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你凭什么保证你能永远拥有这些?”
  “那你呢?你就能保证贺家永远不破产吗?”
  贺均麟不说话。
  “贺均麟,你别把琬音当三岁的孩子,她有手有脚,受过教育,她在这个时代不会饿死,既然嫁给谁都会有意外发生,那她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心,选择一个她爱的男人呢?”
  “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爱你呢?”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在这之前,首先我知道她肯定不爱你,所以,赶紧将婚书还了,你越拖,琬音只会更讨厌你。”
  “还有,你昨天在贺家说我没立场跟你讨婚书,贺均麟,你好意思说这话么,琬音倒是有立场,可你还了吗,没有人给你点压力,你就不知道放手。”
  “行,就照你说的办,换高尔夫。”
  他们打了两场马球,又说了会话等雨停,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二人都没多少耐心,一致决定不等了,回室内找杜夫人,问她能不能用她的高尔夫球室,杜夫人却是摇摇头。
  杜夫人笑着说:“顾少帅,贺公子,今天上海这是吹得什么风啊,将你们两个人同时刮来了,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夫人,那球室……”
  “抱歉,二位,那高尔夫球室我今天用来招待我的朋友了,所以暂时不能让给你们了,你们若是要消遣的话,不如改日,我先走了,二位自便吧。”
  顾廷璋笑了:“贺均麟,看到没有,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
  说实话,要是比高尔夫的话,顾廷璋是真的没把握赢,他又不是神,对这种没玩过的东西一知半解。
  贺均麟说:“没事,比不了高尔夫,咱们还可以比别的。”
  “比如?”
  “酒量。”
  “哼,”顾廷璋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贺均麟,你真的要跟我比酒量吗,那你就必输无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是见识过我的酒量的,你小心最后喝出胃病来。”
  这家伙对方琬音竟然这么豁的出去,看来是他小瞧了贺均麟。
  “比就是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个人又同时驱车来了百乐门,经理便热情地接待。
  即便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个人来了,他都是要好好招待的,更别提两个人一起来了,可这两个人刚进门,空气中就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经理问:“您二位今儿是听歌啊,还是喝酒啊?”
  顾廷璋回:“喝酒,去把最烈的酒拿上来,我要喝个尽兴。”
  经理一愣,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贺均麟。
  贺均麟讨厌经理的目光,好像他不如顾廷璋能喝一样。
  “他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经理只好应下。
  两个人来了酒台前,贺均麟问:“为什么来这里?”
  “不是你要跟我拼酒量的么。”
  “我的意思是,可以去酒吧,这里太吵。”
  “我不想去那个洋人开的酒吧,喝酒没感觉。而且……”顾廷璋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是我和琬音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我觉得特别有纪念意义。”他说得眉飞色舞。
  贺均麟不乐意了:“那我为什么要来你们相遇的地方?”
  “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了!”顾廷璋说:“我和琬音是两个人,你,一个人。”说到最后还用手指了指贺均麟。
  顾廷璋抬腿坐下,拿过酒台上的两个杯子,往里面倒酒,倒完,再将这两个杯子对齐摆在一起,看到水位相同才罢休。
  第31章 拼酒两个人像是交换了灵魂。……
  顾廷璋招呼他过来:“过来看看是不是一样的量,我的手法还是那么准,不会欺负你的。”
  贺均麟端详这酒杯:“你少吹了,这杯子有自己的水位线。”
  顾廷璋一本正经说道:“规则很简单,我们每次各喝下同量的一杯酒,周而复始,谁先倒下,就算谁输。”然后随手指了一个酒台旁边的侍者:“你来为我们作见证好了,以免有人最后喝得不省人事,还说我欺负他。”
  贺均麟依旧不甘示弱:“还没比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拼酒开始,第一杯,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一饮而尽,杯中滴酒不剩;第二杯,依旧如此,再下来是第三杯,第四杯……
  喝到第六杯的时候,贺均麟的速度慢了下来,顾廷璋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也微微放慢了速度,像是在等他,又或是在给他放水。
  贺均麟自然也感觉到了顾廷璋的速度减慢,他更卖力地喝酒,像是在赌一口气,展示他不比顾廷璋差。
  一开始顾廷璋没管他,随他高兴。
  可等到第八杯的时候,贺均麟用力将空酒杯放在台上,发出“呯”地一道闷声,他的小手指由于这突如其来的碰撞而轻微颤抖。
  此刻他整个人伏在酒台上,握紧酒杯,喘着粗气,看起来有些狼狈。
  顾廷璋咽下了口中剩的酒,轻轻将酒杯置于台上,食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杯沿,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势扑面而来。
  两个人像是交换了灵魂。
  他没再看贺均麟,而是盯着自己的酒杯:“你何必呢。”
  “什么。”贺均麟装听不懂的样子。
  “我说,你何必为了琬音,将自己弄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你变得这样狼狈,就能挽回她的心吗。”
  “不用你管!”
  “我作为你的情敌,本来没义务管你的,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但你如今的样子实在太狼狈了些,贺小公子曾经的意气风发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当年给喻怀嘉当司机的时候,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大小姐一个不高兴,把我给开了。有一次怀嘉因为道路泥泞,怎么都不肯上车,你猜我怎么做的?”
  贺均麟还真煞有其事地猜了起来:“你
  把她抱上车了?”
  顾廷璋自嘲一笑,说:“你想太多了吧,大小姐怎么能被我抱?除非我不想要自己的一双手了,我是当脚垫,跪在地上,让她能够一点泥水都不沾,平安上车。那天我衣服上一半都是泥,现在想想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了。可我如今看着你,只觉得你比我那天还要狼狈。”
  贺均麟不以为然:“我身上没有泥水,那还是你更狼狈些。”
  “实则不然,贺均麟,你比我狼狈,是那种,别人看不出来的,精神上的狼狈。”
  他看到贺均麟握着酒杯的手稍微缩紧了些。
  “因为你现在,除了闷头喝酒,别无他法,琬音一心退婚,你本以为拿住了婚书就能拿捏得了她,可惜有我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从天而降,我才是与她一条心的人,你再拖延下去,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你认识琬音比我久,你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吧,她只是看起来性子软,又或是她太通情达理才给了你这种错觉,你若是真逼急了她,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闹到你祖父那去,到时候你还是要乖乖就范。”
  “闹大了,堂堂贺氏的公子哥竟然欺负一个小姑娘,于你的名声亦无益。”
  “顾廷璋,你说够了吗?”
  顾廷璋摇着头,像是在舒缓自己的酒劲:“应该够了吧。”
  “你别以为几句虚张声势的话就能击垮我的心态,事情未必像你说得那样发展,别当自己是上帝。”
  “我随便说着玩的,其实有时候重要的不是后来怎么样,而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覆水难收。你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真正把她当做未来的妻子去对待的,而不是为了要压过她而处处争锋相对,甚至为了让她‘服软’,而做出跟小丫头偷情的事来。”
  见顾廷璋又提起了那件事,贺均麟压抑在心底多时的小猛兽彻底扑了出来,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照着顾廷璋左脸的颧骨,一拳头打了过去。
  顾廷璋踉跄了一下,脚后跟发力,不至于跌倒在地。
  即便如此,他的腰还是撞到了桌子上,旁边的一对男女慌乱起身,女的尖叫了一声,男的急忙安抚她,桌上的酒晃了又晃,最后随着桌子的倾倒撒下来,映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他们这边的骚动引来了经理,经理看着这一地狼藉,眉头紧皱:“顾少帅,贺公子,您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可愁坏了,偏偏这两个人他谁都得罪不了。
  顾廷璋擦了一下嘴角,头也不回,抬起手对着经理,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几张纸质的银元,经理瞬间化愁云为欣喜。
  “今晚我和贺公子弄坏的东西我一律赔了,不够的话先记帐上,待我跟他算完我们的账再说,不会让你担损失的。”
  经理收了钱,像是没看见他们打架一样,笑呵呵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您二位尽兴,仓库里还有不少好酒呢。”
  经理走后,顾廷璋嘴角噙着笑意,就这么看着贺均麟:“怎么,贺公子终于不装什么世家公子的矜持了,要是想打架的话,我自当奉陪。”
  贺均麟喘着粗气,没有下一步动作。