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祁影进入孜曦的科研飞船，每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是步伐匆匆精神抖擞打满了鸡血对工作充满热情的样子。从她跟前跑过去一个胖胖的研究员，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份才送回来的植物样本。
祁影认得他，是来自月神星第三研究院的爱德华研究员。这位研究员提交申请材料的时候，附了一个介绍自己的短视频，一副很拽的样子，昂着头试图告诉面试官我有很强的研究能力，不选我们是你们的损失。
爱德华研究员捧着保存样本的恒温箱，边嘀嘀咕咕边拐弯钻进了他的工作间：哎哟，赶紧做。孜博士说最好分析能在晚上给
这可真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祁影在飞船入口处站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些许好奇，这些难搞的研究员到底是怎么完全变了副模样呢。
而孜曦已经在得到通知后过来接她。
孜曦微笑道：祁上校，我准备了些不错的东西，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祁影颔首：那就有劳了。
孜曦领着女军官走入飞船的中控室，这里算是繁忙的科研飞船上最大的空闲场地。
空间中巨大的星球投影缓缓旋转，祁影抬头望了片刻，道：这是月神星的星球建模。
孜曦点头：对，已经基本完成了。这里面已经基本涵盖了我们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包括大陆地貌、土质组成、生物分布、河流的流向、河床深度，地下水储量等信息。
祁影真心实意说：博士速度真快。工作能力很强。
孜曦微笑了一下，下巴微扬露出一两分矜持模样，显然对这份夸奖照单全收了。
祁影垂眸看她，心想这女研究员认真工作的时候其实还挺可爱。这次见面，孜曦穿的是实验室工作服，是一件白色的长外套，也许是匆匆套上就从实验室里出来了，没有系上扣子，内穿的黑色上衣布料柔软，看不出材料但让人感觉很昂贵。
领口开的略有些低。
祁影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走神了片刻，那头孜曦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上校以为我们只是做了这件事吗？不止的。现在我们对月神星已经有了初步的开发方案，今天邀请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意见。
孜曦纤长的指尖点了点，将月神星的建模投影放大数百倍，直至可以清晰看到南半球上荒芜贫瘠的地貌。大陆是赤色、黑色、黄色的，植被稀少，风沙频繁，有些风沙甚至能从陆地的这头刮到那一头。
北半球自然风沙等灾害的发生频率比南半球少的多，因此月神星人集中开发的地域都集中在北半球。
她声音动听，娓娓解释：月神星上分布着大片陆地，没有面积广阔的海洋，这对星球改造是不利的。但这并不代表月神星的水资源少。因为它
地下水藏量很丰富。祁影点头：现在星球上各生态圈主要使用的水资源也是抽取的地下水。
我们做的第一个方案，是选址搭建5个新的大型生态圈。孜曦按下指令，在星球南半球的平原浮现了5个大型生态圈的虚拟建模。目前人类的科研技术能够建造超大型防护力场，可以阻止力场内的空气逃逸，过滤外界空气中的有害物质，抵御外界来的物理撞击，这是封闭式大型生态圈赖以存在的基础技术之一。
按照设计，每个生态圈面积在30平方千米左右，可容纳居民25万至50万名。总可容纳人数，按最密集的居住情况来算，能够达到250万人左右。
嗯，这是目前星球财政能提供的资源极限。祁影诚恳说道：能够推动五个新居住地的建设，已经是我们预期中最好的设计方案了。
上校甚至微垂下头，在研究员面前表现谦卑，她慢慢说道：孜曦博士，我非常期待您的工作成果，它是我们月神星的未来。
第 4 章
4
为了表达对新居住地的迫切期望，这位气势凛冽的女军官甚至情愿，在不久前还针锋相对的女人面前展示了她的弱点和谦卑。
明明是非常骄傲的人。
孜曦凝视她，微微笑了笑，并没有乘胜追击再展示自己的骄傲，语气柔软地换了个话题：上校是月神星本地人吗？
是。祁影点了点头。她站姿笔挺，仍穿着军官的常服，浅蓝色的制服仅在肩膀、手腕、腿侧等处有少量浅灰色线条点缀。孜曦见过许多别的星域部队格外华丽的制服，相比起来月神星军官制服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祁上校穿起来仍显得格外精神。
孜曦笑起来：那上校应该对这种生物有所了解？她在操作台按下几个指令，调出了一段影像。
深红色的大片岩层裸露于地面，与深红色沙砾堆积的区域交错延伸，组成了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在地下水略微充裕的地方也会长出零星低矮植物，多是贴着地面长的细草或苔藓，很偶尔才能看见一两株巴掌高的小灌木，枝叶尖锐似针，多是暗红或深灰的颜色。
能在这种荒漠中成功存活的动物只有少数种类昆虫。
镜头拉近，一只深红色背甲的小甲虫从地面上缓缓爬过，沙砾地面忽然拱动裂开几道缝隙，从中弹射出一张怪异尖锐的深黑色口器，一口将小甲虫捕食，又很快缩回了沙砾中。
祁影瞳孔微缩，握紧了拳。
我了解过，这个应该就是月神星的特产生物黑沙虫？
是。祁影平铺直叙：沙虫多筑巢在荒漠岩层，繁殖速度快，食性杂，自然界中几乎所有的有机物和部分矿物是它们的食物。身披鳞壳，口器内有毒囊，可无性繁殖，可有性繁殖，卵胎生，刚出生的幼年体身长约15厘米，出生即可自主捕猎。成年体身长约在8-10米，依靠锯齿状口器捕猎，在月神星几乎没有天敌。
孜曦问：月神星出口的rm系列细胞修复剂售价一直很高，听说修复衰老细胞效果很好，在我们研究所也相当受欢迎。我猜这种制剂跟月神星的黑沙虫有些关系？
祁影抬眸看向孜曦。她眼神凛冽带着审视，孜曦却并不畏惧，只是微笑，耸耸肩：怎么了吗？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吧。
博士太敏锐了。祁影放松下来，说：rm系列药剂主要是塞伯达、卢诺、西威康达等三家药企在生产，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对具体情况不清楚。
孜曦歪头看她，甜甜笑了一下：上校第二次叫我博士。
两人对视片刻，都没有说话。
博士和孜博士当然有所区别。
就好像上校和祁上校也有区别。
两个人也都对此心知肚明。
但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孜曦转向悬浮的巨大月神星建模，放大，直至两人都能看见南半球某处荒原上的零星几个灰白色蘑菇。影像继续放大，就能看见，那并不是真正的蘑菇，而是散落在荒原上的人类聚居地。
这些聚居地显得十分破败，笼罩在防护力场内的建筑一般不超过30层，外墙涂装多为灰色、黑色或土黄。在某些影像里可以零星看到里面的居民，也多是步伐匆匆、浑身灰扑扑的样子。
祁影垂下眼睛，静静聆听女研究员随意但准确得不可思议的推论：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原来荒原上还有很多小型聚居地。有些聚居地小的可能都不能算聚居点，只是个临时住处？在这种地方的人要怎么生存，我猜，主要还是跟黑沙虫有关的工作，嗯产业链嘛，从投放、喂养、到捕捉、粗处理、运送，应该都要不少人了。但这些工作估计酬劳不会太高，毕竟产业链的上游，一向是很难获取定价权的。
人需要食物、饮水、日用品、娱乐物资要运到这些小聚居点肯定很不容易。价格说不定比北半球的城市里还要高社会秩序也很难维持吧
孜曦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女军官靠近到身边，掐住下颌，被迫仰起了脸。
女军官凌厉的视线直直盯着她，双唇紧抿，似是要说出一些严厉的话，却又用极大的意志克制了自己。
孜曦仰望着她迷茫了一瞬，在电光火石间一个新的想法窜进脑海。
她睁大眼睛望着女军官近在咫尺湛蓝的眼睛，缓缓问：上校，在这样的聚居点生活过吗？
祁影再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位女性研究员，对人性的理解敏锐得近乎苛刻。
我很抱歉。她的手渐渐松开，极其克制而礼貌地让女研究员恢复了安稳站立的姿态，后退了几步。
祁影认得他，是来自月神星第三研究院的爱德华研究员。这位研究员提交申请材料的时候，附了一个介绍自己的短视频，一副很拽的样子，昂着头试图告诉面试官我有很强的研究能力，不选我们是你们的损失。
爱德华研究员捧着保存样本的恒温箱，边嘀嘀咕咕边拐弯钻进了他的工作间：哎哟，赶紧做。孜博士说最好分析能在晚上给
这可真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祁影在飞船入口处站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些许好奇，这些难搞的研究员到底是怎么完全变了副模样呢。
而孜曦已经在得到通知后过来接她。
孜曦微笑道：祁上校，我准备了些不错的东西，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祁影颔首：那就有劳了。
孜曦领着女军官走入飞船的中控室，这里算是繁忙的科研飞船上最大的空闲场地。
空间中巨大的星球投影缓缓旋转，祁影抬头望了片刻，道：这是月神星的星球建模。
孜曦点头：对，已经基本完成了。这里面已经基本涵盖了我们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包括大陆地貌、土质组成、生物分布、河流的流向、河床深度，地下水储量等信息。
祁影真心实意说：博士速度真快。工作能力很强。
孜曦微笑了一下，下巴微扬露出一两分矜持模样，显然对这份夸奖照单全收了。
祁影垂眸看她，心想这女研究员认真工作的时候其实还挺可爱。这次见面，孜曦穿的是实验室工作服，是一件白色的长外套，也许是匆匆套上就从实验室里出来了，没有系上扣子，内穿的黑色上衣布料柔软，看不出材料但让人感觉很昂贵。
领口开的略有些低。
祁影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走神了片刻，那头孜曦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上校以为我们只是做了这件事吗？不止的。现在我们对月神星已经有了初步的开发方案，今天邀请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意见。
孜曦纤长的指尖点了点，将月神星的建模投影放大数百倍，直至可以清晰看到南半球上荒芜贫瘠的地貌。大陆是赤色、黑色、黄色的，植被稀少，风沙频繁，有些风沙甚至能从陆地的这头刮到那一头。
北半球自然风沙等灾害的发生频率比南半球少的多，因此月神星人集中开发的地域都集中在北半球。
她声音动听，娓娓解释：月神星上分布着大片陆地，没有面积广阔的海洋，这对星球改造是不利的。但这并不代表月神星的水资源少。因为它
地下水藏量很丰富。祁影点头：现在星球上各生态圈主要使用的水资源也是抽取的地下水。
我们做的第一个方案，是选址搭建5个新的大型生态圈。孜曦按下指令，在星球南半球的平原浮现了5个大型生态圈的虚拟建模。目前人类的科研技术能够建造超大型防护力场，可以阻止力场内的空气逃逸，过滤外界空气中的有害物质，抵御外界来的物理撞击，这是封闭式大型生态圈赖以存在的基础技术之一。
按照设计，每个生态圈面积在30平方千米左右，可容纳居民25万至50万名。总可容纳人数，按最密集的居住情况来算，能够达到250万人左右。
嗯，这是目前星球财政能提供的资源极限。祁影诚恳说道：能够推动五个新居住地的建设，已经是我们预期中最好的设计方案了。
上校甚至微垂下头，在研究员面前表现谦卑，她慢慢说道：孜曦博士，我非常期待您的工作成果，它是我们月神星的未来。
第 4 章
4
为了表达对新居住地的迫切期望，这位气势凛冽的女军官甚至情愿，在不久前还针锋相对的女人面前展示了她的弱点和谦卑。
明明是非常骄傲的人。
孜曦凝视她，微微笑了笑，并没有乘胜追击再展示自己的骄傲，语气柔软地换了个话题：上校是月神星本地人吗？
是。祁影点了点头。她站姿笔挺，仍穿着军官的常服，浅蓝色的制服仅在肩膀、手腕、腿侧等处有少量浅灰色线条点缀。孜曦见过许多别的星域部队格外华丽的制服，相比起来月神星军官制服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祁上校穿起来仍显得格外精神。
孜曦笑起来：那上校应该对这种生物有所了解？她在操作台按下几个指令，调出了一段影像。
深红色的大片岩层裸露于地面，与深红色沙砾堆积的区域交错延伸，组成了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在地下水略微充裕的地方也会长出零星低矮植物，多是贴着地面长的细草或苔藓，很偶尔才能看见一两株巴掌高的小灌木，枝叶尖锐似针，多是暗红或深灰的颜色。
能在这种荒漠中成功存活的动物只有少数种类昆虫。
镜头拉近，一只深红色背甲的小甲虫从地面上缓缓爬过，沙砾地面忽然拱动裂开几道缝隙，从中弹射出一张怪异尖锐的深黑色口器，一口将小甲虫捕食，又很快缩回了沙砾中。
祁影瞳孔微缩，握紧了拳。
我了解过，这个应该就是月神星的特产生物黑沙虫？
是。祁影平铺直叙：沙虫多筑巢在荒漠岩层，繁殖速度快，食性杂，自然界中几乎所有的有机物和部分矿物是它们的食物。身披鳞壳，口器内有毒囊，可无性繁殖，可有性繁殖，卵胎生，刚出生的幼年体身长约15厘米，出生即可自主捕猎。成年体身长约在8-10米，依靠锯齿状口器捕猎，在月神星几乎没有天敌。
孜曦问：月神星出口的rm系列细胞修复剂售价一直很高，听说修复衰老细胞效果很好，在我们研究所也相当受欢迎。我猜这种制剂跟月神星的黑沙虫有些关系？
祁影抬眸看向孜曦。她眼神凛冽带着审视，孜曦却并不畏惧，只是微笑，耸耸肩：怎么了吗？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吧。
博士太敏锐了。祁影放松下来，说：rm系列药剂主要是塞伯达、卢诺、西威康达等三家药企在生产，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对具体情况不清楚。
孜曦歪头看她，甜甜笑了一下：上校第二次叫我博士。
两人对视片刻，都没有说话。
博士和孜博士当然有所区别。
就好像上校和祁上校也有区别。
两个人也都对此心知肚明。
但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孜曦转向悬浮的巨大月神星建模，放大，直至两人都能看见南半球某处荒原上的零星几个灰白色蘑菇。影像继续放大，就能看见，那并不是真正的蘑菇，而是散落在荒原上的人类聚居地。
这些聚居地显得十分破败，笼罩在防护力场内的建筑一般不超过30层，外墙涂装多为灰色、黑色或土黄。在某些影像里可以零星看到里面的居民，也多是步伐匆匆、浑身灰扑扑的样子。
祁影垂下眼睛，静静聆听女研究员随意但准确得不可思议的推论：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原来荒原上还有很多小型聚居地。有些聚居地小的可能都不能算聚居点，只是个临时住处？在这种地方的人要怎么生存，我猜，主要还是跟黑沙虫有关的工作，嗯产业链嘛，从投放、喂养、到捕捉、粗处理、运送，应该都要不少人了。但这些工作估计酬劳不会太高，毕竟产业链的上游，一向是很难获取定价权的。
人需要食物、饮水、日用品、娱乐物资要运到这些小聚居点肯定很不容易。价格说不定比北半球的城市里还要高社会秩序也很难维持吧
孜曦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女军官靠近到身边，掐住下颌，被迫仰起了脸。
女军官凌厉的视线直直盯着她，双唇紧抿，似是要说出一些严厉的话，却又用极大的意志克制了自己。
孜曦仰望着她迷茫了一瞬，在电光火石间一个新的想法窜进脑海。
她睁大眼睛望着女军官近在咫尺湛蓝的眼睛，缓缓问：上校，在这样的聚居点生活过吗？
祁影再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位女性研究员，对人性的理解敏锐得近乎苛刻。
我很抱歉。她的手渐渐松开，极其克制而礼貌地让女研究员恢复了安稳站立的姿态，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