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一次,金珊瑚发的照片里带上了她的半个背影,黎安安还特地试图旁敲侧击,红着耳朵磕磕绊绊地问她和金珊瑚是什么时间出的门、又都去了哪里。
  虽然看起来如此,对黎安安来说,她的存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
  现在的金珊瑚的确对她有些好感,但那也不算什么。只是因为金珊瑚大概喜欢她的长相而闻念故意利用了这一点,好方便自己得知一些必要的消息,这种被她引导着产生的模糊情感,当然不是真正的喜欢。
  比起她这种苍白的漂亮假象,显然,黎安安要更有吸引力一些。她与金珊瑚两人在性格上也有相似之处,家境和爱好又相当,当然也能谈得来。这些都是闻念无法相比的。
  而且她知道,金珊瑚现在并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如果黎安安尝试追求金珊瑚的话,结果应该不会很不尽人意。
  只是,闻念翻来覆去地想过了几遍,总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放弃这种打算。
  毕竟,这件事本就同她没什么关系。黎安安既然没有想过要告诉她,当然也不需要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插手。
  比起这个,还有与她更相关的事需要处理主要就是户口信息的问题,还有正式的改名。
  按她与黎俊良那天商议的结果,她的户口要改,法律意义上的姓名也会随之改掉,而黎安安的户口还保持不变。另外,黎俊良也会对恶意调换孩子的闻立军与汪红娟两人采取法律手段。
  闻念对此兴致寥寥,同助理一起去处理好户口的问题就结束了。至于他最终决定对那一家人采取什么措施、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处理结果,闻念懒得关心。
  她还以为黎安安同样不会关心这些程序上繁琐、内容也很无聊的小事,却没想到在晚上迎来了她作为访客。
  黎安安敲门时,闻念原本还窝在床边发呆。她站起身、整理好有些揉皱了的睡衣下摆,一开门,只看到黎安安带着担忧的圆圆眼睛。
  闻念于是问:怎么了?
  就是,闻念,黎安安小声说,那个那个,我听妈说你改名字了但好像改得不太多,是这样吗?
  嗯。闻念点点头,现在法律上的名字是叫黎念。
  啊这样没问题吗?闻言,黎安安就拧起了眉毛,有点忧虑地望着她,会不会太敷衍啦是不是起个新的名字会比较好?你有喜欢的吗?
  闻念就摇摇头。
  这样就好。她说,叫习惯了,比较方便。
  也是黎安安嘀咕几声,忽然又想起,那,那闻念,以后我怎么叫你呀?
  原本的闻念好像不太能叫了,但忽然改成黎念又怎么都有点不顺口,而且显得好生疏的样子她总想再多一点。
  看闻念似乎并没有很偏好的昵称,她顿了顿,就尝试说:念念?
  虽然的确是这样。
  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亲昵了。尤其被黎安安丝毫不自知地用那种语气唤起来,听上去简直亲昵得加倍。
  闻念有心想要拒绝,一时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推拒的余地。再继续用原本的姓氏不大合适,她也不觉得有必要在学校一类的地方大肆表明自己的新姓氏和新身份、引起更大的讨论和混乱。这样的话,就只能
  好吧。闻念于是只好说,这样就好。
  明明是件很普通不过的事,她话音一落,黎安安的眼睛却唰地亮了,明显超级开心。
  好诶!她笑起来,念念
  看着她那亮闪闪的笑容,闻念被晃得不自在地轻轻蜷了蜷指尖,隐约感到有些奇怪的后悔。
  是不是,她想,是不是不该答应会比较好?
  *
  事实证明,她的后悔是完全正确的。
  或许是因为不对,究竟是因为什么,闻念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她只是见证了黎安安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个昵称,而且对用这个方式叫自己抱有极大的热情。
  为了向一干商业伙伴声明闻念的身份、也方便她以后进入公司接触其他合作方,黎俊良计划在几天内安排一场公开宴会。
  卧室房间还没有完全布置好,礼服却已经送来了。闻念对这些倒没有什么偏好,只是不太习惯这种轻飘飘的连衣裙尤其两只衣袖虽然是长款,但并没有遮到手腕。
  这个长度,或许只要不小心一点,就会将那片疤痕露出来。
  闻念皱着眉毛,正对着衣柜旁的镜子犹豫这件裙子是否合适,就听到房间门被又一次地敲响了。外面那个声音兴高采烈地、小小地问:念念?
  显然是黎安安。
  她是不可能这样见黎安安的,闻念于是飞快地换下礼服、重新套上居家服,然后才去开门。
  念念!黎安安一边用当当当当给自己配了个音、一边门边探出头来,那个,念念,礼服
  闻念这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件差不多的连衣裙,不过还完全没有拆开袋子,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的。
  黎安安钻进房间,也看到了闻念椅背上搭着的礼服裙。
  念念念念,她眼睛一亮,妈说我们两个的裙子好像是搭配的哎,你喜欢这种吗,念念?
  黎安安说,蹲在旁边,很是兴致勃勃地对照着两个人的礼服,念念,你看,这边的袖口也是,还有这里,念念
  闻念站在旁边,手指有些不自在地用力蹭了一下右手臂的旧伤疤。好奇怪。
  这些天,黎安安一直是这样。总是要叫她的名字。
  分明这些事直接讲也可以,没有必要叫这么多
  别用这种方式叫我的名字。她于是说,太多了。
  黎安安从珠光粼粼的礼服里抬起头,好像没有明白:这种方式?
  她分明是知道的,也是故意叫的。闻念就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种黎安安于是睁大了眼睛,想了想说,念念?
  就是这种方式。亮闪闪的,好像能掉下小星星一样的语气和神情。
  偏偏黎安安还觉得自己不够明亮一样,开开心心地又站起身、几步跨到闻念面前来,以非常非常靠近的距离问:是这样吗,念念?
  太近了。
  闻念所站的衣柜前的空间原本就没有很大,衣柜又开着一道门,刚刚好阻挡住了她后退的路线。
  而黎安安讲话时的气流拂过颈边,恰好擦过感知最丰富的耳际,热流让闻念从耳尖到侧腰都一阵发软。
  她向后轻轻地瑟缩了一下,只能够尽可能摆出自己最有威胁性的冰冷神情,试图阻止。
  黎安安。她说,黎安安
  黎安安于是停下了,歪歪头、继续在原处望着她。
  闻念被她打量着,仍然冷着脸,自己有些无措地在身后悄悄攥住了一边的睡衣袖口。
  别
  哇,而黎安安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地说,念念,你害羞了吗?
  什么
  简直说得更奇怪了。尤其明明都已经这么靠近了,黎安安却根本没有一点要往后退去的意思,反而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一样,笑眯眯地又往她肩膀旁凑了一点。
  她用哄劝小动物的口吻说:哎呀,念念
  闻念的耳朵还烫得厉害,躲又躲不开,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圆眼睛,她一时气急地伸出手、捏住了黎安安的脸颊,很不客气地向两边扯起。
  黎安安被她两边捏着脸颊肉,声音模糊不清:念唔唔唔
  不许再叫了。闻念就说,停下。
  而黎安安还笑弯弯的:为什么?
  在对面那双只有无忧无虑的透亮圆眼睛里,闻念看到自己的倒影难看的、睡衣也有些弄乱了、狼狈地显露出退却的苍白倒影。
  面颊发着烧,因为讲话时气流的关系,靠近黎安安那边的腰部也使不上力气。闻念咬了咬嘴唇,几乎觉得有点委屈。
  分明黎安安对谁都是这样的。
  很轻易就可以变得亲近,很轻易就可以用对待朋友的、甚至好像超过了朋友的方式来表达好意,好像对方很特别一样但其实根本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