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稍稍摇晃一下,就冒起“咕嘟咕嘟”的气泡,酸酸涨涨的,好像快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越晞将这种心情妥帖地记了下来,准备用到下一个故事里,作为女主角暗恋伊始的描述。
  这下,写出来应该不会再生硬做作。
  刚刚好。
  -
  整个国庆假期,越晞都呆在家里看书复习。
  越俊没有出她所料,放假前一天就不见踪影,到五号晚上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他压根不顾时间已晚、邻居或许都已经睡了,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脚踢开了越晞的房门。
  今夜,越俊不知道喝了多少,所有露出来的皮肤全都变成了深红色,一走进房间就带来难闻的酒气,叫人忍不住蹙眉。
  越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并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扭过头去。
  她的眼型是标准的荔枝眼,非常大且圆。
  眼珠黑漆漆的,眼尾微微往下。
  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某种猫科动物。
  越俊最不喜欢越晞这双眼睛,和她妈妈白斐莹生得一模一样,连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冰冷无情。
  因而,他指着越晞,直接破口大骂:“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姑娘跟你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爹!你去外面看看,哪有女儿这样瞪着爸爸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越晞没说话,默默移开了视线。
  和醉鬼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难听话,她也早就习惯了。
  但越俊好像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直接往越晞的床上一坐,颐指气使地指挥她:“去!给你爹倒杯水来!”
  越晞没动,平声开口:“你别坐我床上。裤子脏。”
  越俊立刻被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激怒,大吼起来:“你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什么你的床?这屋子里哪有你的东西?”
  这话一出,越晞只得闭上嘴,起身去给越俊倒水。
  她有意拖延时间,烧水用最小火,在厨房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等人再回到卧室时,越俊已经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越晞看了看自己刚换上两天的床单,一言不发地反手阖上房门,拿着手机离开。
  夜已深,但小区里还有人在遛狗。
  路灯也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撒下昏黄微光,将四下照亮。
  依稀能听到楼栋窗户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老小区就是这样,陈旧,却又不失人气。
  越晞慢吞吞地走到街心花园,捡了条长椅坐下。
  她发了会儿呆,点开手机,给白斐莹发消息。
  越晞:【妈妈,最近还好吗?】
  白斐莹人在国外,和海城有几个小时时差,应当还是白天,所以回复得很快。
  白斐莹:【挺好的。晞晞呢?新班级好不好?老师同学都还处得来吗?钱够花吗?……】
  看着屏幕上一连串追问,越晞抿着唇笑了一下,打字:【都很好的。】
  白斐莹依旧不放心,继续问:【你爸呢?最近有没有对你不好?要是他骂你或者打你,你要立刻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
  “……”
  越晞收了笑意,兀自陷入沉默中。
  其实,越晞心里很清楚,越俊至今还在记恨,当初白斐莹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她跑去给妈妈做证,才让他们俩成功离了婚。
  越俊压根不想离婚。
  但越晞不能看着他折磨白斐莹,对白斐莹拳脚相加。
  当初,要不是年少的越晞一意坚持,白斐莹甚至打算为了她继续忍受越俊,放弃离婚。
  现在看到白斐莹过得好,越晞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越晞:【我知道的,我会保护自己。妈妈,你放心吧。你在国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撒花]
  第4章
  ◎时间在倒数你在左右多想踩碎沙漏(4)◎
  长假结束前,越晞从邻居阿婆口中得知,越俊前几天去打牌,没几天就输了几万块。
  言毕,阿婆语重心长地老生常谈:“晞晞,你多劝劝你爸爸呀,这样下去怎么行噢,不仅害自己还害别人……”
  越晞只默默听着,攥着书包带,脸上没见多少惊讶,也没有应和几句。
  她这副闷不吭声的模样,很容易令人失去聊天欲望。
  阿婆又念叨了几句,许是自知也有些理亏,便讪讪放她走了。
  越晞回到家。
  越俊人依旧不在。
  她用力揉了揉脸颊,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越晞还记得,在自己五六岁大的时候,家中还不是现在这副光景。
  那会儿,越俊在外企上班,是公司里的中层管理,工作光鲜亮丽,工资在海城这种一线大城市都是拿得出手的。
  每天下班,越俊总是笑呵呵地拎上两大袋菜回家,麻利地给老婆女儿做晚饭。
  哪怕白斐莹性格强势,生活琐事里偶有摩擦,他也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总是乐呵呵地认错,性格十分温和的模样。
  当时,小越晞是很喜欢爸爸的。
  因为爸爸从来不会斥责她,还会买很多玩具和麦当劳哄她高兴。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们都能称得上是家庭和睦。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越晞小学二年级那年。
  受到市场和政策双重影响,越俊就职的外企从国内退市,整个海城团队全部被裁,连高层都没带走,更遑论中低层的员工。
  越俊领了高额裁员补偿,却也陷入了中年失业的窘况中。
  那几年还没有所谓的“35岁危机”,但越俊并不是技术工种,这种而立过半的普通中层管理岗可替代性太强,小公司也用不上,相比之下,反倒是最难找新工作的类型。
  失业后,他一连面试了好几家中大型企业,全都以失败告终。
  再退一步,岗位级别往下降个一两级,这个将近四十的年龄又实在有些过大,不如年轻人有冲劲愿意做事,方便培养成“自己人”。
  自然,部门领导也不愿意带这样的“超龄员工”。
  越俊就这样进退两难,不得已,只能待业在家。
  起初一阵还好好的,他每天在家里买菜做饭干家务,还开玩笑说,自己就这么给白斐莹做家庭煮夫,接送越晞,好像也不错。
  但日子久了,越俊碰壁的次数越来越多,心气逐渐消沉下去,就开始一蹶不振,脾气也日渐暴躁,不复往日的温和,时常同白斐莹吵架。
  到越晞差不多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越俊为了打发时间,跟着邻居阿婆的儿子一起打牌打麻将,染上了赌瘾。
  噩梦正式拉开序幕。
  很快,家里的存款被消耗殆尽,越俊和白斐莹争吵频率急速增加,直接发展到拳脚相向。
  越晞原本幸福圆满的小家,就此变得支离破碎。
  她无法责怪邻居阿婆,硬要说是她儿子将越俊带入歧途。
  这世界上,一切糟糕的事情,发生的原因,都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越俊如果不是先开始自暴自弃,又怎么会沉迷其中呢?
  只是越晞为人子女,还只是个17岁未成年高中生,要说的道理都已经说尽了,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如何指望她来劝说越俊回头?
  越晞非常清楚,现下,家里绝对没有几万块可供越俊挥霍。
  这输掉的钱哪里来的,她管不着。
  但想来,越俊输了钱气不顺,用不了多久,估计又要开始找事了。
  越晞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
  国庆长假结束,学生们重新投入紧张的学习生活中。
  但高二毕竟还不是高三,虽说距离高考已经不太遥远,一年半说起来到底还是漫长。
  海城讲究素质教育,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可能按头高中生死读书,各种校园活动也要跟上。
  特别是三中这种示范性的公立学校。
  周五最后一节班会课,文艺委员在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
  “下个月有个‘校园红歌行’的合唱比赛,学校要求高一高二每个班都参加,是强制参加哈。之后评选出来的第一名要去区里表演,还要上学校年底的迎新晚会。大家觉得咱们班出个什么歌比较好呀?要不要发个投票?”
  此话一出,成功掀起一波激烈讨论。
  一班在年级里是成绩最好的普通班,但班上大部分学生都不是书呆子。
  据越晞转班一个多月以来浅薄的了解,班级同学里卧虎藏龙的不少。
  会画画、体育好的不说,似乎还有好几个乐器拿过奖的、或是以前代表学校出去参加过表演的,过往履历相当辉煌。
  现在学校搞这种活动,虽然难免会有几句嘀咕抱怨,但之后合唱排练就可以少上几节加课,同学们还是以兴奋为主。
  “《黄河大合唱》呗,一般合唱不就是这种,我们初中那时候就唱过。我毛遂自荐当指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