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几个送孩子的家长听到这话笑了下。
  灭绝师太,现在的学生给老师取的外号还真是别致。
  林眠走了几步,刚好踩着预备铃进入校门,记忆的一中教学楼还是被树林围绕,而学校还有条自南北上的河流,帆布鞋在迟钝之际几乎要落到泥水里,身侧有人扶了她一把,然后很快放开。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衣服摩擦的微响,林眠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身后还有几个来得晚的走读生往校门跑,久违的紧张感让林眠也快步走过国旗。
  灭绝师太以严谨和四到为名,她不光是年级主任,还有一层身份是校长的老婆,高二三班班主任外带高一十班的地理老师。
  哪四到,要求各班班主任早操前到校,课间操比学生早到场,两休必到宿舍查寝。
  简直把学生和老师当外国人整。
  徐文安等林眠过来,停在教学台阶上絮絮叨叨,今天该阿望执勤,专记名的,咱俩要是被灭绝师太逮住,他挠了挠头,你成绩好,还能活,我又得跑十圈了...
  阿望?
  徐书望?
  徐书望?林眠声音大了一点,惹得徐文安顿顿点头。
  原来那个店员说过她和徐书望一个班,都是一中的,是真的。
  那为什么她记得徐书望是二中的。
  梅雨的气息还没散去,太阳微晒但空气里还残留水气,估计是梅雨时天天下雨,衣服晾晒不干导致周遭都是干水味的。
  林眠他们已经走老远了,她突然转头,对上正侧仰看迟到学生的某人,注意到她的视线,掀起眼睑看了过来,某人眉眼干净,下颚弧度挺直,碎发向鬓角垂落,外穿了件浅蓝牛仔衣,袖口上掀被折叠的纽扣系紧,手臂线条流畅就这么揣校服裤里,和一群没穿校服的站一块,手上拿了本册子。
  特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不是!!
  他刚刚那看人的样子,确定是委屈,而不是不屑吗?
  林眠立在立人楼下,两人隔着升旗台互望。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记名册,起势的双脚停滞在她没有停留的走过。
  长睫下的眼泪扑簌下坠,砸到被踩得杂乱的泥土里。
  他到底在哭什么。
  徐书望以前是这个人设?
  有种你伸手他就会吻上来的赶脚。
  /
  林眠和徐文安回到教室,班里还闹腾着,像热水沸腾。
  灭绝师太还没来,他俩一前一后回了位置。
  你确定他是记名的?林眠问道。
  他也看到徐书望掉眼泪那一幕,猜测,估计是沙子进眼睛,又或者早恋了。
  林眠比了个大拇指,你还真是亲哥,他身上那外套是你的吧。
  印象中,徐书望穿的衣服很暗沉,不是黑的就是校服。
  徐文安仰头喝了口水,手肘撑着桌子,偏头,我也纳闷,平常他都穿校服的,哪知道昨晚从你家回来,找我要了件牛仔服,今天就穿上了。
  林眠问了一句,他昨晚来我家了?
  徐文安点头。
  但林眠记不得,干脆也不想了,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她的位置靠操场,从操场望过去刚好能看到正门,她视线未看过去,翻看了一下现下正学的。
  好险,真的是差点就让她记得了。
  那还不得考个211,光宗耀祖。
  第3章 第三张便签
  【从我写下这些文字开始,我就开始深陷无法自证的地步。
  我很期待,文字会让我死亡么?
  如果不会,那我何必理会。
  如果会,我将失去的不只是我的生命。】
  徐书望
  /
  周一不穿校服和你们上战场不穿防弹服有什么区别?
  你看看你们一天天的在搞什么名堂,吃饭、下课跑得比谁都快,上个学跟要你们命似的。
  ...
  从办公室过来的李萍拿着个保温杯,正在训斥记名册上的十来个人,这一转头徐书望红透的眼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成绩好的学生优待比较多,李萍这还稀奇徐书望也能没穿校服,重话还没轮到他呢,他先哭了。
  书望啊,主任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李萍突然意识到什么,面露愧意,就见徐书望给她写了一句话。
  【主任,我只是突然想到第三次月考没考好有点愧对你的教导。】
  和徐书望一块执勤的张婉看了一眼,心想这都年级第一了还要怎么考好。
  这一句话直接给李萍的慈母心激起,她欣慰地拍了拍徐书望的肩膀,枪口又*掉准迟到的学生,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还拉着徐书望的胳膊时不时的拍打,做比较。
  最后,还是在徐书望的轻拍提醒中收住了还未说完的话,摆摆手,言尽于此,行了,都回去吧。
  课间的时候,徐书望拿着点名册跟着李萍去了高二年级。
  十分钟的课休,三班一大部分的位置都是空的,被罚跑回来的谢绪跨坐在课桌上,气上心头,扫了眼后面,放心地和班里的几个同学闲聊,就高一十班那个哑巴,面上一副淡出鸟的表情,让他通融几分钟,跟要了他命一样,结果灭绝师太来了后,跟个哈巴狗,巴巴掉眼泪。
  这学校还有谁是哑巴,除了一年级的徐文望还能有谁。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很形象的话,癞蛤蟆吞蒺藜,干吃哑巴亏。
  几个人大笑起来。
  徐书望把点名册还了,往三班来,他是来找徐文安拿家门钥匙。
  刚到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阿望。徐文安转着篮球径直走到徐书望面前,低头看了眼他提前写好哥哥家门钥匙的小本,从校服兜拿了钥匙递给他,不用等我吃饭。
  教室里的几人还在戏谑的笑。
  有完没完。林眠正垂头看之前的知识点,被吵得有了脾气,抬眼,张口闭口就歧视别人无法改变和左右的东西,拿着错处还来上受害者有罪论了是不是?
  癞蛤蟆吞蒺藜,你是癞蛤蟆还是你是蒺藜?
  几人一哽,见班长说话了,又瞅见徐文安拿着篮球从后门过来,都闭了嘴。
  错了错了。有个男生朝林眠比了个手势。
  苏南的夏天还是这样热,前段时间是梅雨季节潮湿感剧增,这么多年没体验夏天的炙热,林眠跟着大部队读了半月的高二,总体来说,上学比上班好得太多。
  没有不定时的加班,没有无休止的敲代码。
  这到点上学到点放学的生活不要太妙。
  唯一觉得无聊的是朋友真的少。
  李嘉他们家前几年搬去邻市,她还得下学期才和她待一块,在一中她要好的就徐文安和班里的文艺委员薛巧,大约是徐文安又争又抢的性子,她高中两年的同桌都是他,成绩排名他在倒数的位置,问起来就是她正数第二,他倒数第二,分位置刚刚好。
  一拖一又是一中的传统,可不刚好给他钻了空子。
  从半月前她知道确确实实回到以前的时候,冬青女士还惊讶她回家身后怎么没有徐书望。
  小望不是经常串门让你给他讲题吗?
  就这一句话又给她起愣,没怀疑几分钟,觉着记忆可能起了错乱。
  又或者这不是原来的时空,也许是平行世界,如果这么想就能说得通。
  但原来世界的徐书望,为什么给她写下那几张便签...
  /
  期末考前一天,林眠在回南知巷的路边捡到了个小哑巴。
  这夜的光线和在多瑙河上再见徐文安时一样暗,林眠现下正提着书包和小哑巴对上视线,他站在巷口小卖部的屋檐下,低靠着篱笆墙,叼了个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
  真有人可以做到可爱和帅气,两种风格并存。
  这么热的天儿他还套着那件牛仔衣,鬓角明显有了流汗的痕迹,还裹得跟什么似的。
  徐书望。林眠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叫了他一声。
  少年乌蒙的眼眸散去雾状,好看的皮囊有了生机,乖乖抬眼看她。
  你哥又去打球了?没带钥匙?她沉吟片刻,他是有球瘾么?
  徐书望的唇角微勾,轻轻点头,从身后拿了个棒棒糖给她。
  林眠接下,撕开放进嘴里。
  久违的味道,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柚子味的棒棒糖,别有一番滋味。
  徐文安还真是不称职,干脆你给他当哥算了。她嘀咕了一声。
  林眠刚想说她这么说他哥,他也不说两句,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还轻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