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居尘握着他的肩膀,火急火燎纠正道:“我说你背影像我喜欢的人,那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刚好是那天回来的,的确是喝醉了,感知还停留在上一世,以为你已经离世很多年了,突然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就追了上去,转头发现真的是你,才……”
  献了身。
  居尘脸色红润,“我还以为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重生了。”
  宋觅点点头,“然后你就跑了,就跟醒来发现睡错人了一样。”
  “我那是害羞!”居尘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撇了撇嘴,“你到底要怎么才肯信我?”
  宋觅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俩圆房?不是为了和袁峥在一起?”
  “怎么可能?那是因为我想改变他俩的结局,而我当时以为他俩分开会更好。但你现在让我再选一次,我肯定不那么干了。”
  “为何?”
  居尘朝他怀里拱了拱,长叹了口气,“因为他俩都没看清自己的心意,而我此前亦是如此。我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感情处理得乱七八糟,我还去插手别人的,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似是有一束光洒下,散开了积压在他心中多年的阴霾,宋觅在她头顶,扑哧笑了一声。
  居尘咬唇,捶了捶他的胸膛,“你还笑。”
  宋觅握住她的手,压在她耳旁,高挺的鼻梁埋入她雪白的脖颈,扑洒一道温热的湿意。
  居尘身子一酥,只听见他冷冽的嗓音从脖颈一处往上传来,“所以你不是为了袁峥离开我的。”
  “当然不是。”居尘矢口否认,张了张小嘴,还想要说什么。
  宋觅直接打断了她,结论道:“你就是自己想离开我。”
  居尘顿时噤声。
  没给她狡辩的机会,男子颀长的身躯,再一次朝她压了上来。
  居尘锁骨被咬出了一片红痕,望着他眼底那一派汹涌暗沉的黑色,直觉自己今晚是彻底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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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欺了她多少次,听着她低低吟诉,一壁求饶,一壁说着情话哄他,宋觅的心肠再硬,也被她这一声声吴侬软语,一点点磨软了。
  一把人放下,居尘几乎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宋觅几不可闻地啧了声,对她这一副不受力的身子骨略有不满,心里蓦地生出了一丝以后拉着她跟他习武的心思。
  这么计划着,宋觅将人搂在怀中,沉沉睡去。
  鸡鸣声起了第一次,宋觅醒转,肩膀一动,怀里空空如也。
  因着被她逃过太多次,宋觅见旁边无人,眼眸下意识凛起,一把掀开了床帘。
  黎明时分,屋中仍燃着烛火,随风微晃。
  只见居尘坐在窗前,对着灯火,手里捏着一枚银针。
  居尘不擅女工,只会一些基础的活计,宋觅见过多次她握笔的模样,倒还是头一回看见她手捏绣花针。
  他弯腰下床,趿鞋走近,居尘刚好绣完了最后一针,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宋觅的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肩膀,居尘回眸一笑,举起手中的大氅,给他观摩她的成果。
  只见那件同人撞衫的大氅里侧,此时多出了一个“觅”字。
  “这样就完全不同了,你们本来就是不同的。”居尘向他笃定道。
  宋觅蹙眉盯着她别别扭扭的针线活看了半晌,心中的阴影,彻底被她眼中莹莹光芒,轰散出去,不由撇头笑了一下,“李大人,果然还是适合挥毫扬墨。”
  居尘咬牙切齿,“请您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便宜在哪?”
  “……不要还给我。”
  宋觅扬手叫她扑了个空,多看一眼,仍还是想笑,“我说不要了吗?
  第83章 给我亲一下。
  百官图并非一日之功。
  女帝为了让画师能够挑出每一位官员最好入画的一幕,赏花宴接连开了三日。
  终于临近宴尾,黄昏将至,夕阳正好。
  居尘跟在林宗白屁股后面,叠声询问他选了她的哪一幕。
  林宗白偏偏卖着关子,“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居尘唇角浮出笑容,“你的意思是,我那部分你们已经画好了?”
  “差不多。”
  居尘忍不住朝前跟了两步,微红了红脸,“那,他的呢?”
  “谁?”
  “你明知故问。”
  “也差不多。”
  居尘目含期待,“那冉冉的呢,还有袁峥?”
  “他俩,应该会选眼下这一幕。”
  居尘顺着他的视线,回眸望去,只见长廊前方,一处碧湖角落,有一座形似船的水榭,旭阳坐在里边,靠在窗前,手中拿着鱼食,望着水中的鱼。
  宴席即将结束,袁峥无意多待,正要出宫,路过水榭外,面对侍女手中的酒壶,
  听闻是旭阳公主要求拿进船内的,他皱着眉头,双手攥了须臾,还是伸手阻扰下来,“她怀有身孕,喝酒太伤身。”
  林宗白手握一柄折扇,见状轻敲了敲手柄,“你还没告诉他,那孩子不是我的吗?”
  “冉冉不让我说。”居尘平静道。
  林宗白错愕道:“那你就不说了?你何时变得这么听话?”
  居尘长叹一息,“该听话时就得听话。”
  她不止是听旭阳的话,她主要是听了宋觅的话。宋觅给她的建议,就是晾他俩一段日子,看看他们自己的发展。
  居尘得了指令,潇洒放手:“我不管他俩了。”
  林宗白蹙眉凝向她,“你这话倒是稀罕。”
  居尘笑了笑,笑得无可奈何,“若他俩有难,刀山火海,我都得趟出一条生路来,但感情这种东西,偏偏别人是掺和不了的。我今日可以帮他们解释这个,明日可以帮他们解释那个,可若他们自己学不会坦诚沟通,那我解释再多,也还是不能替他们过好这段婚姻的。”
  林宗白沉思片刻,略有颔首,“你倒是越长大越通透了。”
  居尘扬起眉梢,玩笑道:“我主要是自顾不暇,没空管他们了。”
  林宗白颇为理解,再度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试着问道:“徵之,他现在应该已经把香停了吧?那幻香用多了伤身,你记得提醒他多调养一下。”
  居尘美眸睁大,蛾眉颦起:“什么香?”
  林宗白噎声,“你不知道?”
  居尘眉皱更深:“他没和我说过。”
  林宗白脚尖一挪,突然有点想开溜,“我还有事没……”
  居尘伸手将他一把拦住,一字一句道:“你必须说!”
  林宗白叹了口气,打哈哈无果,也没逃出李中丞的手掌心,日头趋渐下落,他还得回去同画院商榷,不得不为了脱身,如实相告。
  说的正是两年前,居尘下任之后,宋觅没日没夜埋在案牍里,终于有一日,没扛住身体的疲惫,一起身,就昏了下去。
  那一场昏迷,令他沉睡许久,太医坐在床头诊脉数次,确认他并无大碍,只是在睡觉,沉在梦境中,不肯苏醒。
  一晃数日,险些惊动太后娘娘之际,他自己醒了。躺在枕前,盯着床顶的幔帐,久久没有回神。
  林宗白问他梦见了什么,他也不说。
  后来,他经常一睡不醒。
  身为朝廷重臣,身负重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一天,林宗白刚从商会出来,只见门前停着蓬山王的马车。
  元箬一见他便上前行礼,他走过去,宋觅掀开车帘,一副天人之姿此刻黯淡无光,短促的沉默,同他道:“我听说西域有一种禁香,可以营造幻境,你可有手段,帮我弄一些回来?”
  林宗白是京都酒楼行头,黑白两道均沾,朋友遍布天下,区区一份香料,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可那香之所以被列为禁香,皆因它一次两次能够给人欢愉,用的次数多了,便会损伤身体。
  林宗白迟迟没有把它交到宋觅手上,直到有一天,瑶津池畔,他再度将前来讨香的宋觅糊弄回去,没过片刻,窗外,蓦然传来蓬山王跳江的消息。
  林宗白匆忙从楼里赶到了江边,人会凫水,并无大碍,元箬已经将他扶起,及时用一件大氅裹住了他。
  宋觅神情漠然,只在同林宗白视线在半空交汇的那瞬,顿了片刻,哑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她落水了。”
  就在居尘落水的同一天,远在京都的他,好像心灵感应般,跟着跳了下去。
  林宗白眸眼凝滞,良久,叹了口气,寻来香料师,将那香研究多日,调出了一份毒性更淡的,送到他府上。
  那香,闻起来是不是有一点白兰花的味道。居尘回想起上元节那日,她在别院嗅到的那一抹奇异的香。
  嗯,徵之特意让我另加的,他说他喜欢。
  而林宗白自小在郡主府同居尘一块长大,如何会不知她身上,常年都会有一股似是白兰花的香气。
  那味道,若非足够亲近,旁人是闻不到的。他也是占了个青梅竹马的便宜,才会知晓这一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