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知是否得老天眷顾,在她刚下到楼下就碰上了散步归来的邻居夫妇。
  都是几十年的街坊,老两口一看这情况马上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啊?”
  “张婶,我要把我妈送到路口去。”金铃没时间解释,只捡最要紧的答。
  “来来来,让你叔背。”被称为张婶的女人看出来了情况紧急,也不再追问缘由,忙让自家丈夫接过金铃背上的秦凤娇。
  成年男人的力量到底是比金铃的大些,他接上秦凤娇后就健步如飞地往外跑。
  剩下金铃和张婶小跑着在后面追。
  “喊救护车了没有啊?”张婶不忘关心。
  “喊了喊了。”
  一行人刚跑到路口,救护车也恰好赶到,顺利把病患和家属接上,张婶放心不下便也陪着一道前往医院。
  在救护车上金铃简单和医生交代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随后便忧心忡忡地望着又昏睡过去了的妈妈。
  一旁的张婶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了,医生都在呢。”
  金铃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心中仍是惊魂未定。她只剩下妈妈这一个亲人了,实在没法接受不好的结果,所以在医生没完全确定脱离危险之前,她都不敢放心下来。
  张婶便只好去跟医生聊天,想借医生的口宽慰金铃,“你们说这孩子,自己一个人背着妈妈就下楼了。”
  她说罢又回过头来教育金铃:“你也是的,怎么不去拍我家门,你张哥在家的呀,喊他帮帮你嘛。”
  “我急忘了……”金铃也是这时才知道后怕,自己着实太冒险了些。
  到了医院,秦凤娇被送进急诊室。金铃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忽地记起晚间的那两瓶咸菜,她当时走得匆忙,忘记了带下去扔掉,也不知道后面妈妈是不是又接着吃了。
  想到这她就止不住地自责,也许自己再多关心一些,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紧攥成拳的手指随着心揪到一起的感觉不断用力,只有掌心传来的疼痛能让她好受些。
  不过现实没给她感伤太久的机会,金铃按照护士的指示带妈妈去做检查。而一通检查过后,医生也终于查到了病因,原来是阑尾炎。
  因为拖得有些久了,这次发作起来才格外严重。
  金铃猜到大概是平常妈妈就对她有所隐瞒,情况肯定并不像她说得那样轻,偏自己也不够重视……只是此时再责怪也于事无补。
  随后的时间里秦凤娇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难度并不算高,一个多小时后她就又被推了出来,转到病房。
  这期间金铃打了车送走来帮忙的张婶,自己则留在医院陪护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早,拿起手机想要请假才发现是妈妈的手机,她自己的还在家里没带出来。
  见秦凤娇还睡着,金铃回了趟家,拿上自己手机的同时收拾了几套妈妈的换洗衣物。
  返回医院的路上她翻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发现骆聿昨晚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起初是提出了跟她打个睡前电话的请求,见她一直没回复又可怜巴巴地跟她道了几句晚安。
  金铃看了眼时间,想起他们早晨的约定,忙给他发消息提醒他今早不用来接她了,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没回复他的缘由。
  跟他说好后才打开公司软件请了事假,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医院也到了。
  金铃在医院的饭堂里买了两份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秦凤娇也醒了,但看来并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隔壁床的奶奶听收音机的动静实在太大被吵醒的。
  金铃在床头放下东西,回过头去准备讨个公道,但看在对方也是病患且一把年纪的情况下,她还是放缓了语气:“奶奶,您能小声一些吗?”
  “啥?你说啥?”奶奶捣鼓着暂停了收音机来听金铃说话。
  金铃只好又再重复了一遍,但奶奶听完后很是委屈:“小声了我听不见啊。”
  “那您晚些听呢?现在还那么早,别人都在睡觉呢。”
  老人家被金铃说得噤了声,但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委屈。
  病房里其他人的家属也陆陆续续到了,就是家属没来的也请了护工,只奶奶身旁仅有个收音机。
  金铃翻出保温壶往杯子里倒水,倒了杯放在妈妈床头,又倒了杯放在隔壁奶奶床头,“凉了再喝啊。”
  回过头来时,秦凤娇面上的表情与隔壁床奶奶的相差无几,都有些怵她,赶在金铃开口前她
  抢先道:“我以后再也不吃过期咸菜了!”
  金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妈妈这病怏怏的模样,不是不可怜。
  也不想故意吓唬她,金铃实话实说:“过期咸菜是不能吃。不过这次不关咸菜的事,是阑尾炎。”
  “啥盐?”秦凤娇果然没听懂。
  金铃给她解释了一番,顺便看着她吃完了早餐。等待期间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骆聿在十多分钟前给她回了信息。
  【看到你的假条了,怎么了?家里人不舒服?】
  【我妈生病住院了。】意识到语气太过公事公办,金铃又接着回了几句简单说明了一下病情。
  骆聿思考了下她家的地理位置,猜测道:【在二院?】
  【嗯。】
  【我这会过去。】
  【不用,我都处理好了。】
  【我不进病房。】
  其实金铃不是这个意思,但怎么解释都像在掩饰,索性没多废话,等他来了带他见一见妈妈就好了。
  骆聿到的时候金铃借口扔垃圾去接的他,两人在医院门口碰上了面。
  只是隔了一夜没见,金铃的状态就憔悴了不少。她这人要漂亮,往日里永远整齐的衣物此时皱皱巴巴的,但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工作时常束起的头发这会也乱糟糟地耷拉在脑后,大概是在医院里用清水对付着卸的妆,眼皮上还有棕色眼线的残留,眼下的黑眼圈更是分外明显。
  骆聿沉了口气,启唇道:“我安排了人等会给阿姨换病房……好不好?普通病房终究没那么方便。”
  又或许是怕金铃介意他的自作主张,他临时改了语气请求她的意见。
  想到今早妈妈被吵醒的经历,金铃也说不出不好的话来,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一会我替你、或者我请护工替你,照顾阿姨,你回去睡一觉再来。”
  金铃明显是一晚没睡的,这疲累的模样骗不了人。
  虽然他话里行间都在替她安排,但语气不复往常的温柔,直白又生硬。
  金铃此刻已经十分疲惫了,没心思去猜他情绪变化的缘由,“不用,医院有陪护床,我眯一会就行。”
  骆聿掀起眼皮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出她的不耐烦,他极淡地扯了扯嘴角,“行,随你。”
  此刻金铃确定了他是在跟她闹别扭,但她不解:“你在闹什么情绪?”
  “我闹情绪?我女朋友妈妈生病入院公司都比我先知道,如果不是我问,她可能还没打算告诉我,我闹情绪?”骆聿反问了回去,语气罕见地激昂了些。
  “我没打算不告诉你,只是情况太乱了没顾得上。”
  “昨晚到今早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你想告诉我早告诉我了。”骆聿一时间被气愤冲昏了头,忘记了金铃还是今早才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过这不重要,他几乎是断定了就算手机在身旁,金铃在昨晚也不会联系他。
  “你不要跟我生气,就算我昨晚第一时间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赶到,那跟我在事情处理好后再联系你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说得对,我赶不到,我帮不上你。”骆聿点点头,“所以是不需要找我的。”
  他承认金铃说的是事实,可她越是跟他理智分析,他就越被情绪操控着走。
  “已经送入病房已经得到救治,我找不找你重要吗?”
  “不重要吗?”骆聿忽地就觉得自己的计较很可笑,原来昨天表现出来的在意他根本也是假的,她始终跟他分得很开,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依旧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金铃我不理解,我们是恋人啊。你昨晚没有过害怕的时候吗?没有过无助不知所措的时候吗?这些时候你有没有一分钟想到过我?”
  人有最基本的心理需求,在遇到困难状况时,会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人寻求慰藉。更何况是母亲突发疾病这种意外,他知道金铃很独立,但他不相信她没有这些情绪缺口,只是发泄依赖的对象不是他罢了。
  “如果这些时候我都不能在你身边,不能给予你帮助,那我们谈恋爱是在谈什么呢?只是一起玩乐的酒肉搭子吗?还是互相取悦的固定床伴?”
  金铃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当即就解释道:“对不起……但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我只是更习惯自己去解决问题,去消化情绪。我为我刚才冲动的话道歉,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