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田大郎顿时红了眼眶,转身出门,道:“麻烦杜婶婶去我家跟我爹说一声,我去镇上请大夫。”
  顾稳赶忙拦住他:“何必去近就远,咱们村里就有大夫。”
  “谁家?”田大郎着急地一把握住顾稳的胳膊。
  “就我们邻居张家,张世南原是太医院的太医,他肯定有办法。”
  “太好了,简直太好了!顾叔,我……”
  “你别担心,我现在带你去张家请人。”
  顾稳带着田大郎去敲张家的门,这时候顾佑安跑出来,怀里装着治腹痛的药,除此之外还有一盒金针。
  杜氏一看到金针就知道这是安安外婆的东西,她连忙道:“不一定用到金针,就算要用,张世南那儿应该有。”
  “张世南流放到这儿,这些年又回避当大夫,我看他那儿恐怕没有。”顾佑安把金针塞给她娘:“这套是家里备用的,您拿去,万一用得着呢。药不一定对症,实在没法子您再想法子给白婶婶吃。”
  这一路白氏对她不错,顾佑安不希望白氏因为缺医少药
  没了命。
  顾文卿抱着穿好衣裳的妹妹出来,杜氏见了就骂人:“大半夜的这样冷,你把阿萱抱出来作甚,万一受凉生病了,看你爹不打你。”
  顾文卿正想说给阿萱穿好衣裳了,阿萱突然打了个喷嚏,顾文卿赶忙抱着妹妹进屋。
  杜氏接过金针揣怀里,又把治肚子疼的药揣兜里:“你进屋睡觉去,我从外头锁门。”
  “好,等白婶婶好了,您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
  顾佑安回屋,脱掉外衣上炕休息,阿萱滚到她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姐姐,白婶婶怎么了?”
  “白婶婶生病了。”
  “白婶婶要吃苦药呀。”
  只要能治好,吃苦药倒是小事情。
  顾文卿皱眉:“张家那个虽是太医,他们家没有药,就是看出是什么病也不好办呐。”
  “咱们家有药。”
  “娘路上扯的那些草药?”
  顾佑安瞥他一眼:“别嫌弃娘找的那些药草,你路上几次受寒都是喝了娘煮的药汤好的。”
  “没嫌弃,我只是怕咱们家那点东拼西凑的药材不全。”
  顾佑安扯了扯被子盖住阿萱肩膀,家里药材不全,空间里还有些。外婆去世后家里的中医馆就关了,中医馆里的药材都没处理,都还在药柜里搁着。
  前几日做菜要用八角,家里没有,她去药柜里拿八角时看过药柜里其他药材,都还是好的,没受潮也没生虫,药味也足。
  估计是因为神奇的空间的缘故,顾佑安发现一楼里放的东西好似能保鲜似的,放在楼上厨房里的芋头早就干瘪发芽了,一楼放着的芋头还跟刚拿到家中时一样新鲜。
  后院树上摘的橙子、砂糖橘,她都装框里放在一楼保鲜。
  这空间真是个宝贝,可惜地方窄了些,房子建筑占地一共就两百平,装不了多少东西。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睡到一半突然被惊醒,好似听到外头有动静。
  顾文卿坐起身来,连忙出去,见是娘回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杜氏催道:“安安,快帮我去找找,我记得家里存了些大黄的,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顾文卿道:“娘,不用叫安安,我去帮你找。”
  杜氏叫他去歇着:“不用你。”
  顾佑安穿好衣裳跟她娘去厨房,一进厨房杜氏就关上门,急道:“张大夫说你白婶婶得的是肠痈,将才扎了针,张大夫开了张药方出来,要红藤、蒲公英、生大黄、黄柏和川朴,你看看这些药你那儿有没有。”
  “这些药都常见,肯定是有的,要多少。”
  “不用称,你随手抓就是了,张大夫自然知道一剂药要多少,咱们称好了拿过去反而说不清。”
  “好。”
  家里没有包药的纸,杜氏找了几个小麻袋装好药材送去田家,这一过去,天都快亮了。
  顾稳夫妻快午时才回来,说白氏的病症好转了,命算是捡回来了。
  “张大夫不愧是张神医教出来的,当时你白婶婶疼得浑身冒汗,还吐了,张大夫几针扎下去,不过一会儿,你白婶婶就说好受多了。”
  “我拿了药过去,张大夫挑挑拣拣配了两副药出来,早上喝了一剂,上午喝了一剂,已然不疼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你白婶婶都睡了。”
  杜氏感叹:“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咱们家小的小弱的弱,以后需跟张家多交好。”
  听说白婶婶没事了,顾佑安也松了口气。
  白氏这次的病来得凶险,纵使是不疼了,白氏被田清德压在炕上休息了三五日才许她出门走动。
  白氏好了,田家两兄弟去后山上打猎,在雪窝子里捡到几只冻死了的野鸡野兔子,给张家和顾家都送了一只。
  田二郎来顾家送野鸡的时候刘氏也在,刘氏笑着道:“还有半月就是小年了,前头平安江早就冻瓷实了,按照以往的规矩,镇上的和咱们村里的人都会去江面上开洞撒网捞鱼,过年时,各家桌上也能添些荤腥。”
  “那感情好啊,什么时候去?”
  “等着吧,里正会来通知咱们。”
  北方小年是腊月二十三,腊月二十那日,里正敲锣打鼓地通知各家,今儿要去平安江捞鱼,家家都需出力,否则就不给分鱼。
  就等着呢,顾家、田家、张家全家出动,提桶的提桶,拿麻袋的拿麻袋,背背篓的背背篓。
  阿萱坐在背篓里面哈哈笑着,被杜氏打了一巴掌,叫她把嘴捂住,不许她吸冷风。
  张家的儿子张隐山跟田家两兄弟走一块儿,顾文卿过去跟他打招呼,张隐山笑得含蓄,话也不多,性情跟他爹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咚咚咚!”
  “捞鱼啦!”
  平安江面上站满了人,男人们在冰面上打洞,整理渔网,一个个都不怕冷,肯卖力气。
  妇人们不去掺和,有的抱着孩子在岸上看,有的跟相熟的聚在一块儿说笑,口音有南有北,说得热闹极了。
  几个胆大的孩子在湖面上嬉闹,小小一个,因身上穿着厚衣裳,一个个瞧着都鼓鼓囊囊的,滑倒了也不疼。
  那边三个孩子推搡着闹腾,有个孩子脚滑摔出去,若不是打洞的大人手快,这孩子只怕就要滑到冰洞子里了。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也不管管!”
  那孩子的娘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又是骂又是打的,小孩儿哇哇大哭,那嗓门大得,哭嚎得周遭人都听见了。
  杜氏扭头跟刘氏说:“这孩子就该狠揍一番,这大冷的天掉进冰窟窿里还有活路?”
  阿萱抬头挺胸:“娘,我就不闹腾,我可乖了。”
  刘氏和白氏顿时大笑起来,都说这孩子可爱极了。
  顾佑安也跟着笑,挺开心的,过年就该这般热闹。
  热闹过个好年,祈求一家子顺遂安康,来年再谋其他。
  第20章 欢笑与哀愁远道而来的人
  过大年了。
  大年三十早晨起来吃了早食后,杜氏洗锅烧火,煮了块四四方方的白肉,又煮了只整鸡,前些日子平安江捞的鱼清蒸了一条,这三样都装盆里,叫大郎端去院里。
  阿萱手里攥了三双筷子,顾佑安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烛跟上去,顾稳抬板凳,杜氏拿纸钱,一家五口都有事情做。
  “凳子放西墙角跟前。”
  “大郎把肉放凳子上。”
  “阿萱把筷子放盆里。”
  “安安,快把香烛插地上。”
  院子里的地早就被冻硬了,哪里插得下去,顾文卿赶忙团了两个雪疙瘩,叫妹妹把香烛插进去。
  杜氏点火烧纸,一家子都围上去,各自分了些纸钱一起烧。
  “你们兄妹三个可要记住了,咱们家原是益州府人氏,就是在外地回不去,每年过年时也不要忘了祭祖。祭祖时要煮肉炖鸡,请祖宗来吃,来年祖宗才会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教完三个孩子,杜氏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顾佑安侧耳听,好似说什么霉运快去,祖宗保佑之类的话。
  烧完纸,拍拍手站起来,阿萱看着盆里的肉,扯扯姐姐的胳膊:“肉没切,祖宗怎么吃呀?祖宗拿着鸡一人啃一口吗?既拿着吃,咱们拿筷子干啥呀?”
  杜氏瞪她一眼:“祖宗不比你聪明?吃个肉还要你教?”
  顾文卿和顾佑安兄妹俩忍不住笑,拿筷子好似确实多此一举哈。
  地上的火熄了,杜氏使唤儿子把肉端回家去,顾文卿还在笑,杜氏给他一巴掌:“你们懂什么,家里的老人一直就是这样祭祖的,咱们按规矩来就是。”
  “唉,按老规矩,家里只要过得还行的,过年祭祖除了整鸡整鸭外和刀头肉外,最好是有个猪头,再祭上一盅好酒,这才算规整。”
  今年啊,家里遭了大难了,要不是安安这孩子时来运转,得了天大的好处,他们家别说准备肉祭祖了,恐怕野菜都没有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