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女官正踌蹴着要不要把话说出口,就听见从外传来的脚步声,从越发寂静的空间氛围,女官们很快就知道是谁来了,齐刷刷跪了一地:“殿下。”一群人结结实实磕一地。
  人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闻到就觉得难受,别人总是格外的害怕这位殿下周身的消肃,还有她那双总是不近人情的眼睛。
  “嗯。”
  她走得脚步很快,周身带动围廊的纱帘一股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悄无声息涌入黑色的床幔内,就在快靠近的距离,她的停了下来。
  轻轻抬手:“都下去。”
  很快整个内殿只剩两人,呼吸声在空气中格外清晰,隔着隐约透出光影的帷幔,萝切的双眸如同尖锐的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能得将这一切平静划破。
  “过来”萝切微微俯身。
  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这样的氛围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怎么办”小少爷抬头,欲言又止着吞下之后的话。
  或许是因为周遭的沉寂,他开口的嗓音带着干哑,不免舔舐了唇角。
  萝切食指将胸前的披风解开,血腥味在整个房间变得浓重起来,她随意丢到地上,带着血痕的礼服变得可怖。
  萝切笑了。
  “你抱抱我,我就满血复活了。”
  她好似宴会中的一切像从未发生过,指腹还带着血腥就捏住了小少爷消瘦的脸颊,低头吻了下去,干裂的唇涌入了泉水,轻描淡写的撬开融合,呼吸在空气中变得沉重。
  辛迪瑞楠的脸颊从这场沉迷中清晰,男人的眼睛还带着水光,甚至有一丝迷离。
  他仰着头,呼吸掠过萝切的脖颈。
  缓缓喘息。
  风吹起床边的纱幔,一缕带着一抹阳光照进。
  两人就这样看着。
  小少爷想:就算是现在被处死也不会觉得太难过了。
  -
  皇太女的寝殿里安静到可怖。
  佣人们齐刷刷站到宫殿门口,鼻尖跟脚尖在竖着的地方成一条直线,城堡的暗夜一点点吞噬,城门口带来对这座建筑的主人最后的宣判。
  “纺大人。”
  为首的年老的女官在那张自然衰老的脸上添了几份从未有过的忧虑,她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盯向那扇沉重大门,门后的未知是她的目的。
  “请殿下来接手令吧。”
  一张牛皮纸卷被蜡油封起来,羽毛的尾端轻轻上翘。
  佣人们无声垫着脚敲开了那扇大门。
  豪华的大门不会有艰涩的声响,只是在开启的瞬间风吹到大厅,手令上羽毛颤了颤。
  先出现的是萝切,她的发尾有些湿润垂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是刚睡醒的摸样,眼皮懒懒搭着,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大人。”萝切的如往常般唤了一声。
  女官掠过萝切想从她身后寻找什么人,不出乎意料的被一道身影挡住。
  女官镇定自若打开手令:“殿下。”她提高音量。
  “知而犯,殿下以亨利家族的名义宣布萝切亨利被剥夺姓氏,家族所提供一切此刻收回,限今日所有佣人,钱币于日落前回归内廷。”
  女官颁布完手令,一向平静的佣人们脸上刷白。
  剥夺姓氏跟罢黜无异,皇太女萝切亨利成了个弃子。
  看来宴会上殿下跟眼前霍顿小少爷未婚先孕的事情是真的?皇太女真的要被贬黜了?陛下将筹码押到了洛小少爷未出世孩子的肚子?
  “殿下。”
  女官双手将手令递上,眼皮半垂着。
  手上的手令被萝切接过,她咧嘴笑得越发放松,任由肩上的湿发顺风吹进衣襟,手腕露出的皮肤一眼就能看见那些成年旧伤,斑驳丑陋的痕迹不再被萝切遮挡。
  她拿着手拎,单手掠过左肩,这不是礼服没有代表雄鹰的家族徽章。
  微微低下头颅:“萝切、领令。”
  女官等着佣人与昂贵的器具一件件被搬走,她多次透过寝殿掠过的男人身影看见那个孩子,她一直在透过他在怀念那个人。
  东西收拾的很快。
  因为萝切的寝殿从不放任何摆件,在她“有病”的那些年里,整个寝殿里最昂贵的应该是前厅那把银制混金的座椅,除此之外都被尘封在仓库,现在搬走无非是将一件件从仓库搬到另外一间仓库。
  女官收回了目光,作为人臣,她昨天已经用自己的命去换取了女帝的恩情,对这个孩子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大人。”
  萝切喊了一声。
  女官纺回头。
  萝切单手拉着小少爷,另一只递了一张同样牛皮的纸卷,纸上不再有代表氏族的图腾,翘起的那段也是用一根窗帘绳缠起来:“请将这个提交给陛下。”
  没等女官接过。
  萝切已经开口:“这是婚书。”
  “虽然辛迪瑞楠毋需族长加入族谱,但我婚书望陛下亲许,大人早些回复。”
  萝切说罢,扭头看了一眼小少爷,这个背负无数挣扎的皇太女殿下褪下了外壳,平静而不掩盖爱意的眼神落在小少爷身上。
  辛迪瑞楠慢慢弯起眼,蜷了蜷萝切牵住自己的手,缓慢开口:“麻烦大人。”
  “我们、等您。”小少爷的温柔真诚的可怕。
  任由谁都不会觉得两人是被家族抛弃而在缝隙中求生的人,纺楞了楞神才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婚书,口舌变得干燥而苦涩,默默点头,只是说:“那就……”
  “提前恭喜。”
  女官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佣人停在女帝面前,直到闵符的声音传来她才从刚刚那段从容两人的平静而温暖的氛围中清醒。
  “那
  个懦弱的废物说了什么?”
  “她这次还愚蠢着大言不惭说‘什么’都要?”
  窸窣的雨,已经年老的女帝站在潮湿的大殿门口,她脚下干净的皮鞋已经脏了一小块,可她的脊背依旧停滞,干瘦的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握住权杖的手变得发白。
  女官纺停下脚步。
  她没有上台阶,而是抬起头看殿前的那个认识了一辈子的“老伙计”。
  雨像年老的皱纹,沉重耷拉在眼皮上,女官原本一丝不苟的银发已经挑出了几缕,她从袖口拿出那卷没有任何氏族标记的手书。
  越过雨夜。
  递到闵符面前。
  “殿下说”
  “您会同意的。”
  “就像父亲那样。”
  第63章 我们是伴侣了
  “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还是健康;年轻还是甩来;你是否愿意永远爱护她,安慰她,陪伴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华丽的教堂的雕刻下甚至只点亮了一盏蜡烛。
  神父书里的手卷只剩一页,挣扎着最后一点光亮灭掉。
  寂静的夜幕中,两人互相对视。
  “我愿意”
  “我愿意”
  平静的声音像掉入深渊的石子,看不出水花,却在沉溺中喧嚣。
  再不会有一国皇太女的婚礼是如此潦草,潦草到只有一位年迈的神父成为见证人。神父合上的誓言书,看了一眼的手里的盖上女帝印鉴的婚书,又仔细琢磨了许久,才默默叹口气。
  “殿……”
  神父脱口而出,又顿住。
  好似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昨日女帝的手令传遍了所有贵族及皇族,现在的萝切只是一个没有姓氏家族的alpha,即便有再强大的精神力和血脉也没有用了,没有姓氏的人在帝国是没有容身地。
  就连平民和贱名都有自己的姓氏。
  这样没有姓氏的“皇太女”是个笑话。
  萝切轻轻摇头:“叫我萝切。”
  她毫无波澜将神父的禁忌揭开。
  神父整个人身体放松,将手里的婚书递到小少爷面前:“收好,此刻二位关系成立,神会祝福你们。”这话哪怕跟无数新人说过千万遍,但这次明显意义不同。
  辛迪瑞楠先看了一眼萝切,见她点点头才伸手将婚书接过来,小心翼翼妥帖地收拢放到西装礼服的左胸口,任凭心跳感受这张纸的温度。
  “我们是伴侣了……?”
  还有点迷茫的小少爷跟着萝切走了两步,顿了顿。
  伸手去怀里掏那张婚书,上面盖着属于女帝闵符亨利的家族印鉴,悬起的心才放下来:“是真的。”小少爷木讷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生气。
  “是真的。”萝切见他又将婚书轻轻拢起,抚平上面被神父留下的褶皱,有些莫名好笑,她还是耐心伸手去签过这个“心机”小少爷的手。
  有些冷的空气将呼吸浮起雾,萝切若无其事开口。
  “院子里种石榴石还是枇杷树好?”
  辛迪瑞楠顺势走过去:“我更喜欢苹果,它耐寒,也甜。”
  萝切好像想了想,捏了捏小少爷有些冷的手,认真说:“三颗,好像也不难种……”
  小少爷歪歪头,呼着热气轻轻跳了两步:“那就三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