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半月之后,京城唐家水池之中却捞出两具童尸。
  死者是郭瑛替唐济所生的那对龙凤胎儿女,八岁的唐冬和唐照。
  第147章 他只是个,早就会利用人的,骗……
  薛凝也不是包揽满京城的案子,这桩案子也没落到薛凝手里。
  不过因案子离奇,市井坊间皆在议论,议论得沸沸扬扬。
  法华寺消息灵通,翠婵又是个包打听。打听到了结果,翠婵也跟薛凝说一说。
  唐家一双龙凤胎名义上跟着唐家二老,实则是郭瑛带在身边。虽是如此,郭瑛也没跟唐家人断了来往。
  她时常会带着孩子见见二老,有时也会让孩子见见父亲。
  虽已和离,郭娘子也不想一双儿女添了怨恨。她离了唐济也不是不能活,于是很少在孩子跟前咒骂埋怨。
  也因这样缘故,这两个孩子性情也开朗。
  唐家二老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孙儿,见着孩子也很欢喜。又因郭瑛性子好,有时二老还会留郭娘子一块儿用饭。
  案发当日,唐济难得归家,见着孩子。
  当日并不是休沐日,唐济却归了家,难得撞见这两个孩子。
  和离后,唐济其实已经很少搭理自己一双儿女了。纵使在家中遇着,唐济亦不过是给个笑脸,打个招呼,然后吩咐仆妇用糕饼果子哄孩子。
  他自己却不会哄。
  可案发之日,唐济却主动提出,要陪两个孩子玩一会儿,说说话。
  难得唐济有这个心,二老也乐见其成。
  家里还有其他子女的孙辈,可郭娘子养的这双孩子确实讨人喜欢。再者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子的不是。
  唐济做官后换了宅子,可也不算大。宅子里有处水池,池子也不算阔。
  浅浅的一池子水,却溺死两个八岁孩子。
  唐府雇的仆人张禄听着些动静,赶过去时,看着唐济站在水池边。
  唐济喘着气,双
  袖湿水哒哒,沾染青苔,直勾勾的看着池中两具尸首,面上神色可怕之极!
  张禄当时都吓得不敢动了,只藏了起来。
  后来在郭瑛鼓励下,张禄亦向官府告发此事,于是唐济便被官府扣押起来。
  那两个孩子可是唐济的亲骨肉!
  哪怕不喜,其母已领着两个孩子另过,已经碍不着唐济什么。
  也不知唐济发了什么邪,竟起心害死自己亲生骨肉!
  这案子说来也是骇然听闻,便是翠婵说起,也激发了这小妮子朴素的正义感,说时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薛凝心想郭娘子必然很不好受,幸而能亲自报仇,想来也多少有些安慰吧。
  按大夏令,所谓尊卑有别,臣不能犯君,子不能告父,妻不能告夫,仆不能告主。
  不过郭瑛已与唐济合离,而张律也不过是唐家雇来做事之人,算不得卖身仆人。
  这实属卡bug了。
  薛凝也只盼这件事早些了结,郭娘子亦能早些振作。
  谁想没过两日,这桩凶案又生出曲折。
  唐济并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一双亲骨肉。
  虎毒不食子,他哪怕凉薄休妻,可为什么要杀子杀女?
  那日他早归,也不是为见一双儿女,而是要私约田嬅。
  两人将要成亲,总要多来往,培养一下感情。只是那话说出来怕二老不爱听,唐济便寻了个借口。
  身为人父,他并未陪伴一双儿女,只让人拿些点心,让兄妹两吃完便自行回家。
  据唐济称,他并不知晓为何唐冬、唐照会死在家里水池子里。
  再来就是那个作证的仆人张禄,张禄贪酒,自己做活儿时少,倒靠家里妇人吃喝。
  张禄之妻安娘在郭瑛开的锦食楼里做工。夫妻二人闹腾时,常是郭瑛出面主持公道。年初张禄儿子得病,郭瑛自己出了钱,又让楼里其他人捐了些,解了安娘家里的难。
  张禄因为这桩事欠了郭娘子天大人情。
  唐济认为这桩事不过是意外,八岁的孩子虽然已经很伶俐了,可到底还是孩子。因唐济未曾好生看顾,于是两个孩子打闹间在池子里溺死了。
  而郭瑛素来爱惜这双儿女,自然觉得天塌下来。
  这和离时郭娘子未曾计较,无非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今两个孩子没了,还是唐济未曾精心照顾缘故,新仇旧恨,郭瑛自不免记恨。
  于是郭瑛买通了张禄。
  念着郭瑛一双儿女丧故,唐济只说并不与郭娘计较这桩冤枉,但一双儿女确实不是他杀的。
  相较而言,唐济这一番言语竟显合理些。做父亲的疏于看护,害死一双儿女,谈不上亲手害人,但郭瑛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唐济咬死自己没杀人。
  案发时,他并未逗留家中,而是与田嬅一道。
  一双儿女死时,那时他早不在家里了。
  田嬅是御史中丞之女,也将要与唐济成亲。不过田嬅似并不怎样喜欢这桩婚事,对唐济亦是不冷不热。
  一开始田嬅并未出声,但过了几日,田嬅还是松了口。
  人命关天,她作证那日唐济确实与她一道。两人虽成亲在即,情分却并不怎样,唐济总缠着她多相处。
  那日唐济只顾着向田嬅献殷勤,并不将从前的妻子儿女放心上,但到底未杀人。
  双方各执一词,官府也十分头疼,但照眼下情景,一多半会将唐济放出来。
  有田家女娘做人证,唐济毕竟有不在场证明。
  至于说亲眼看着唐济杀人的张禄,这市井之徒不但酗酒,还时常赌钱,将身上银钱花个精光,还欠下许多外债。
  其证词又如何比得上重臣家女眷?
  这日法华寺内,来了一个女客。
  那妇人来到薛凝居所,见着薛凝时候便咚的跪下来,嗓音字字泣血:“求薛娘子垂怜,查出真相,还我死去一双儿女公道。”
  然后她伸出手,奉上一枚护身符。
  薛凝一见就知晓是自己写的,朱砂字迹歪歪扭扭。
  来寻薛凝的妇人当然正是郭瑛。
  郭瑛眼眶发红,不过几日光景,已生出白头发。但她并没有倒下,不依不饶,只盼为自己一双儿女讨回公道。
  她膝盖挪前,容色愈切:“想来薛娘子也听闻这桩案子,可那田娘子证词如何能信?说是说她不大满意这桩婚事,可她毕竟是要嫁给唐济,她会替唐济说话何足为奇?她一个将要成婚女娘,真能说将嫁夫婿不是?那名声还要不要?”
  说张禄是市井之徒,可难道田嬅证词便一定可信?
  就凭田嬅是田中丞女儿,传闻里亲生母亲又是溧阳公主?
  薛凝注意到郭瑛不但要咬死唐济,提及田嬅时眼底也流淌一缕厌憎恨色。
  郭瑛先被休弃,又死了一双儿女,偏唐济要娶美娇娘,妻房还能助其前程。如此鲜明处境对比下,郭瑛显然要将将要疯。
  郭娘子如今不过凭一口气撑着。
  薛凝赶紧快手快脚将人扶起来,又让云蔻煮茶,又掏出手帕替郭瑛擦拭眼泪。
  郭瑛道了谢,竭力使得自己显得有条理些。
  薛凝:“我这儿虽不能直接接案子,但郭娘子若愿意,可先和我说一说。”
  薛凝这样说,郭瑛也听出了一丝希望,飞快一点头。
  她言语也急:“那日老张急匆匆来寻我,说出了大事——”
  薛凝拍拍她手背,摇摇头,说:“咱们慢慢来,从头说起。郭娘子,咱们不如先说说,你从前夫君唐济,究竟是什么样人?”
  郭瑛一怔,然后点点头。
  薛凝不认得唐济,也不能知晓唐济为人,不过郭瑛是枕边人,自然知晓得更清楚些。当然如今郭瑛说话必会有偏向,薛凝也是要仔细甄别,也能从郭瑛这些言语里分辨出郭瑛的心思。
  郭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要按市井坊间传言,
  从前唐济跟郭瑛做夫妻时,据说也颇为恩爱。
  这传言倒也不假。
  唐济一心谋官,在家并不怎么做事,不过倒是挺会说话,至少情绪价值给得挺足。
  按说他是看不上郭瑛的。
  有的男子因为利益缘故娶了看不上的妻房,会冷着脸拿架子,认定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且会将这份委屈透出来。
  但唐济不这样。
  夫妻同床共枕,唐济还会说几句体己说,说郭瑛幸苦了,说这不过是暂时委屈,说会上进必会谋个前程。
  女人有时要的就是那么几句话。
  嫁了汉,指望不了他穿衣吃饭,但也盼自己辛劳被看见,被称赞,再来就是人生添点儿盼头,给上那么一点儿希望。
  那么便算辛苦些,也并不觉得苦了。
  郭瑛云英未嫁时,她未跟唐济相看前,原想避了这唐郎君的。
  唐济名声也不是差,别人也不说唐济人坏,可都说唐济爱痴心妄想。唐家二老原本最疼唐济这个儿子,但因唐济求官花了许多银钱,故家里吃不消,其他几个子女也闹着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