,连带着呼吸沉重。
  你先别走,休息下。
  一把拉住唐澄的胳膊,唐轻谷发现冷得吓人,室内空调贴合体表温度,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珍妮和唐澄说了什么?
  唐澄现在的样子显然不能让她就此离开,你怎么样?
  视线中唐轻谷逐渐模糊,耳畔踊跃的是不怀好意的嘲笑,唐澄紧紧闭上眼睛,好似有粘腻的机油浇在脸上,是幻觉,不对,是生铁落在身上,是什么?
  耳侧一直又有一个在呼唤她的名字,是谁?谁在叫她?
  我是谁?
  唐澄猛地睁开眸子,大口的呼吸着,她是唐澄,侧目是一脸担心的唐轻谷。
  体表逐渐恢复体温,起伏的胸口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刚刚不是幻觉。
  你怎么回事?
  没事。
  唐澄轻轻回应,浑身的乏力告诉自己,不能再陷入那段回忆中,忘记,忘记他们,阿芯呢?
  耽误之急是找到陆芯雪,可找到陆芯雪又能如何?
  陆芯雪最厌恶的就是失败者,过去那些于她来说都是耻辱,被陆芯雪知道,结果似乎只有被厌恶。
  唐轻谷在唐澄逐渐泄气的眼神中松开自己拉住她的手,你真的没事?
  唐澄摇摇头:只是想起一点不好的回忆。
  在唐轻谷和钟柔关心的眼神中,唐澄重新挺直背,外出去找陆芯雪。
  唐澄还没做好这些事情被陆芯雪知道的准备,她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再翻开回忆去重新阅读。
  她进入学院的第一年就被同年级的学生霸凌。
  这样的情况是唐澄始料未及,年少时她只需要跟再陆芯雪身后,所有的风浪都被陆芯雪的身份拦在范围之外,那时的唐澄以为只要钻研技术,未来的未来就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可后来,机油会出现在她身上,能落在卧室里,能落在她最新的研究成果上。唐澄从未和人说过,只是默默收拾,然后冲洗干净。
  之后这件事情被老师发现,唐澄在全班三十余人中甚至无法指认出作恶者。
  每每深夜,唐澄甚至无法入睡,要小心提防半夜放进房间的老鼠,或者是忽然落在脸上窒息的枕头,那段时间就养成深夜和陆芯雪打电话的习惯,没什么想说的,就将整日的行程报备。
  可尽管如此,白日里还要小心自己的器材设备,被折掉,被泼上咖啡,被下载恶意病毒,唐澄一身处理代码维修的功夫也是那时候练就的。
  随后,机油变成任何能找到难以处理的东西,此后唐澄日日夜夜住在实验室,每日睁眼就开始研究,不知情的人却以为这届出了一位勤奋的天才,叫唐澄。
  那时陆芯雪正忙于陆氏集团的繁琐事物,她们半个月见一次,一次见半小时,唐澄不愿将这些烦心事告诉陆芯雪,一方面不愿耽误她的时间,一方面,因为怯懦。
  陆芯雪不喜欢失败者,她不能这样灰暗地去见陆芯雪。
  可这一切被珍妮在另一个灰暗的时候全部告诉陆芯雪,像是将所有的羞耻都剥干净。
  往外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终于在露台上找到陆芯雪。
  身姿卓越的女人依靠在露台上,半裸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唐澄靠近时,她正好吸入最后一口烟。
  阿芯。
  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我,
  陆芯雪掐灭手中的一支烟,顺手取出另外一支烟,第一次当着唐澄的面,亲手点上:我没信,但她和我说,我有证据反驳吗?我又意识到唐澄,我对你那两年一无所知。
  对不起,阿芯。
  你告诉我,珍妮说你在学院被霸凌,是与否?
  唐澄艰难得承认,向陆芯雪承认那段最耻辱得时间,紧紧攥住的手忽地松开。
  是。
  身边得人深深呼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澄:我怕。
  你不信任我,你在恐惧什么?陆芯雪正视着唐澄,在她眼中看见怯懦,忽地笑了,是啊,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是个厌恶失败的人,所以你怕我不再需要你,对不对!
  唐澄第一次在陆芯雪眼中看见水光,陆芯雪很少对着她露出这副表情。
  一双眸子带着不可思议,是失望,她就那么盯着唐澄,仿佛天地间只余下她们二人。
  回答我。
  几乎是歇斯底里,言语间没有再留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