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江沛玉所想的那样,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连成为服务员的资格都没有。
  严格意义上讲,她的世界应该是和要好的朋友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顺便讨论午饭去哪里吃。
  然后在假期,利用省下来的生活费去隔壁市去看喜欢的歌星的演唱会。
  即使是远离舞台的看台,但是仍旧会满足地和朋友一起高兴地挥舞应援棒,一起跟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到喜欢的歌星成为宠物一样,出现在那些饭局上。
  摇着屁股笑容谄媚,廉价到谁都可以往他嘴里灌酒。
  江沛玉不喜欢这样,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祁衍却笑着批评她:“你不能指责一个上进的人。”
  哪怕他‘上进’的方式,是用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来交换。
  在那一刻,江沛玉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对方甚至比她拥有的更多。
  享誉世界的名气,和经纪公司亲自投保十个亿的好嗓音。
  而她。
  她什么也没有。
  祁衍轻轻揽着她的肩,将那些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过长的名字,江沛玉甚至连完整的姓氏都无法记住。
  在此刻,她真的无比希望自己的祖国能够早日统一全球,她真的不想再去记那些长的像句子一样的名字了。
  但她还是认真且有礼貌地记住,依次问好。
  那群优雅高贵的绅士和淑女们带着充满善意的笑,看着她。
  似乎在等待她的自我介绍。
  江沛玉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祁衍,后者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他今天的穿着很严谨,allblack的西装三件套,银色领带夹和胸前那朵简洁的白花胸针。简直就是一位从头儒雅到脚的绅士。
  江沛玉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白花胸针,在进来之前,门口的女接待亲自为她戴上的。
  这是参加葬礼的基本礼仪,也代表了对于逝者的尊重。
  可祁衍对这场葬礼的重视似乎只体现在穿着上,他悠闲的神情就像是来参加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晚宴。
  江沛玉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她明明是想按照一个小时前,在电话里和祁衍事先说好的那样。
  ——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最后说出来的却是。
  ——我是cassian的妹妹。
  这句话没有造成任何波澜,那些人显然并不在意她的身份。
  之所以给她一个友好的笑脸,完全是因为cassian。
  江沛玉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祁衍。
  后者的脸上仍旧带着温和优雅的笑,完全不在意她的“临时改口”
  甚至还贴心地注意到了她的局促。和面前那些人说:“小朋友不太习惯这里的场景,让她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他拍了拍她的肩,“去里面休息一会儿,那里有你爱吃的椰浆蛋挞,哥哥这边忙完了就会过去找你。”
  江沛玉沉默片刻,不太敢看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她最讨厌的食物就是椰浆蛋挞。
  葬礼已经开始了,天上适时地下起了小雨。
  这个程度的雨水完全没有撑伞的必要。江沛玉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一身黑西装的祁衍站在人群之中,他的存在令周围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不是江沛玉刻意地去找寻他,而是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
  他没什么表情,脸上也没了刚才温和体贴的笑。
  面无表情的他比面前的墓碑还要坚硬,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寒冷。
  江沛玉想,其实他和葬礼的适配度很高。
  他让人胆寒的压迫感只有在这里才最不违和。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改口,说自己是他的妹妹。
  江沛玉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掩藏很好的打量。
  她又想到了脱光衣服站着唱歌的男歌手了。
  世界顶流,受尽追捧的名人,在这里却成为了一个低等的玩物。
  江沛玉觉得很不舒服。也不能说是同情,毕竟这是对方自己选择的。
  或许他能有现在的名气和资源就是靠的这些人。
  江沛玉只是微妙的,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一些感同身受。
  她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在所有人面前脱衣服,而她,则是在祁衍一个人面前脱。
  甚至这还是源于他变态一般的占有欲,万一等到什么时候他的占有欲消失了,那么她是不是也会...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发散的,喜欢想一些天马行空,明明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江沛玉再次将视线放在窗外,祁衍应该已经祭拜结束了,她看见他从墓碑前退离开,此时正闭着眼睛在胸前画十字。
  旁边穿着黑袍的牧师手捧一本圣经,正在祷告。
  从江沛玉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他的侧脸。
  他今天的发型是随意的三七分,额发不算长,但足以遮住硬冷的额骨。这让他看上去没有平日那般不近人情和冷漠。
  突出的眉弓与高挺的鼻梁山根达到最完美的140度折角,立体的t区放大了他原有的傲慢和睥睨。
  无论是线条凌厉的颧骨,还是清晰锋利的下颚线。全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明明是一张极具男性荷尔蒙的侧脸,可此刻漠然到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让人不敢看太久。
  一道微风吹过,额发扬起一道柔软向后的弧度,他的整张脸得以全部展露出来。
  一张冷淡至极的脸。
  江沛玉瞬间收回视线。
  嗯...虽然他的喜怒不显时常让她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可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祁衍应该不太高兴。
  甚至有点差。
  差到开始对这场繁琐的葬礼感到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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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舞会和慈善晚宴。
  晚宴排在最后。
  这些外国人对待葬礼的松弛感让江沛玉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除了葬礼举行时,死气沉沉的氛围稍微符合一下今天的主题之外。
  江沛玉丝毫感受不到今天是在给某个刚死去的人送葬。
  更像是全黑主题的舞会。
  江沛玉去找了祁衍,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下意识依唯一熟悉的人。
  ——她抓紧他的手臂。
  男人身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都有着不凡的优雅气质,可是此刻,却全程赔着一张廉价的笑脸,以卑躬屈膝的姿态讨好奉承祁衍。
  江沛玉犹豫了很久,方才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已经很晚了,她刚才看了时间。
  她不像这里的其他人,有想要结识和谄媚的人选,她除了祁衍谁也不认识。
  可他又太受欢迎了,他身边总是站满了人。
  他看不到她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江沛玉只能鼓起勇气,主动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挽着他的手臂。
  祁衍笑了笑,放下手里那杯香槟,将手搭放在她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
  “再等一等,哥哥在谈正事。你要是无聊,我让人带你去附近转转。”
  立马有人殷勤接话:“后面有个私人游乐场。winnie小姐如果感兴趣,我可以让佣人送你过去。正好我的子女都在里面,你们可以一起。”
  他笑着补充,“我的长子八岁了,双胞胎女儿刚满五岁。”
  江沛玉:“....”
  她轻声开口,做了一个关于年龄的
  自我介绍:“可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男人不以为意的笑道:“二十二岁仍旧是个孩子。”
  “.....”
  祁衍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笑:“去吧。我结束之后过去接你。”
  没有一个成年人会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孩子对待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江沛玉站着不动,过了很久,她才鼓起勇气摇头:“我不想去玩旋转木马,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祁衍挑眉轻笑,不为所动:“可是哥哥在谈正事。”
  这就是拒绝她的意思了。
  江沛玉看了眼四周,其他人身边不是没有女伴陪同。
  她轻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那可不是什么女伴,那是他们的妻子。”祁衍仍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平静,“没有人会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带妹妹过来。”
  他笑着告诉她,“云妮,这不符合礼仪。”
  他笑容温和,平易近人,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不近人情。
  没有人会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带妹妹过来...
  江沛玉眼神闪躲地低下了头。
  祁衍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如果还是察觉不到,那只能说明她的智力存在缺陷。
  所以他并不是无所谓,她刚才的改口的确惹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