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酒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直到温泽西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你有什么想做的款式吗?”他帮她把外套交给工作人员,缓缓问道。
  姜酒视线流连,终于从他的手上移开,迎上他的目光。
  自从温泽西提出带她做陶艺后,虽然不确定周末到底有没有时间,但姜酒在小红书上搜索了很多做陶艺的技巧。
  她毫无经验。
  又不想温泽西觉得她很笨。
  大数据也自然而然地,给她推了很多款式,五花八门,花样繁多。
  她总是惊叹于网友们的创造力和手艺之精巧。
  “我想做一个杯子。”姜酒总觉得这个最简单。
  到时候再给杯壁上画了一些漂亮图案就好了。
  反正画画是她拿手的。
  “你呢?”她问。
  “我也打算做一个杯子。”温泽西笑道。
  “这么巧。”姜酒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这家陶艺店很大,墙上用木板隔成一个又一个小格子,格子里陈设着琳琅满目的手工作品,别有意趣。
  周末店里人很多,还有好多家长带小孩儿来。
  陶艺店的老师认识温泽西,知道他现在的水平很不错,便没来打扰他们。
  姜酒第一次拉坯,很不熟练,她感觉陶土在她的手上一点都不受控制。
  温泽西耐心地教她:“先松开手。”
  “啊?这样不会变更糟吗?”她不敢松手,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个杯子的雏形就倒了。
  温泽西唇角勾起浅笑,说:“你试试,没关系的。”
  姜酒一点点放开手,拉坯的机器快速旋转,陶土安稳地在中央,并没有她预料的糟糕场景。
  手指再次合拢的时候,她才找到一点掌控感。
  温泽西十分有耐心,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姜酒拉好了坯。
  “我好笨哦。”她看着前边的一个小孩,忍不住说道。
  小孩姐手巧得很。
  “哪有。”温泽西反驳,“好多小孩子都是常客,我第一次做的时候,比你这个糟糕多了。”
  姜酒不太相信。
  但她喜欢温泽西这样的人,能教她很多东西,又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笨。
  中途姜酒去洗手。
  回来的时候,走在路上,她正拿着纸巾擦手,蓦地一抬头,停住脚步。
  就在不远处,靠窗的位置,温泽西慵懒地靠着墙,望向窗外。
  他手指交叠在一起,拉坯之前撸上去的袖子松了下去,随意地堆在小臂上,白毛衣上还有刚刚蹭上的泥。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天色茫茫,从天而降的雪花打着转儿飘落。温泽西看窗外看得出神,他的侧脸极其优越,下颌线锋利,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好像映在了风雪里。
  这一幕平静无澜,又惊天动地,完美得好似某个电影里的一帧。
  姜酒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相机在包里,心中闪过遗憾。
  温泽西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一看到是她,眼底立刻涌出温暖的笑意。
  他冲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窗边,轻声说:“下雪了。”
  “嗯。”姜酒点头,心思却全不在雪上。
  后来,他们就坐在这靠窗的位置,姜酒给杯子上绘画,画了雪天的霍格沃茨。温泽西用陶土捏了一个盛着半杯酒液的红酒杯,然后贴在了杯壁上。
  姜酒画得很快,画完,便来帮温泽西一起给杯子上色。
  沾着颜料的笔刷轻轻划过杯子的每个角落,时间在一笔一画里被抻得很长。
  好像马良的神笔,令人不禁期待起杯子烧好后是什么样子,颜色会不会变得过深。
  姜酒忽然明白了,温泽西为什么说做陶艺很解压。
  这个过程很治愈。
  在现代都市里,也很难有这么心无旁骛,不去接触电子产品的时刻。
  杯子得等大概三周多,才能烧好。
  温泽西之前登记过信息,便让老板等两人的杯子烧好后一起通知他。
  他们走出陶舍,迎面飘雪,温泽西忽然把头顶的棒球帽摘下,戴到了姜酒的头上。
  “我没关系的。”她轻声说。
  温泽西笑笑,说道:“我们去停车的地方。”
  初见他的那晚,就是在一个飘雪的夜晚。
  他们很快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温泽西忽然看到什么,转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又下了车,小跑出去。
  过了没多久,温泽西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杯热可可。
  像那个在上海的夜晚,他突然出现,把牛奶瓶贴到了她的脸上。
  热可可贴在她的脸上,暖意从脸颊处开始扩散。
  在这一秒钟里,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姜酒的心怦然被击中,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流动的欢喜。
  即使有过一次又一次的心动,她的心仍然能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怦然跳动。
  衣服抻出的风带着车外的寒气,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席卷车内,令人着迷。
  一恍神的工夫,温泽西已经启动了车子。
  姜酒摸了摸包,才想起刚刚在陶舍一张照片都没拍。
  十字路口,车子停下,等红绿灯时,她忽然鼓起勇气,取出拍立得,把取景框对准温泽西。
  短暂的一瞬。
  在温泽西反应过来之前。
  照片已经拍好。
  他讶然地笑了笑,问:“你还带了拍立得?”
  “嗯。”姜酒点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白地说,“我偷拍你。”
  他轻声笑起来,笑声低沉,富有磁性,回响在车内,他说:“不用偷拍,大摄影师。”
  一字一句传入姜酒的耳膜,格外地蛊惑人心。
  她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拍立得。
  照片还没有成相,只能看到隐约的灰色。
  光线其实不算好,姜酒没有对成片抱有太大的期待。
  她只是不受控制地、按下了快门。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格外漫长,绿灯却极其短暂。
  在第二次红灯变绿之前,拍立得终于完全成相——
  温泽西的侧影被勾勒在方寸之间,效果比她想象得好很多,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拍得很有氛围感。
  温泽西的视线随她一道看去,他笑了笑,夸赞道:“你很会拍。”
  姜酒心花怒放。
  又过了几个路口,温泽西再次确认了一遍,她要去看温小稳。
  姜酒惴惴不安,又心生喜悦。
  毕竟是第一次去他家。
  没想到刚进去,就听到小狗的叫声。
  温小稳跑过来,在她的脚边上下闻,很热情。
  姜酒忍不住蹲下身,去摸它。
  西施很亲人。
  温小稳完全不认生,很快便和她打成一片,甚至还被姜酒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也不反抗。
  温泽西忍不住调侃,“果然你给它买了衣服,就好使。”
  玩了会儿,温小稳困了,跑到客厅角落睡觉。
  姜酒正思考要说什么时,右手摸了摸左手的中指,空空的。
  她低头一看,发现戒指不见了。
  她确定今天出门时戴着戒指。
  翻了翻包和口袋,也不见踪影。
  “怎么了?”温泽西问道。
  “我的戒指丢了。”姜酒皱起眉。
  戒指是之前生日时,许维送给她的。
  她之前用一根很细的铂金链穿了起来,偶尔会戴在脖子上。
  前一阵在首饰盒里看到这枚戒指时,姜酒发了好久的呆。
  最后她把它取了出来,戴在了手指上。
  姜酒趴在地毯上,用手四处摸索。
  地毯颜色是银色和黑色交织的,和戒指颜色相近,不太好找。
  她低下头,想看看沙发底下有没有。
  可能姜酒很少表现得这么在意一样东西。
  温泽西也蹲下来帮她找。
  “没有诶。”
  “明天让阿姨打扫的时候,着重看一下。”他安慰道。
  他们低着头,正专注地找着戒指,两人的手忽而在地毯上碰到了一起。
  指尖交错,一阵过电般的感觉席卷姜酒全身。
  她忙收回手指,“抱歉啊。”
  抬起头,正要道歉,谁知两人离得太近,她的头又撞到了温泽西的下巴上。
  被撞得有些猛。
  姜酒吃痛地捂住脑袋,抬头一看,发现温泽西的下巴也被撞红了。
  他们坐在地毯上,多少有些狼狈。
  刚刚太着急,此刻四目相对,忽然都笑了起来。
  笑声发自内心,清脆悦耳,惊动了客厅角落里闭眼睡觉的温小稳。
  小狗懒懒地翻了下身子,叼着胡萝卜,继续甜甜地睡去。
  在这样莫名其妙但同频的笑声里,她心头忽而漾起一簇接着一簇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