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林萱看她的表情变了,她突然一改往日的羞涩内向,直视了江栎川的眼睛。
  “是啊,”林萱问,“这苹果可不可爱?”
  “?”江栎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苹果可不可爱?
  林萱打开保鲜袋,朝着里面嗅了一口,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如果把你的头切下来,这样封进保鲜袋,也会很可爱吧?’
  然后她把苹果又放回了冰箱。
  江栎川看到她像是摸小狗那样拍了拍苹果:“嗯……那个,你。”
  冰箱的门发出了警报声。
  哔!
  林萱‘醒’了,她赶紧缩回手,关上了门。
  “没什么,没什么……”她埋下头,“江处,我们走吧,快开会了。”
  第152章 就诊
  原本应该深陷情场的江栎川这次竟然置身了事外,她既不知晓林郁那边后来巨大的变故,也不知道身边林萱隐藏的危险,她以为这场风波已然结束。
  她现在唯一苦恼的仍旧是岑韵的事。
  她们现在的关系既熟络又疏离,江栎川甚至有些懊悔没能早点接到这个任务。如果是早些时候,在她们还没有临界友情的边线时,这些关于梦想、理想、自由的说教,说不定在教她开车的时候就顺口说了呢。
  一年……所以她认为还需要一年时间,以一个庞大的计划才有希望达成目标。
  “这次的上海之行你体会到差距了吧。”袁陆方对江栎川的一年之约难以认可,“你的调研报告写得真是毫无看点。”
  江栎川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她觉得这话没啥好反驳的,因为确实毫无看点。
  “并非凡事都有捷径,我在业务一线的工作时间比你长得多,但在正式接触海外项目后,我依旧感到力不从心。”袁陆方指出,“你的决定太过自信,也不明智。”
  他说的是江栎川拒绝外交部岗位的事。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
  他指了指楼上。
  “不是因为什么个人恩怨,”袁陆方摇摇头,他和徐昭那样的人完全不一样,“说到底,政见相左罢了。”
  94年,对于江栎川这样的年轻一代来说太遥远了,但在袁陆方看来从那一年起,z国的发展就已经准备进入另一个新的阶段。楼上的那位要说真的错在了哪里,无外乎就是在该奋进时选择了保守,在该进攻时选择了阻碍进攻罢了。
  “我从不认为我们和m国是敌人,但我们一定要参与到这场与它共演的经济大战中来。这一定是一场严肃艰难的对决,毕竟它在之前战胜了那么多对手。”
  马歇尔计划有意图的控制x欧,广场x议后jp政府昏招频出,索罗斯时代击溃毫无防备的东n亚……这显然是一场不战就会惨败战斗。
  未来二十年,如果科技仍旧没有获得革命性的进步,摩擦只会变得更加激烈。资源财富的分配权一定是重之又重的争夺点,小国尚可摇摆,大国则无可退路,唯有迎敌向前。
  “时不待人,也许就这一年,我们就错过了某个节点,还是该万事争先。”袁陆方最后说,他是真的希望江栎川不要和他‘政见相左’。
  江栎川没有否认他的观点,她当然知道去纽约是自己的必经之路,但袁总推测的那个所谓节点,只是推测。自己眼前的这个节点却已经板上钉钉。
  “可是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啊。”江栎川和他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勇气在自己已经开始衰老的时候,还能扛起自己的使命。”
  如果我就此离开,也许一年以后我会再回来,但我觉得到那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就在未来的二十年内,科技真的有望再次迎来革命性的进步呢?”
  也许吧?但科技革命性的进步怎么可能会和那位‘小饼干’有关?袁陆方依旧难以做出那样的联想。
  “你说这些,难道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吗?”袁陆方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
  “没有任何一丝的私人感情。”江栎川对于这件事,真的没有带入任何的私人情感。
  她相信岑韵是颗明星,只是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能点燃。
  就像裂变才能引发聚变一样。
  “相信我,袁总,我深知去纽约的急迫性,但这件事更重要,绝对绝对比我去纽约更重要。”
  袁陆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这笔投资最后打了水漂,他一定要把‘小饼干’捏成饼干渣!
  此刻的小饼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袁总的‘黑名单’,她正在托着腮,在电脑前对着邮件长吁短叹。
  她今天看到了一个海外岗位的内部招考邮件——这种好事很少见的,竟然还是外交部的借调机会!这诱惑谁能抵挡得住?
  她看到第一个城市就是:纽约。
  这大概就是袁总之前说的,和江栎川相关的那个海外岗位吧?
  只招一个人,里面的学历要求、语言要求、岗位履历要求江栎川全都符合……领导如此栽培,她怎么可能辜负?她是肯定会去的,唉……
  在岑韵心里,袁和江,那就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互为知音。
  但其实并非如此,江栎川其实并不赞同他的所有决议,当他们结束谈话,江栎川离开他的办公室时,她看到不远处钱总的房间关着门,他今天确实请病假了。
  之前钱总服药的图片,她专程请教过林郁,林郁发给了她那边的专业人士,所以江栎川才知道钱总患有那么多严重的基础疾病。
  看来他的存在也是精心选择的结果,这毕竟是对方的生死一搏,他为此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段时间持续的施压,钱总的身体确实不太扛得住了,届时他会命令袁陆方扔下那最后一根稻草吗?再来一场如柴汉君一般的死无对证?
  袁陆方会照办吗?江栎川认为他肯定会的。
  他是个颇有慧识远见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忠厚善良,他的内心可能比楼上那位还要更加阴狠毒辣,他是不可能对‘柴汉君’之流抱有任何同情之心的。
  江栎川深知他的为人。
  她真的不会在这次参加纽约的岗位报名,她此意已决,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将闲散的给自己放假。如果她放任柴汉君的悲剧再度在她眼前上演,那么那些未来远大的宏图,那些所谓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意义何在?
  可现在依旧还不是时候,钱总,再挺久一些吧,人要活着,才有机会让别人归还清白,人只有还活着,洗刷冤屈才有意义。
  她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返回了办公室,在邮箱里,她也看到了那封邮件,不过她也就是看了看,就关闭了。
  之后她拿起手机,关心了一下她现在能够关心的病人。
  ‘林萱,你今天好吗?’--林萱向她请假的理由是有私事要处理,但江栎川感觉得到,她很大概率是去看病了。
  她的确去看病了,不过比起大家平常去看看肠胃或者感冒,她就诊的时间要长得多。所以她这会让没精力看手机,也没时间回她信息。
  关于前期停药的事情,她在上次就诊的时候就诚实地告诉了她的医生——这在这类患者中是一种常见的事情,虽然在林萱身上,之前几乎没有发生过。
  关于对‘江栎川’的恋情和幻觉,她也坦然陈述了,即便要开口说这个,真的有些羞耻和艰难。
  医生重新配比的药物果然消除了部分幻觉,但‘林郁’人格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林萱建议医生换药或者考虑加大剂量。
  林萱理性又客观的重新掀开自己内心的隐私和伤疤,这对很多健康人来说,可能都做不到。
  “你需要家人的帮助,林萱,药物的作用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医生和她讲。
  ‘林郁’出现的本身,其实也在暗示她的内心到达了极度渴望帮助的节点。
  “我不是抗拒他们,是真的没有人会来帮我。”林萱苦笑,她和现在的医生也认识了有近十年了吧,他能够理解自己离奇诡谲的精神世界,却都难以接受她真实的家庭人际关系。
  林萱的妈妈当年执着选择要带走她,一方面是为了惩戒林家对她欺诈式生育骗局。另一方面,很现实的,在自己成年前,她会按月按年收到自己的抚养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还有自己的股份,自己是林家承认的孙辈,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有分得2.7%的股份,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信托、分红,在成年前,她每年入账的资金可以让她妈妈过上奢侈的私人生活。
  “她不会帮我的,这么多年来,她对我的‘爱’一直都是控制,她需要的只是我女儿的身份,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她的所作所为,让林萱早已对她不再心存幻想。
  林萱的病情能有机会好转全靠她自己这么多年来坚强地,持续地保持着和医院、医生的联系:“如果哪天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健康的、可以主宰自己的人,她反而会真的大失所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